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嗎?」
驚慌的心在胸口坪坪狂跳,秋桐戒慎恐懼而憤怒地瞪著他。「怕你?笑話!我怕天怕地,就是不怕擅闖民宅、卑鄙下流的無良賊子!」
「哦?」男子語氣淡然,眸底寒光卻令人不得不驚懼。
「我警告你,你要真敢碰我一根手指頭,我就咬舌自盡,你不會佔到任何便宜的!」她一咬牙,大不了是一死。
他渾身散發的灼熱體溫和凌人霸道的氣勢,令她喘也喘不過氣來。
她從未和一個男人如此近地接觸過,也從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碰過她的臉……她心慌,她氣憤,同時也莫名忐忑燥熱。
而且該死的是,在這緊急時刻,她竟然還有心思察覺到看似一身風塵僕僕的他,身上衣衫綢質精密,是上好蠶絲織就的天青料子,配他寬闊的胸膛肩背格外顯稱。
「你這股愚蠢的勇氣,也是百年溫家調教出來的嗎?」他逼視她,眼底閃動著熾熱的邪惡,諷刺的問。
她懲著一口氣,努力不瑟縮,狠狠地瞪著他。
「我說過你要是敢碰我——」
下一瞬間,她的唇瓣被某個冰涼而有力的東西強勢地侵略了!
秋桐倒抽了口氣,駭然地想掙脫他蠻橫的掌控,和那陌生卻狂野的唇。
男子緊緊地將她筵在鋼鐵般的臂彎裡,凶悍地用唇辦輾轉懲罰著她的大膽與愚勇。
這就是溫家的「好家教」嗎?她以為憑這不足為懼的勇氣就能對抗、抵擋得了他嗎?
是誰給了她這樣夷然不懼的勇氣,給了她這樣自以為是的骨氣向他放話?
這點令男子更加怒火中燒,唇瓣狠狠地蹂躪著她嬌軟的小嘴,那狂猛灼烈的火焰像是能將她燒成寸寸灰燼。
她喘息,她掙扎,她痛恨眼前這該死的惡霸硬生生奪走她珍貴私密的……女孩兒的初吻…他太唐突太放肆,他、他他……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秋桐回過神來,死命地踢他、踹他,嗚咽著瘋狂地想咬死他。
可是他毫不留情地緊緊簸著她,步步吞噬掉她柔軟的甜美……她怎麼也掙脫不了。
秋桐又羞又恨又惱,恨不能咬舌自盡,可是她整個人整個唇全都被他佔領了、掌控了,就算要死,也身不由己!
好痛……她的唇又熱又燙又痛,彷彿可以嘗到自己嘴裡鹹鹹的血味……她以為自己會就這樣羞憤而死。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那殘忍的掠奪不知怎的漸漸緩和了、放慢了下來,不知幾時,他的舌尖開始轉為誘惑撩撥勾惹著她的,她呼吸一窒,背脊不禁竄過一陣強烈的慄然。
一股陌生的奇異感覺隨著他邪惡的溫柔舔弄吸吮蔓延全身,她深深戰慄,本能地想逃開這遠比剛剛的傷害還要更令人心慌的灼熱悸蕩。
然後就像一開始那樣的迅雷不及掩耳,他的氣息和熱度倏然消失在她敏感的唇瓣上。
她怔怔地望著他,微微紅腫濕潤的櫻唇嬌艷欲滴,帶著一絲茫然的傻氣。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深幽幽的眸光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秋桐下意識地碰觸著自己的唇,他濃厚狂野的味道仿似還留在上頭,她微微暈眩,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堂堂溫家的教養,也不過如此。」男子微微一笑,笑意冷得令人打顫。
秋桐頓時如遭電極,猛然自恍惚中驚醒過來,想也不想便甩了他一記耳光「你、你這個天殺的混帳、色鬼!你憑什麼對我——」她眼圈紅了起來,怒火中燒。
「有意思。」他英俊臉龐因重摑之力微偏過頭去,卻只是若有所思地輕觸頰上熱辣辣的印子。
「有什麼意思?」她恨恨地瞪著他,手背拚命擦著唇。「呸呸呸!」
他沒有回答,只是用那令人膽寒心慌的深邃眼神盯著她,然後一如來時,迅速而無聲地走了。
秋桐呆呆地望著那個黑沉沉的背影,冷冷地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裡。
他被她摑了一耳光,居然沒有生氣?她還以為他會咆哮地擰斷她的頸子。
他究竟是什麼人?他、他究竟想做什麼?
「可惡!」火辣辣的羞憤湧了上來,她憤然地猛擦著自己的嘴,淚水不爭氣地滑落了下來。
真是撞了邪,見了鬼!
可惡!可惡!
下次就別讓她再撞見他,要是再撞見……她非殺了他不可!
第二章
泰福客棧
「主子,您可回來了!」
高大剽悍的疤臉漢子在看到主子推門進來的剎那,不禁鬆了一口氣,急切地迎上來。
另一旁的年輕貼身長隨柱子趕緊將泡了整晚,燜出甘苦香味的天山人參茶恭恭敬敬地奉上,也忍不住擔心地碎碎叨念。「主子,您下回可別這樣說也不說一聲,就自個兒出去了,沒讓大武或是我跟著,我們不放心哪!萬一要出了什麼事——」
齊鳴鳳淡笑,接過參茶啜飲了一口。「能出什麼事?」
大武皺著眉頭,憂心地看著他。「主子,您的臉——」
他輕碰了下猶紅腫熱辣的頰邊,「沒事,被野貓抓了一記。」
「野貓?」大武一愣。
說話間,柱子已經打好了熱熱的濕帕子。
「主子,來,擦把臉舒服些。」
齊鳴鳳坐了下來,接過熱帕子擦拭過臉龐,低沉道:「你們別像娘兒們囉囉唆唆的,我還會讓人欺負了不成?」
說的也對,主子不去欺負人,就阿彌陀佛了。
柱子笑了起來,撓了撓頭,不過還是取出了一盒清涼潤玉膏,「主子,快快抹上會好得快,也舒服些。」
「不妨事。」他微笑。「你當我是娘兒們,受不得一丁點疼嗎?」
「主子,話不能這樣說,您身份何等尊貴重要,若有個什麼閃失——」大武還是眉頭深鎖。
「不會有閃失的。」齊鳴鳳淡淡地一笑,修長指尖若有所思地摩拿著下唇。「真正該擔心的不是你們,也不是我。」
大武和柱子迷惑地相視一眼。
主子這指的是……「對了,主子,您出去的時候,戚少爺飛鴿傳書來了。」柱子陡然想起,忙自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折迭得方正的紙條。「主子。」
齊鳴鳳濃眉微微一挑,打開了紙條,目光專注瀏覽著內容。半晌後,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冷笑。
「主子?」柱子緊張地問。
他將紙條擱在燭火上,看著焰火漸漸吞噬了那張紙條,直待紙化成灰燼才放手。「沒事,都去歇著吧。」
「讓柱子在這兒伺候您,我到外頭守著。」
大武忠心耿耿地道。
「不,你們都去睡吧。養足精神,明兒還有事忙。」
大武和柱子相覦一眼,只得聽命依言。「是,主子,您也早點歇息。」
待他倆退下,細心帶上門後,齊鳴鳳環顧著這晚間才住進的寬敞高雅廂房。
這是城裡最氣派最上等的客棧,也是最昂貴敞亮的上房。
烘烤得暖暖的暖爐子,淡淡的松木香氣飄散,只是當他目光一觸及熟悉的「飛」字雕花窗,臉色驀地一沉。
齊鳴鳳站起身,大喊一聲:「大武!柱子!」
房門被匆忙推開,大武和柱子衝了進來。
「主子?怎麼了?」
「我們換客棧。」他聲音森冷僵硬。
「現在?」大武和柱子一呆。
「立刻。」他冷冷地道。
「是是是,馬上換!」柱子動作奇快,馬上收拾起來。
「主子,有什麼不對勁嗎?」大武環顧四下,面露警覺。
「沒什麼不對勁,我就是一不想住這兒。」
話說完,齊鳴鳳已然拂袖大步走出去。
早晨。
秋桐燒足了炭,舀了一瓢水擱進大鍋裡,轉身打開米缸的蓋子,隨即一愣。隱約見底了。
雪白的米粒以前像座小山一樣,盛滿在大米缸裡,無論怎麼舀,永遠也不見短少。
可是現在,送米糧的夥計已經幾時沒親自送上門過了?
「不行,得想想辦法。」她咬著下唇,濕濕的手在衣擺上拍了拍。
本來不想再找賬房先生支著大宅裡該吃該用的錢糧,怕讓早已嚴峻的溫家財務更雪上加霜。
之前小雪天真地問她,為什麼不把府裡昂貴值錢的玩意兒偷偷拿去換銀子回來?不管是古畫,或是古董花瓶,甚至是那對對珍貴雪白的象牙箸,總能換得極好價錢的。
可是她怎能坦白地告訴小雪,就算為了府裡財務著想,身為奴婢怎能瞞著主子拿府裡珍寶出去典當?
更何況最珍貴的好東西都在老夫人屋裡,是她最後的一絲驕傲,尊嚴與風華。
她賣得下手嗎?
唉,看來還是得找老司先生,商量看看坊裡這季收益銀錢是否可以上繳進府裡了?
不過話說回來,賬房老司先生昨兒已經被遣離溫府,溫府打今兒起就沒有賬房先生,她還能找誰商量呢?
秋桐止不住滿滿的心慌,搖搖頭,還是先把米淘上洗淨了,倒進沸騰冒泡的清水裡,攪了兩下。
桌上的菜蔬是她在花園裡自己種的,魚也是池子裡養著的——原本的富貴錦鯉被她瞞著老夫人偷偷捉去賣了,改換了草魚、鰱魚,一旦她捨不得殺養在自己小屋後頭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