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喚了幾回,梁法剛都沒醒來,最後苗可恬只好使出渾身解數,努力將梁法剛硬拖進店裡。
因為苗可恬的力氣實在不足,因此途中不小心讓梁法剛撞到許多東西,看著他的腦袋一連撞了好幾個包包,讓苗可恬不由得擔心,如果不小心把他的腦袋撞傻了怎麼辦呢?
不過苗可恬立刻安慰自己,混黑道的人都是腦袋壞掉的傢伙,所以就算再怎麼撞,也應該影響不大吧。
而且,從他們兩人認識以來,她奸像總是不斷在為他處理傷口,其實她的天職應該是去當醫生或護士吧?
苗可恬知道自己只是在自我安慰,但面對眼下的情況,再不苦中作樂一下,似乎也只會害她緊張過度吧。
因為不久前才將急救箱翻出來使用過,因此這回她熟門熟路地取出急救箱,挑出適合的藥品放在一旁準備。
苗可恬深呼吸好幾回,確定自己已經準備妥當,這才慢慢解開梁法剛襯衫上的鈕扣,準備面對可能的恐怖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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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迷了多久,梁法剛緩緩甦醒過來。
首先感知到的,是在哼歌的女聲。
她的歌聲並不太大,但聲音好聽,輕輕柔柔地,聽入耳時很是舒服,只可惜不知為何,這麼好聽的聲音,卻配上五音不全的奇妙旋律,一首時下當紅的熱唱歌曲立時被她唱得荒腔走板。
雖然梁法剛的生活不大有機會接觸流行歌曲,但這首歌紅得連他都曉得了,而他更確定的是,這首歌絕不是原本歌手的唱法!
即使是再好聽的聲音,配上了奇怪又不知該不該算走音的唱腔,梁法剛就算再怎麼喜歡她的聲音,也無法繼續忍受。
他勉強睜開眼皮,想瞧瞧製造出這奇妙「噪音」的人是誰?
其實就算不睜開眼,梁法剛也知道答案。屋裡頗亮,又盈滿一室花香,除了苗可恬,還會有誰敢把一身傷的他帶進屋呢?
但是……他為什麼又回到這裡了?
因為身體還很疲累,所以梁法剛乾脆維持躺在地上的姿勢,他一手輕按額頭,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怎麼又跑回苗可恬所在的花店?
他不是明明已經決定了,絕對不要再接近她嗎?
結果他又在搞什麼?不足一個月,他竟然自己跑回來了?!
而且,這一次自己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跑過來?!
然而梁法剛所有的懊惱與自責,全在看到苗可恬忙碌身影的瞬間,就立刻被拋到九宵雲外。
她正圍著一隻花籃打轉,雖說是花籃,卻不像是一般常見的、作為祝賀的那種普通花籃,這花籃的造型較為特殊,是以漂亮的彩竹編製而成,顯然是為了特殊目的訂做的,因為在一旁還有好幾隻相同的彩竹花籃等待打理。
雖然知道苗可恬懂得插花,但梁法剛還是頭一次看到她工作的模樣。
她的動作俐落,絲毫下拖泥帶水,沒三兩下的工夫,一隻漂亮的花籃就已經完成了。
苗可恬又拿起另一隻空籃,梁法剛本以為她會將剛剛插過的花飾照樣搬上,但她沒有,利用相同的花材,她卻能變化出完全下同的造型,雖有相似之處,卻也只會給人一種同一系列作品的延伸感。
重疊卻又不重複的創意,即使是相同的花材,但利用花莖的長短不同與花朵的綻放程度改變,不斷交織出干變萬化的美麗。
雖然嘴裡哼著奇怪的歌,但苗可恬的眼神專注,彷彿眼前的花兒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東西,梁法剛心中一震,彷彿時光倒轉,重回五年前的初相遇。
他曾經見過她這般認真的表情。
當時,她正忙著為他拭去拳頭上殘留的血跡,而她,就是以這樣專注的眼光看著他,彷彿在那一刻,全世界沒有任何東西比這件事更加重要。
認真且專注的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魅力,讓人見了就忍不住要著迷,而他就是被這樣動人心弦的魅力給吸引。
再次看到相同的景象,梁法剛無法不動搖。
沉寂了五年之久的心,再次猛烈跳動,讓梁法剛再次感受到「生氣勃勃」四個字,那就像是在告訴他——只有與苗可恬一起時,他才是活著的。
梁法剛輕觸胸膛,無法相信自己竟會對同一個人心動兩次。
又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伙子了,怎麼還會對戀愛這件事如此心浮氣躁?
梁法剛不由得覺得自己很可笑,總覺得這五年來他非但沒有長進,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正當梁法剛這廂陷入一個人的苦思,那頭苗可恬也終於注意到他醒來的事實。
苗可恬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一手放在胸口,但配上梁法剛眉頭微蹙的表情,苗可恬只覺得大事不妙了。
她跌跌撞撞地衝回他身邊,擔心著他是否哪裡不舒服?
「法、法剛,你是不是覺得胸口痛?雖然我勉強幫你處理了外傷,但如果傷在內部我根本看不到啊……我看我還是去叫救護車好了,你、你不要死啊……」
苗可恬自顧自地說著,嘴一癟,彷彿隨時會有淚水滾落。
被指稱即將死亡的粱法剛愣了下,不懂自己怎麼被說得隨時會命喪黃泉,他現在是虛弱了點,但離死期應該還很遠吧。
「可恬?」
梁法剛略帶遲疑地喚她,但慌亂的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
「法剛,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你討厭去醫院,可是你的命比較重要啊!就算是為了我吧,請你讓醫生看一下好嗎?」
苗可恬急得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他的臉色真的好蒼白,記得上一回她幫他處理那道深深的刀傷時,他連聲痛都沒吭呢,但現在他卻直皺著眉頭,搞不好是哪裡有什麼大傷,而她沒發現。
擔心因為自己的大意害梁法剛延誤就醫,苗可恬自責不已。
苗可恬擔心的模樣看起來奸生可憐,梁法剛知道自己應該要立刻開口解釋自己沒事,教她別再無謂的擔心了,否則等等救護車就真的過來了。
但他沒有這麼做,他只是伸長手,輕輕捧住苗可恬的小臉,她可能是以為他有話對自己說吧,所以很乖巧的順勢低下頭。
苗可恬期待聽到他開口,但最後她等到的,卻是一個略嫌冰冶及帶著血味的吻。
她瞪大眼,嚇得差點彈跳起身,偏偏梁法剛還是緊緊捧住她的臉,讓她無法妄動半分,直到半晌過去,那個帶著淡淡血味的吻才離開她的唇。
苗可恬只覺得心兒怦怦直跳,不懂一直嚷著「不要再見面」的梁法剛,怎麼會突然吻了她呢?
她既慌又亂,一方面搞不懂他的舉動,另一方面又奸害怕這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她焦急地想去找電話撥一一九,但梁法剛再次拉住了她。
「我愛你。」沒有遲疑地,他說道。
苗可恬再次瞪大眼,幾乎要以為他瘋了。
「我看開了。」他苦笑,終於願意正視自己的心聲。「我始終是愛著你的,可恬,讓我們重新交往吧?」
第五章
梁法剛突如其來的告白,讓苗可恬嚇傻了。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會選擇在自己滿身是傷、一臉狼狽的時候告白。
但最瘋狂的人還是她自己。
因為她居然還為他的告白心跳不已。
苗可恬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嚴重懷疑他是發燒燒壞了腦袋,否則重逢以來始終嚷著不該再見面的「那個」梁法剛,怎麼會突然改口?
那個就連五年前交往時,也不曾對她說過一次喜歡的梁法剛,現在竟然開口說愛她?而且還主動吻了她?!
苗可恬無法不因他的話心生動搖。
梁法剛拉下她的手,親親她纖長的指尖,她溫暖的體溫驅走了這五年來心中的寒意。梁法剛閉上眼,一點也不後悔承認對她的愛。
他逃避太久了。
自始至終,他都非常小人地讓她行動,告白、親吻、交往……一切都是由她主動,梁法剛只需被動地接受她滿滿的熱切情意。
彷彿他是被小女生的熱情追求追得無處可逃,最後才勉為其難接受這感情的受害者。但這麼做實在太奸詐了,他明明也深受吸引,但他卻假裝自己並不在乎,以為這麼做,他的感情就會少一點。
他錯了。感情並不是假裝不存在,就能夠真的不存在。
這次的重逢,讓梁法剛看清了這一點。可笑的是,他的心早就知道的事,他自己竟花了五年的時間才看得清。
「別再離開我了。」梁法剛睜眼看著她。握住的手不想再放開。
「明明是你先離開的……」苗可恬聲音哽咽,淚水開始在眼眶裡積蓄。
如果她能狠下心,絕對可以甩開他的手,但苗可恬無法行動,只能默默任由他身上傳來的體溫一點一滴燒溶她的拒絕。
「你好過分啊,明明是你說不要再見面的!結果你現在卻又要求復合?有沒有搞錯啊?你是黑道份子耶!這種沒有未來的人,有什麼資格跟人家談戀愛啊?!」苗可恬痛苦地低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