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有成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這四處並沒有什麼線索,剛剛過來的時後又下了點雪,就算之前還有什麼腳印,現在也都沒了。
不過這種話他是不會說的,因為他知道旬賁虎既然說出口,肯定是心中有底了,他以前可是見識過的,在一片能讓人沒有方向的山林中,他就是有辦法追著敵軍不落,甚至趕至他們的前頭打個敵人措手不及。
現在找人這件事情既然有旬賁虎在,他就不打算自己花腦子打頭陣了,只等著他指揮。
旬賁虎顧不得汪有成心裡的打算,知道對方願意合作,便快速說著,「三名小娘子被帶走,加上這個丫鬟肯定是看到什麼正想大叫的時候就讓人殺了,所以對方至少有兩個人,加上馬車車伕,對方說不定有三個人。」
他說著,繞到屋子後頭,那裡果然還有比較明顯的馬車痕,可一路往外追去,那馬車居然大膽的繞進了大路上,上頭人車馬的痕跡就亂了,他們也只能靠著旬賁虎的判斷繼續往前追。
第6章(2)
可是等旬賁虎和汪有成一路按著線索往外尋到了鎮外時,除了在枯樹林裡尋到了一具被斷了頭的屍體,和一輛被換下來的馬車外,哪裡還看得見人影。
旬賁虎現在肯定那些人肯定是早就有擄人的打算,而梅娘她們只怕剛好就撞在他們的手上了。
「這個人應該是趕車的,到了鎮子外頭,那兩個人已經不怕被認出來,在換車的同時就順便把車伕也給處理了。」旬賁虎看著那屍體瞪大的眼睛,心裡頭焦急得如同被火焚燒一般,整個人冷戾得像是開鋒後的刀,一股子銳氣讓人看了忍不住打顫。
汪有成的眉頭也皺得死緊,「這可怎麼好,往鎮子外頭去,這要追的範圍就太廣了。」就算他有夠多的人手,可是要每個方向都去追的話,要追到什麼時候?
大王鎮週遭偏僻,許多村落都離得較遠,可也有幾條路是通往兌州和京都的轉運站,只要那些人搶在他們前頭把人給送走,即使他們追上了人,那也無用了。
旬賁虎看了看車子上的東西,冷冷一笑,眼裡有著冷靜到將近瘋狂的光芒。
「那人……要往京都去,而且要走水路。」
他說了結論,摸了摸隨身的大弓和匕首就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可汪有成也不是吃素的,連忙追了上去,讓後面的人也趕緊追上。
旬賁虎一路向前,越是著急他就越是冷靜。
那些綁了梅娘和杜映紅的人最好不要對她們動手,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瘋狂到什麼地步。
就在旬賁虎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按照線索一路往前追的同時,杜映紅也在兩個小娘子的哀哀哭聲中緩緩醒過來。
「紅姊姊……」
梅娘的哭聲細細地傳來,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聽到另外一道更尖銳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哭什麼哭,哭喪呢!真要哭,接下來還有得你們哭的,如果不想讓老子把你們的手指剁了丟下去餵魚,就少在那哼哼唧唧的!」
男人話一說完,兩個小姑娘的哭聲倒是收了,可是無聲地哭著看起來更加可憐,偶爾有哽咽聲要傳出來的時候,還不忘用手把嘴給遮得牢牢的。
杜映紅沒說話,等腦袋清醒一點後,她思索了一番,就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這情況她還挺熟悉的,小時候讓那拐子抓了,不就是這樣的情景嗎?
狹窄的馬車或者是船裡,不是孩子就是女人的哭聲,然後人越來越少,她知道那都是賣去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因為要是正經的買賣那也得是身家清白,還要出具文書的,而不是像這樣隨意綁人。
她現在沒空去安慰兩個擔驚受怕的小姑娘,因為她聽到外頭有人在說話,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她必須得先冷靜下來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船艙外坐著一高一瘦兩名男子,高壯的裘三手裡拿了把刀,正左右看著路,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好,水面上居然慢慢起了濃霧,本來還清楚的水道一下子就被湖面蒸騰而起的水氣給覆蓋。
饒是本地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走水路,可裘三和胡老四一個是外地人,一個是只聽過這條水路自己卻從來沒走過,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才會選了這個時候出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
「胡老四!你不是說你哥胡牙儈帶你走過這條水路?那現在該往哪裡走?!」裘三人長得高大,說話也粗聲粗氣的。
胡老四就是胡牙儈的弟弟,平日裡看著胡牙儈買賣人口,這一轉手就是不少銀子,早看得眼紅了,可因為他定不下性子,又愛往那污糟地方走,又有一次把胡牙儈調教好的姑娘睡了,所以後來胡牙儈防他防得緊,不讓他插手。
之前他在裘三面前拍胸脯說走過這條水路,其實只是吹牛皮的,他頂多來過這兒撈過魚,又聽胡牙儈說過走這條水道是到達往京都的轉運站最快的一條路,這才換了馬車改坐烏篷船。
「老天要起霧,我有什麼辦法,這湖面可也不能亂闖,因為這附近全都是一些扎根的水草,若是船不小心給纏上就不好了。」胡老四看著裘三一副緊張的模樣,忍不住呸了他一句,「怕什麼?等到了京都賣了這三個小娘子就能夠過上好日子,難不成你現在後悔了?」
裘三猛地大吼,「誰後悔了!只是那可是兩條人命,我心裡有點不自在也不成嗎!」
胡老四呵呵陰笑,卻不提他手上早就不只兩條人命,如果不是在那小寡婦家裡鬧的動靜太大,手上已經沾了人命,他也不會想著綁人到京都去賣了,好賺上一筆。
說來也虧得現在世道好,賣人的少,價格便高了,尤其是像這樣標緻的小娘子,若是賣到了見不得人的地方,一個少說五十兩跑不掉。
至於這幾個小娘子有什麼背景那也不干他的事,反正他手上沾了人命,比起那些虛的,還是金銀最實在。
兩個男人的交談清清楚楚的傳進船艙裡,梅娘和柳絲茆抱在一起無聲流淚、害怕顫抖,杜映紅則是冷冷一笑,想著原來是要往京都去,既然如此,只要這一路上她能夠好好護住她們三人就行了。
等到了京都之後,她要是沒能把這兩個人整得跪在地上叫她一聲姑奶奶,實在枉費她在京都混出的名堂。
突地,胡老四從外面探頭進來,看著三個小娘子,語氣陰沉地問道:「你們有誰會撐船的?給我出來!」
柳絲茆自然是不會的,梅娘就更別提了,最後杜映紅不得不站了出來。
「我會。」
「行!你去外頭撐著船,等霧散了再喊人,要是敢動什麼歪腦筋,可得小心裡頭這兩個小娘子,她們的性命可是在你的手上,你可要想好了。」胡老四也是懶了,一早擄人又拚命的趕路,如今起了大霧,一時半會兒也散不了,他就想偷個懶,先進船艟休息一會兒,外頭還有個裘三,裡頭又有他抓著兩條小命,不怕這一個搞鬼。
杜映紅撐著船,邊上就坐了那一個叫做裘三的男子,她本來還擔心胡老四進船艙後會不會欺負梅娘或柳絲茆,可是當她聽到陣陣鼾聲傳了出來後,她反而放心了。
這霧許久不散,她站在船頭,假裝像是要找方向一樣四處張望,這條水路她當初也是走過的,雖然時日久遠,不過還記得這個湖不只在冬日和晚上會起大霧,甚至也有許多水草繁密的地方,容易纏住烏篷船這樣的小船。
她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因為她有自信,旬賁虎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來救她了。
如果前路漫漫,又該如何前行?她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然後最後她用自己的努力告訴了自己答案。
前進,只要繼續前進,不管前路漫漫,也總有走過的時候。
她垂下眼眸,感覺到船篙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了一下,她嘴角輕勾。
船慢慢飄著,像是在水面上被水流推著走,可只有杜映紅自己明白,趁著每一次水流的流動,她輕輕地轉動船篙,讓船逐漸往她想要的方向而去。
一個老漢抖著手搖著船槳,船邊上是他的兒子幫著看湖面的動靜。如今四周是霧濛濛的一片,就連他們這樣長年在水上討生活的,一個不慎都容易翻船,更別說今日的大霧還特別的濃,說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加上他一個普通百姓,哪裡看過船上的這等凶神惡煞,要不是後頭還有衙役說了這的確是良民,甚至是軍爺,他早就丟了船槳大喊好漢饒命了。
汪有成看著漫漫大霧,不免有些喪氣,忍不住問道:「你確定那兩個人會挾持小娘子們走水路?可是霧這麼大,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會想走,再說了,除了咱們借了船以外,再也沒別的人借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