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哥,你在說什麼呀?小姐的未來當然樣是幸福無憂呀,當塚那麼疼她,日後定也千挑萬選為她選個寵她愛她的好夫君,不會讓小姐吃到半點苦。」冰心打從心底喜愛嚴盡歡,自然樂見嚴盡歡的人生平順美滿。
夏侯武威自知失言,有些懊惱,抿著唇苦笑,倒是冰心笑靨甜美,仍帶童稚的漂亮臉蛋上,彷彿塗了蜜一般,夏侯武威盯著她,雙眸眨也不眨,冰心被他瞧得羞窘,嘬嚅問他:「武威哥……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沾了髒東西嗎?」她臉紅了,以絹子擦拭芙頰。
「你長得好像我母……我娘親。」
「嗄?」這、這聽起來實在不像是誇獎小姑娘的好詞……
像他娘親?
她、她看起來很老嗎?
「哉是指,感覺。一股很親切熟悉的感覺。」夏侯武威知道她誤會了,補充解釋:「我娘親很美,非常的美,她溫婉漂亮、知書達禮,說起話來,嗓音輕飄飄的,好似不會大聲罵人,你像她,外在清妍出塵,內蘊清靈氣質,當然,你比她年輕許多。」
他在她身上,看見宛若母妃的嫻雅氣質,好令人懷念。
冰心臉色羞得更加紅潤好看。
被這般誇獎,像他娘又何妨,他說她像他家老奶奶都行!
夏侯武威與冰心太專注於交談,忽略了在夏侯武威懷裡已經醒來的嚴盡歡。
眸子瞠得圓圓大大,似懂非懂聽著,娃兒雖不是很明瞭何謂清妍出塵,什麼又叫清靈氣質,卻從他的語氣中,聽明白了溫柔。
教娃兒吃味的溫柔。
不知怎地,開始有蜚短流長在嚴家裡頭傳開,關於他於冰心。
傳聞內容不外乎兩八人年紀相仿,無話不談,或是兩人拜嚴盡歡之賜,多出不少培弄感情的共處機會,看來嚴家再過不久,便會產生對小情侶等等之類……
誰說流言傳個十天半個月就會自動消散?
他和冰心的流言,傳了整整四年,仍有往下延燒的跡象。
為了這件事,夏侯武威被嚴老闆叫進小廳,嚴肅逼問,他到底是喜歡冰心還是喜歡他家寶貝女兒?!
夏侯武威哭笑不得,不懂為何他好像突然變成腳踏兩條船的混帳風流男。
他回答嚴老闆,兩個女孩他都喜歡,但僅止於家人朋友的喜歡——後頭那句說得慢了些,差點換來嚴老闆拎住他衣襟的激動。
除嚴老闆之外,更有三四隻心儀冰心的小伙子找上他,要與他來場「男人間的比武」,他應付得很隨便,有時連打都沒開打,他就直接口頭認輸,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上。
他萬萬提料到,連人小鬼大的嚴盡歡也揍來一腳,七歲的鬼精靈,跳上他的腿一坐,問得多不含蓄:「夏侯,你可不可以等我長大,不要現在就喜歡別人。」仰望著他的巴掌小臉,佈滿認真神情,漂亮黑眸直勾勾瞅他。
等她長大?
這丫頭腦袋瓜子裡全裝些什麼風花雪月呀?
果然是讀了太多雜冊野史,導致小丫頭過度早熟嗎?
「我現在沒有喜歡誰呀。」他尚未將心思放在談情說愛上頭,更無娶妻生子的興致和心情。
「爹說,男孩子二十歲娶親很普遍,像他十九歲就娶我娘,你已經快慢二十了……」也就是到了成親的危險年紀,而她還太小。
「我沒打算二十歲娶親。」若在皇城,興許不得不娶,但在嚴家,沒有任何人能逼他早日成家立業,他樂得輕鬆。
「你三十歲再娶好不好?那時我就十八了,我一定會像爹說的,長成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姑娘,你絕不會吃虧,行不?」
「等你十八,你看上的,說不定是其他男人,你確定真要和我訂下這種兒戲般的約定?到時你反悔怎麼辦?嫌我老怎麼辦?」他當她是在說著孩子氣的話,並不當真,笑著反問她。
「我不會反悔的!不然,打勾勾嘛」她伸出嫩短小指。
孩子就是孩子,淨說些稚氣的笑談。
夏侯武威揉揉她烏亮熠熠的軟發,搖頭笑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等你十八歲,真的變得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我再考慮。」他用打趣的玩笑方式來推諉她,語意中當然純屬哄小孩的意思。人心善變,絕非勾勾手指便能約束,他不認為孩子兒時的傾心,能延續多長時間,日後興許冒出另個與她年歲相仿的俊少年,她更喜歡,那時就把他拋諸腦後了吧。
嚴盡歡噘起粉櫻色的軟唇,聽出他的敷衍:「我現在就很漂亮呀……爹說我是全南城裡最最好看的女孩了!」
你那位爹,就算你是麻子臉大蒜鼻肉腸嘴,他也會這樣說。
不過,嚴老闆這回沒自吹自擂,嚴盡歡確實有愈發美麗的跡象,難怪嚴老闆開始要擔心寶貝女兒的人身安全。
「一個男人,如果真心喜歡一個女人,就算那女人不是全南城最最好看的女孩,他同樣會傾心待她,無關外貌美醜,歡歡,這些話,你長大才會懂,你現在一直說服我,只代表著你仍是個小娃。」他試圖與她說道理。人,不光是看臉皮美醜來決定愛與不愛。
「你說了這麼多,就是要告訴我,就算我變好看變漂亮,你都不會喜歡我嘛!」小娃兒嬌恣的脾氣說來就來,忿忿跳下他的腿,叉著尚未有小蠻腰成形的腹側,瞪他。
「你的理解力真是……」莫名其妙。小娃兒的思考方式都是這麼「跳」嗎?!
「我要跟我爹說!」她跺腳,跑了,告狀去了,看來等會兒,他又要被嚴老闆叫去訓話一頓,唉。
果然,沒到一個時辰,嚴老闆真叫春兒來喚他。
他進屋,嚴老闆就先用力歎氣,低咳幾聲,以手勢示意他將門帶上,待他坐定,嚴老闆口氣無奈:「我真不懂歡歡是吃了你什麼符水,我本來是打算湊合她和阿謙,結果兩人沒花火,倒是殺出你這個程咬金……歡歡剛剛抱著她存錢的竹筒子來給我,說她要贖你,當初我告訴大家,你是流當品,流當品自然是可以買賣,我不知道該怎麼向歡歡吐實你的身份,只好允了她……」嚴老闆露出一絲歉然和心虛。
對,心虛。
他哪可能是礙於夏侯武威的皇子身份不好啟齒?擺明就是個溺愛女兒的蠢爹完全抵抗不了愛女的撒嬌要求吧?!
夏侯武威連點破老爹蹩腳說詞都懶。
「你夜裡總是抱著我家歡歡睡,日後也該對她負責吧,我……我是因為考慮到這一層,才會允諾歡歡,否則她的名節怎麼辦?再說,你真是賺到了,我那個漂亮的小寶貝小心肝以後一定會美到嚇死人,你一點都不蝕本。」嚴老闆很努力想說服夏侯武威接受愛女,用的說法與嚴盡歡真相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蝕本不蝕本,取決於嚴盡歡的美醜嗎?
未免本末倒置了點。
再者,他抱著嚴盡歡睡,是綁架事件之後,嚴盡歡非得要他陪,她才能安穩睡著,他不曾毛手毛腳,這對一個娃兒談論「名節」,著實有欲加之罪的嫌疑。
「老爹,我不喜歡被人擺佈,尤其是以買賣的方式得到一個人,會令我感到自己很卑賤。」夏侯武威臉色鐵青,沒有半絲笑容,皇子的威嚴,在數年的平民生活中,沒被磨損殆盡。
「我知道呀……但是,歡歡就是喜歡你,我也沒法子呀……」他可是費了很多功夫才接受女兒迷戀夏侯武威的事實耶!身為個爹親,這是件多困難的事!
「你不該事事順她,這樣會寵壞她。」
「我只有這麼一個心肝寶貝,不寵她寵誰呀……」嚴老闆嘬嘬嚅嚅。
「寵到連她想買個男人,你都買給她嗎?」夏侯武威皺眉。
「呃……」嚴老闆被反問得無言以對。
「她只是個孩子,我並不愛她,買下我,對她是好事嗎?」夏侯武威基於嚴老闆的收弄恩義,並不樂意將話說絕,然而曾經是位皇子的高傲,也讓他拉不下臉來諂媚這對父女,不認為獲得他們青睞是件好事。
「你就不能看在一點點情分,暫時……順她的意嘛。她年紀還小,性子不成熟,也許以後她長大了,懂事了,成熟了,就會反省自己做過的蠢事,然後……放你自由。」
「會有這麼一天嗎?」夏侯武威扯唇假笑。照嚴老闆這種寵法,嚴盡歡只會變本加厲吧。
嚴老闆看出夏侯武威的怒意,認為自己因為太寵愛女兒,似乎傷了這個孩子的尊嚴,心裡很是愧疚,想道歉,倒是夏侯武威搶在他之前又開口說道:「賣就賣了吧,就當是我還嚴家一份恩情。當初若非你的收留,我這條命或許早就沒有了,更不可能得到這些年來的安定踏實,現在把自己送給你們嚴家,也合情合理。」
夏侯武威起身,直挺挺的身長已勝過嚴老闆許多許多,青澀少年味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成熟的男人頎撥:「老爹,還有其他事要交代嗎?沒有的話,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