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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千尋

  沒想到過了午時,語珊見圜兒遲遲沒回去,到夫人院子裡找人,這才發現圜兒不見了。

  「圜兒會自己出府嗎?」無雙心急如焚,圜兒懂事,若不是遭遇危險,絕對不會讓大人為自己掛心。

  「他出府了。」

  「有人跟在身邊嗎?他會去哪裡?」

  「你先別急,圜兒吩咐下人備車,除車伕之外,還有個小廝跟著。」

  「去宮裡找過了嗎?皇上讓他有空進宮。」

  「對哦,我忘記這個,我馬上去找——」

  話還沒說完,就見劉管事匆忙進屋,道:「鍾將軍,貴府管事來報,送小少爺出門的馬車找到了,但是車伕和小廝都被人殺害身亡。」

  劉管事的話讓無雙一顆心涼透了,她快步奔到劉管事面前,問:「那圜兒呢?圜兒有受傷嗎?」

  劉管事面有難色道:「小少爺失蹤了……」

  頓時,眼前一片黑,無雙站立不穩,整個人往後栽倒,鍾岳帆及時將她抱住。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聽見寧春急促的喊叫聲——

  「快請蘇神醫!」

  第十五章  聯手除大患(1)

  無雙知道這樣不好,她知道不吃不喝於事無補,她也想當個堅強的母親,但是一想起圜兒,她實在沒有辦法。

  圜兒失蹤,整整七天,可以確定對方是惡意綁票。

  既是綁票,一定有所要求,可是那麼多天過去了,半點消息都沒有。

  她想起前世的失蹤孩童,他們的手腳被砍斷,放在某個角落乞討,她想起人口販子,想起被當作變童的男孩,每個想像都讓她無法進食、無法入眠。

  孟晟推翻她所有想像,明白告訴她,「圜兒不是自己走失的,他是從馬車上被劫走,馬車上有尚書府的標記,盜賊、人口販子沒那麼不長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圜兒失蹤,只有一個可能,他被比鍾家更有權勢的人劫走。」

  可是鍾尚書為人低調,素日裡與人交好,根本沒有政敵,至於岳帆,人人都認定他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誰敢輕易動他的孩子?

  明知道孟晟的分析正確,她仍要找出一百條道理來反駁。

  孟晟不介意爭辯,但他介意無雙凌虐自己,短短幾日,她已經瘦成皮包骨,若不是靠著一股意志力和蔘湯吊著,她早就倒下去。

  孟晟不止一次抱住她說:「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圜兒找回來。」

  她願意相信他,真的,可是那麼小的孩子,能撐得過幾天折磨?她害怕啊……

  開門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孟晟和陳羿進屋,在看見無雙時,陳羿簡直不敢相信,才短短幾天不見,她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樣子。

  火大了,陳羿劈頭就衝著孟晟一陣怒罵。「我把人交給你,你是這樣照顧她的?如果你沒本事,我現在立刻帶她回宮。」

  孟晟心裡何嘗好過,每次三個男人鬥嘴,他永遠是最沉默的那個,但他也受不住了,看著無雙一天比一天消瘦,他比誰都慌、都急、都氣!

  他居然頂嘴了,不顧對方的身份。「如果無雙跟著皇上進宮,還有命在嗎?」

  膽子肥了?竟敢這樣說話,陳羿一怒,拳頭捶向桌面,孟晟不讓步,硬著脖子同皇上對抗。

  無雙輕歎,她現在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排解他們之間的紛爭。「如果你們不是來告訴我圜兒的消息,可不可以讓我清靜一下?」

  「圜兒有下落了。」孟晟回過神,收起對峙目光,飛快走到床邊。

  「真的?他在哪裡?」無雙透出欣喜目光。

  陳羿架了孟晟一拐子,邀功似地搶話。「朕的人明查暗訪,終於找到出事時,看見事情發生經過的證人。」

  聽清楚,是「朕的人」,不是孟晟的人,更不是岳帆的人,好吧,第無數次證明,他總是在碰到無雙的事時變得幼稚。

  「那個人怎麼說?」

  「圜兒是被一個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擄走的,目擊者說圜兒被抱出馬車的時候還在掙扎,隨身小廝死命抓住黑衣人的腳,求他放開圜兒,這才會遭到殺害。」

  「黑衣人?所以還是不知道誰動的手?」

  「不,在圜兒掙扎時,一塊金牌掉下,目擊者以為是圜兒的,等人走遠,他才偷偷撿起來——那塊金色腰牌,是進出宮廷的憑證。」

  一旦確定是宮裡的人,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宮裡人?又是皇后嗎?她為什麼同我過不去……」

  無雙無法不怨恨了,本無風流事,枉擔風流名,蔣孟霜拿她當情敵、皇后娘娘也不例外,她是招誰惹誰?可憐的圜兒,竟要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妒恨遭罪。

  「別擔心,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陳羿咬牙切齒。

  「我不要交代,我只要圜兒平安歸來。」

  「好,朕答應你,朕一定會把圜兒平安帶回來。」

  他不想那麼早下手,他想等到有十成把握再動這把刀,偏偏她……江鳳舒非要逼他……

  好,他就來和她鬥一鬥,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皇帝離開,孟晟將無雙打橫抱起,斬釘截鐵說道:「既然知道誰是兇手,我們很快就能把圜兒救回來,今晚我會和岳帆、韓深、儲忠、儲孝,夜闖相府,就算把相府翻過來,我都會帶回圜兒。」

  看著他的篤定,無雙歎息,他也瘦了,他受到的折磨不會遜於自己。「謝謝你,對不起……」

  他知道她為什麼說謝謝,也知道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因為她知道他為她心疼,她也不希望自己如此狼狽,只是她控不住一顆慈母心。

  躺上床,橫過手臂將她攬在胸前,孟晟哄著她,「無雙,陪我睡一覺好嗎?晚上,我會很忙很忙。」

  無雙笑了,點點頭,輕輕撫摸他幾日未刮的鬍子,刺刺癢癢的感覺在掌心,她心疼圜兒、也心疼他。

  環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懷裡,無雙道:「我們都需要好好睡一覺。」

  「嗯,明天你要打起精神好好安慰圜兒,他一定嚇壞了。」

  「好,我會做好吃的給他吃,說好聽的故事給他聽,我要抱著他、哄著他入睡,我需要很多、很多體力……」

  她睡了,對孟晟的信賴讓她睡得極其安穩。

  皇帝說得信誓旦旦,岳帆一再保證,孟晟更是提出足夠的證明,讓她相信圜兒很快就會回到她身邊。

  可是,又五天過去,江家、莊園、後宮……能夠翻的地方全都搜遍,他們依舊找不到圜兒。

  無雙快要精神崩潰了,她常常坐著,突然間起身衝到院子裡,因為她聽見圜兒在叫喚母親,她老是對著空氣微笑,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彷彿圜兒就在跟前同她說話。

  無雙的狀況很不對勁,但她無法控制幻想,因為幻想像是某種緩解藥片,可以降低她心中恐懼。

  語珍、語瑄、語珊被鍾岳帆送進侯府,乍然看見無雙的模樣,幾個丫頭淚眼婆娑,無法不心生怨恨,是誰造就這種狀況?

  孟晟不敢離無雙太遠,他每天都睡在無雙床邊,因為他不敢保證無雙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語珊幾個也是,她們拿著棉被在房間隔壁的小廳打地鋪,她們不敢預測最壞的狀況,卻都在防備最壞的狀況。

  夜深,侯府一片寂靜,已是寅時,再過不久就要天亮。

  即使被蘇神醫強灌安神藥,無雙還是睡得極不安穩,躺在她身邊的孟晟根本無法合眼,因為那麼多天過去,能找的地方全找了,圜兒依舊不見蹤跡,他無法不猜測,或許,圜兒已經不在。

  如果圜兒不在,無雙會變成怎樣?

  心突然瘋狂地敲撞起來,但他不敢動,擔心吵醒好不容易入眠的枕邊人,即使他害怕……

  一陣輕微聲響傳來,孟晟緩緩側過頭,望向聲音源頭,只見窗子被人推開,一名黑衣男子跳進屋內,他走到桌邊,從懷裡掏出東西放在桌上。

  只見他就要轉身離開,孟晟一個縱身躍起。

  黑衣人發現孟晟,迅速衝出窗外。

  無雙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轉頭,看見孟晟飛出窗外,怎麼了?他去哪裡?

  扶著床板坐起,窗戶是開的,風吹,寒意鑽進屋子,桌上的蠟燭明滅不定。

  視線挪到桌邊,那是……

  心頭微悚……她推開被子,顫巍巍地下床,頭暈、腳軟,她扶著床逼自己站穩。

  閉眼、深吸氣,一、二、三,三息後,張開眼睛,沒錯、她沒有看錯,那是一封信。

  十五天了,她每天都在等待兇手送來恐嚇信,她每天都想知道對方要什麼,她咬牙,堅定腳步走到桌邊。

  身子乏力,手抖得厲害,她拿起信,緩緩打開,裡面只有幾個字——明日午時前,母沒、子活。

  答案揭曉,無雙慘然一笑,這是皇后娘娘要的?

  就這麼害怕後位不保,這麼害怕被她取而代之?圜兒何其無辜、她又何其無辜,她根本根本就不想要那個位置啊。

  天曉得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怎會惹出一身風流債?

  好吧,既然江鳳舒敢要,她就敢給……再次深吸氣,她控制著羸弱的身子,勉強走到櫃旁,抖著雙手取出一塊未裁新布,撕成若干長條,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布一一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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