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可恬試著解釋,但當她一站定、看清楚被咬者的面孔時,不由得愣住了。
「法剛?!」
苗可恬又眨了眨眼,幾乎要懷疑起自己是否認錯人了。他們有五年不見了,結果最近一個禮拜就碰到了兩回?!
「可恬,這是你家的狗?」梁法剛見到苗可恬也很訝異,但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他瞄了一眼顯然還很亢奮的狗兒,決定不把手中的小女孩放下。「你應該把狗鏈起來,它剛剛本來是想攻擊這個小妹妹。」
聞言,苗可恬轉頭看向梅梅,果然小女孩的眼裡盛著豆大的淚水,彷彿眼淚隨時會落下似的,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梅梅,不要怕,姨姨已經罵過狗狗了,狗狗不會咬梅梅的。」苗可恬輕聲安慰,生怕大聲一點就會嚇到小女孩。
苗可恬伸手欲抱她,但梅梅顯然沒有被安慰到,仍是緊緊抱著梁法剛的頭,動都不敢動一下。見狀,苗可恬只有歎氣。
「阿恰,我先帶你回家,我一定要叫你的主人把你關好。」
苗可恬滿臉不高興地把阿恰牽進旁邊的公寓一樓,正好主人在家,聽到苗可恬的轉述,主人立刻衝出來對著梁法剛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梁法剛看著這個突然跑出來的狗主人,一臉莫名其妙。
「可恬,你不是狗主人嗎?」
苗可恬懶得解釋阿恰的多年惡行,僅是轉頭對他說:
「狗是他家的,但你手裡抱的小女生是我家的。」
聞言,梁法剛本想將小女孩交給苗可恬,不過受驚過深的梅梅還是嚇得只肯死死抱住梁法剛的頭不放,彷彿他的懷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唉……看來不管過了多少年,你永遠是落難少女的救星。」看到梅梅如此依賴梁法剛的模樣,苗可恬感歎著。
她當年也是被他所救,才迷上他的啊。
這男人既高且壯,還真是適合當救美英雄吶,任何小混混一見他滿身肌肉,恐怕半數就先打了退堂鼓。
而且梁法剛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必要時,即使以一敵多都能輕鬆獲勝,雖然不再像五年前一般時時穿著簡單的一恤,而改穿上較適合他年紀的西裝襯衫,但那一身訓練有素的肌肉,顯然沒有因時光而消減。
加上他救人時又全然不在意自身安危,只求被救者不受丁點傷害,試問,又有幾個被救的女生能不被他吸引呢?
「我並不是那麼好的人。」梁法剛冷著一張臉,硬聲說道。她說他是好人,這話聽在梁法剛耳中是何等的諷刺。
如果他是好人的話,又怎會惹她傷心流淚?
如果他真是好人的話,就不會在五年前不告而別了。
再次見到她,他應該在第一時間立刻逃走,而不是隨她走進花店接受治療,然後又讓她傷心流淚。
但今日的偶遇,梁法剛也只覺得開心,而無一絲想逃開的念頭。
像他這樣的卑鄙小人,根本不可能成為別人的救星。
梁法剛閉閉眼,將最後一絲動搖的情緒藏起。他不敢多看她,怕多瞧了幾眼,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又會因她波動。
「隨你怎麼說吧。」苗可恬苦笑。
雖然梁法剛說自己是黑道份子,但世界上哪有這種一見到小女生落難,就會立刻衝過來,而且還不顧自己可能會被狗咬、可能會染上狂犬病的黑道呢?
苗可恬看向他倆,緊緊黏著梁法剛的梅梅,十足依賴地靠在他身上,梁法剛雖然被纏得不得動彈,但他臉上卻完全沒有不愉快的表情,即使沒有多講話,但那只不斷輕柔拍撫著梅梅背部的大掌,卻比千言萬語更讓人心安。
她知道那雙手能給人多少安全感,因為她以前也曾在那雙手的保護之下……苗可恬羨慕地看著兩人間自然流露的溫馨氣氛,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搞不好會以為這是一幅和樂融融的家族圖像。
不但有一個可以當任何人靠山的爸爸,還有一個愛撒嬌的女兒,她呢?她在這幅圖中又是扮演什麼角色?
她可以假裝自己是這個家庭中的媽媽、假裝自己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嗎?如果當年他沒有不告而別,他們是不是可以……
苗可恬甩甩頭,現在可不是幻想的時候啊。
「你的腳沒事吧?阿恰雖然愛咬陌生人,但它幾乎不會真的咬傷人,應該不用去看醫生啦。」苗可恬一邊說著,一邊自動自發拉高他的褲管察看。
「嗯,是有一點牙印,不過沒有破皮。」
這麼愛咬人的阿恰之所以到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原因,就是因為它幾乎不曾真的咬傷人,通常只要道歉就能了事。
「先生,請你務必要把狗關好。那條狗本來是要攻擊這個小妹妹,即使你的狗不會真的咬傷人,但它很有可能會不小心撲倒小妹妹,讓她受傷,這次只是幸運,請你不要再放你的狗出來亂跑。」梁法剛皺著眉,警告著。
即使不會咬傷人,但像這麼喜歡攻擊人的狗仍是一種危險。
「對不起,我一定會把阿恰關起來的。」
狗主人自知理虧,加上看到這個壯漢似乎還是美麗芳鄰的熟人,當然又是迭聲的道歉,然後才回到自家公寓。
但狗主人一邊走著,一邊又忍不住不斷回頭,想要知道壯漢與芳鄰的關係。這兩人之間有一種奇妙的氣氛,那是任何人都無法介入的氛圍,彷彿兩人並非僅僅是相識而已,還有另一層更親密的關係。
即使這兩人幾乎不互相對看,卻完全不會沖淡他們之間的吸引力……這教狗主人如何能不好奇?但最後他搖搖頭,八卦不是他的天性,多想無益。
梁法剛看著狗主人離去,他沒有再回頭看苗可恬,只是逕自開口說道:
「我不是故意來見你。我只是路過這附近,正巧看到這個小妹妹被攻擊,絕不是特地來找你的。」他解釋著,不希望讓她以為他出爾反爾。
會見到她,梁法剛也是非常意外,沒想到才說了不要再見面,結果不到一個禮拜就又碰上,難免讓人懷疑他自打嘴巴。
「……我知道。」苗可恬咬了咬下唇,不懂心底這股失望的情緒所為何來。
她應該是最清楚的啊,身為黑道份子的他,與自己萬萬不該扯上關係,那一夜在花店分開後,她雖然傷心,卻也很清楚梁法剛的決定非常正確。
彼此不再見面,對她只有好處。
因為她不可能認同那個紛亂的世界,顯然他也不打算離開,既然如此,兩人再繼續牽扯下去豈不很蠢?
哪有明知道會受傷害,卻還是飛蛾撲火的道理?!
「那麼,我走了。」雖然小女孩還想繼續待在他身邊,但這一回,梁法剛強硬地將梅梅還給了苗可恬。「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
他走了。不願、也不敢再回頭。生怕多看她一眼,會讓他的決定動搖。梁法剛知道這個小女人對他有莫大的影響力,所以他只能狼狽地逃開。
苗可恬抱著梅梅,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突然發現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
「姨姨,你怎麼了?」梅梅天真地問道。
「沒、沒事的,只是剛好有沙子吹進姨姨的眼睛。」苗可恬用力眨眨眼,卻發現眼淚越掉越凶。
這個可惡的男人!憑什麼他能走得如此瀟灑?!
為什麼她總是看著他的背影哭泣呢?!
她真是個大笨蛋,人家明明就不要她了,為什麼她還要這麼痛苦?!
「姨姨,有這麼多沙子喔?要不要我幫你吹一吹?」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讓苗可恬破涕為笑,她抱著梅梅走回家裡,決定永遠把梁法剛的事情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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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兩人真的能夠永不見面,或許苗可恬能假裝自己可以忘了這段情,但當她再次看到梁法剛倒在花店後門的暗巷時,她以為自己會生氣,氣梁法剛這個出爾反爾的大騙子,結果她卻笑了。
老天爺其實是希望他們兩人繼續牽扯不清下去吧?
否則怎麼會在重逢之後,不斷安排他們再次見面的機會呢?
這一回,梁法剛倒下的地點近了些,苗可恬才要推開花店後門,出去倒垃圾時,卻發現門後有重物抵著。
後來苗可恬費了不少力氣,才將門順利推開,她走出去,看到擋門的「東西」竟是梁法剛。
「法剛?法剛?」有了上次的經驗,苗可恬鼓起勇氣用力推他,希望能順利將人喚醒,因為她可沒辦法把一個昏迷的大漢扛進店裡。
苗可恬相當憂心,因為她覺得梁法剛的臉色十分蒼白,讓她不由得懷疑他是否失血過多了?加上又不曉得他倒在店外多久,更教苗可恬無法釋懷。
一想起上次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傷舊傷,有的看起來還算小問題,但有些一瞧就知道他曾遊走在生死邊緣,苗可恬不敢放他在外繼續吹風,擔心沒人照料,他會死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