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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季潔

  依山勢穿流而下的小溪倒映著綠意,連落在水面上的,亦是形似劍的竹葉。

  眼前迷濛著一片綠意的竹林在音色淳厚的悵然簫音穿透下,透著股淡泊而安定的氣息。

  待簫音止,一名身穿綠衣的女婢來到他身後,福了福身道:「大公子,姑娘身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意湛風微頷首,眼角掃過女婢手中捧著染血的繡花上衣,他深幽的瞳底倏地蕩過一抹深沉的情緒。

  「姑娘肩上的傷口頗深,還睡著,晚些奴婢會把煎好的藥給端來。」

  如同主子幾不見情緒的冷峻反應,女婢話不多,僅如實平敘主子帶回的姑娘的狀況。

  俊目微斂,意湛風沉吟了片刻才啟唇道:「順道再吩咐廚房弄些簡單的食膳過來。」

  「奴婢知道。」

  女婢福了福便退下,意湛風收了簫,遂趨步進入綠竹苑。

  綠竹苑位在寫意山莊最偏靜之處,小巧簡單,一廳一臥簡單樸實,兩室之間僅以一個及地的竹簾,為這一方天地做了區隔。

  此處向來是他寫曲、靜修之處,沒他的命令,莊內上下無人敢入竹苑叨擾。

  而此時他竟讓「桐家後人」闖進他這一個被眾人視為禁地的一方天地……握緊拳,意湛風將心湖受撩撥的騷動輕輕抑下,掀簾進入房內。

  他杵在原地,定定瞅著躺在榻上骨架單薄、身形嬌小的身影好半晌,才五味雜陳地在榻旁的竹凳落坐。

  「好個可人的姑娘……」

  她額前墨般的髮絲用一柄銀花梳往後輕攏,綴在銀花梳兩端的銀吊穗落在姑娘晶瑩的秀額之上。

  兩道率性的眉形不似女子的嬌柔纖細,反倒為她甜美的臉龐添了幾分英氣。

  長指輕輕撫過姑娘細緻圓潤的鵝蛋臉,意湛風輕蹙起濃眉,幽黑的深眸轉著,讓人看不出內心情緒的波動。

  「唔……」

  在一聲輕逸出的痛意落入耳底時,意湛風猛地收回神遊的思緒,驀然間發現,他似乎費太多心神在她身上。

  胸口陡地一繃,他蹙眉起身,有些惱意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是誰?」桐普晴睜開眼,待眼底落入一抹頎長的身形時,她憨然地發出疑問。

  意湛風靜默了片刻,唇角冷冷地揚了揚。「救你的人。」

  待視線焦點凝聚,眼底那一抹飄飄渺渺的身影終於清晰時,桐普晴揚起一笑!呵!真好,是救她的男子呢!

  眼前男子不似一般尋常男子束髮成髻,僅是率性地將如墨般的發以一條細皮繩綁束在身後。

  儒雅的挺拔身形在湖綠長衫下,有一股溫文俊美的瀟灑,他比堂哥甚至所有努拉苗寨的男子更加好看哩!

  暗暗打量他的同時,桐普晴眨了眨靈眸,不自覺比較的想法讓向來率真的她也忍不住臉紅心跳。

  她記得當時持刀漢子喚他「怡然公子」,那……他是嗎?

  一堆念頭在腦中轉了好幾回,桐普晴傻傻地瞪著眼前那張俊美的面容開口又道:「原來你不是啞巴。」

  或許是初醒,她微揚的語調裡有一絲清啞、一點欣喜,落入耳底,竟比簫聲更醉人。

  意湛風心中一凜,這姑娘有些怪,醒來既不喊疼也不怕生,揚口反倒是關心起他是不是啞巴?

  思緒轉回,他連忙鎮定心神沉沉地冷道:「有什麼事,待姑娘養好傷再說。」

  傷……桐普晴怔了怔,好半刻才意會過來,是了,那持刀男子好卑鄙,抓不著她就使陰招,害她的肩嵌了枚銀鏢,疼得她以為自己會把小命給丟了。

  現下想起來,拔掉肩上那枚銀鏢時的痛猶存,讓她禁不住手摸向傷處而皺苦了一張可愛的小臉。

  「傷口還沒癒合,別亂碰!」瞧著她的動作,意湛風出聲提醒,語氣聽來頗無奈。

  經他這麼一提醒,桐普晴才發現她的衣裳已被換下,現下……現下穿在身上的是她所陌生的衣服款式。

  她輕呼出聲,可愛的小臉泛著暈紅,一雙小手將身下的錦被抓得死緊。

  雖然苗家姑娘向來熱情奔放,但也不至於不受禮教所約束,假若真是眼前的男子替她換了衣裳、上了藥,那……豈不羞死人了?

  「把我的衣裳還給我!」即便羞澀,她依舊勇敢地瞅著眼前的男子,柔啞的嗓已不復見。

  意湛風挑起俊眉,怔了怔,姑娘莫非將他當成偷衣賊?

  目光深幽地迎向姑娘指責的語氣,感到啼笑皆非地反問:「姑娘的衣裳是補了金或是鑲寶石嗎?」

  「是沒有……但你怎麼可以、可以……」感覺到他嘲笑的語氣,桐普晴詞窮了。她嫩呼呼的雙頰管不住地泛著更加赧人的紅暈。

  迎向姑娘嬌甜、可人的直率反應,意湛風微微揚起嘴角。「姑娘似乎誤會什麼了?」

  桐普晴窘迫的思緒未完褪去,他出其不意的反問又讓她的心跳管不住地亂了節拍。

  「衣上染了血,婢女替姑娘洗淨後自然會交還給你。」他氣定神閒地開口,直直迎向她的幽黑深眸有著磊落的坦蕩。

  桐普晴倒也乾脆,思忖地轉了轉黑溜溜的靈眸便豪爽道:「我瞧公子也不像是會佔人便宜的偽君子,我信你!」

  她雖然涉世未深,但自從離開努拉苗寨闖蕩到江南這一段日子,她也增長了不少見識。

  關於漢人說「相由心生」這句話,這一段時間她可是體驗了好大一籮筐的想法哩!

  耳底落入她篤定的語氣,意湛風不慍不火地開口,直勾勾瞅著姑娘的眼神儘是莞爾。「這麼容易相信人,不是一件好事。」

  他從不知道,桐家的金蘆笙傳人竟是……如此單純而有趣。

  相較於他複雜的心緒,桐普晴的想法就單純多了。

  她相信人性本善,只要真心待人,必然也會得到善意的回報。

  「那公子的意思是讓桐桐別相信你嗎?」桐普晴挑明著問,一雙慧黠的黑眸卻管不住地黯了幾分。

  她的話讓意湛風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複雜表情,半晌,他恢復了一貫的溫文道:「姑娘愛怎麼想便怎麼想,與意某無關。」

  桐普晴詫異地掀了掀菱唇,一雙燦眸瞪得又大又圓:「意……你是……怡然公子意湛風?」

  「怎麼?」意湛風微勾唇,沉然的語調讓人無法感受出他半點情緒。

  清亮的眸子眨啊眨的,桐普晴怎麼也想不到,意、桐兩家百年來的恩怨,在好幾代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況下,兩人竟會如此輕易就有了交集。

  不過怪的是,意湛風似乎一丁點都不想知道,她為何識得他?

  一堆念頭在她的腦子裡轉著,好半刻,她抑下心裡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探問:「公子為什麼救我?」

  原本她想,到江南之後,她或許得費些時間才混得進寫意山莊,然後才能打探到金蘆笙的下落,但眼下情勢的發展實在跳脫她所能預期的。

  意湛風突然的出手相救,讓她不得不妄自多了些揣測。

  「因為你要找的人是我。」意湛風雙手負於身後,語氣淡漠地說出答案。

  桐普晴詫異地望著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你會知道……」

  「金蘆笙是我偷的。」

  當他低沉的嗓清晰地傳進她耳裡時,桐普晴輕擰著眉,隱然覺得自己已在不自覺中掉入一個設好的陷阱當中。

  而她甚至不知道,設陷阱的獵人意欲為何?

  「只有偷走金蘆笙,才能引你來江南。」

  有一瞬間,她思緒紊亂到幾乎不能思考,若是要復仇,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到苗寨偷走金蘆笙再引她來到此處?

  「我不懂,你把我引來江南做什麼?」

  沉吟了半晌,意湛風淡淡地開口道:「據我所知,意、桐兩家的恩怨至你、我這代,孰是孰非,至今已無可定論。

  我可以確定的是,意家祖先的遺訓是拿回金蘆笙後,將金蘆笙與『情笙意動』曲譜一併燒燬。

  但我不這麼想!這百年來意家被桐家所拖累,即便先祖們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卻依舊被視為亦正亦邪之士。

  因此我要你學會用金蘆笙奏出『情笙意動』,好救治正派人士,直至洗清江湖對兩家的誤解為止。這是你們桐家欠意家、早就該償還的。而這個結,解或不解都在於你。」

  他淡淡撂下話,意味深長的眸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可愛的臉龐上,靜候她的回應。

  這一瞬間,意湛風的話,讓她心頭驀地湧上一種難以辨識的情緒。

  她該開心,至少意湛風與她秉持著相同的理念。

  但不知為何,她的思緒亂得讓她根本沒辦法定下心好好想清楚,總覺得意湛風的話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發現她猶豫到幾近發呆的神情,意湛風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又或者桐姑娘依然堅持取回金蘆笙,延續兩家的仇恨?」

  「當然不是,只是我不懂,為什麼你會相信我?」她低嚷著,語氣裡有難掩的疑惑。

  雖然她始終認為人性本善,但兩家誤會已累積了百年之久,豈是一句「信任」便可以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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