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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聽荷

  這一瞬間,朝露感到指尖注入一股熱流直衝心臟,手不由得一鬆,手杖再次落地,她看著他雙眼像夜色中的海水那樣深邃而波濤洶湧,而她整個人就如海上漂浮良久的小舟,在風浪裡放棄了掙扎,她感到一陣眩暈,卻不因此慌張,而是緩緩地閉上眼。

  「朝露,朝露,朝露……」褚雲衡用粗重的聲音一遍遍輕呼她的名字,用手掌整個包住她的手,她順從地被拉過去,他失去平衡倒在床上。

  他在她的鎖骨處流連許久,惹得她發癢,躲躲閃閃間咯咯笑了起來。

  他的慾望被她引得更甚,伸出右手解開了她的兩顆鈕扣,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有些害羞。

  「我可以繼續嗎?」他傻傻地問,似乎比她還要緊張笨拙。

  朝露閉上眼,點了點頭。

  他吻了她,帶著近乎神聖的表情解開了她上衣的所有鈕扣。

  他們的動作都很不熟練,每一步都在**的引導下摸索著完成,當褚雲衡因為肢體不便力不從心的時候,他會露出孩子似的神情望著朝露,眼底撒滿火種,朝露哪裡抵擋得住?立即整個人都化在他的懷抱裡,不久,房內響起悅耳的低吟……

  末了,他們緊緊抱在一起,身體貼合得就好像一對連體嬰,每一寸的肌膚都是暖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熱的,身上沾染著彼此的氣味,連吸進去的空氣裡都是一樣的甜蜜馨香。

  他們喘息著,身體很疲累,精神卻是從未有過的興奮。

  朝露把手探進他的睡衣,那裡有幾道淺淺的凸起,和正常的皮膚迥然不同。

  「我摸到了你的傷疤。」她的指尖仍在那些傷疤處流連,「當時你一定很疼。」

  「不,我那時已經不省人事,很多年後才聽說,那時全家都以為我不能活下來。這些還不是最嚴重的傷,傷得最重的其實在腦部……我的後腦杓有一道很長的疤,所以我不留很短的頭髮,為的是把傷痕遮起來。」

  「這個髮型很適合你。」

  「朝露,謝謝你。」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腦袋,吻她的耳垂,「我很開心,我的身體和別的男人不一樣,謝謝你願意幫我……」他滿面通紅,說得結結巴巴。

  她心疼極了,嘴裡卻不饒他,「呸,別的男人怎麼樣我哪裡知道!你什麼意思……」

  他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話,她的身體先是一緊,很快又放鬆下來。那是一個綿長的吻,分開時,他們幾乎停止呼吸,兩人調整著呼吸,像無拘無束的孩童一般,張開手腳地仰躺在鋪著月白色絲綢床單的床上。床不夠寬,她的右手伸展不開,便與他的左手交纏,她握著這只柔弱無力的手,心裡卻無比安定。

  第6章(1)

  一早,朝露被鬧鈴叫醒,她揉著眼睛起身,卻發現褚雲衡不在房間,門縫裡傳進來一股油香,是煎雞蛋的味道。

  她跋著拖鞋走出臥室,不出所料,褚雲衡在廚房裡。

  他站在瓦斯爐前面,爐子上是滋滋作響的平底鍋,手杖被放在一邊,流理台旁還停著一張矮背輪椅。

  她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他的腰,「這樣站得有沒有更穩一些?」

  他笑著拿鍋鏟把蛋翻了個面,「有啊。」

  她看到流理台上已經有用來做三明治的切片麵包和火腿,自告奮勇地要求一會兒由她來做三明治。她知道褚雲衡自己也能完成,但是她捨不得,而且她也很想動手為他做早餐。

  他沒有拒絕,煎完蛋後就把廚房讓給了她,三明治做起來很簡單,朝露不一會兒就搞定了。

  「真可惜你還要上班,」褚雲衡咬了口三明治,「不然我想帶你去我們學校逛逛,現在校園裡的荷花開得正好。」

  「沒辦法,不勞動不得食。」朝露吐吐舌頭。

  褚雲衡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女權主義,我不介意養你。」

  「喂喂,我的薪水指不定比你高呢。」

  「那倒是,光靠大學裡教書的錢確實少了些,看來如果要養你,我得多接幾個翻譯的兼職。」

  「你翻譯過什麼書?」朝露問,又追加了一句,「哲學領域的書名就不要提了,大清早的,我聽了就頭暈。」

  褚雲衡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那就沒有了。」

  朝露想想那些名詞就頭疼,翻譯那些東西簡直要人命嘛!她立即擺手道:「不要不要,你已經很辛苦了,再接其他工作,身體會垮掉,我才不用你養。」

  「朝露,我不是特別富有的人,可讓你衣食無缺並不難,只要你快樂,你可以選擇你要的生活方式。」

  「我喜歡當職業女性。」

  「那很好,你放心去發展你的事業,我全力支持,以後你也不需要為了照顧我發愁,我可以請人做家事。」

  「哪裡需要請人,家務我很拿手的好不好?」她望著他,溫柔的鼓勵他,「再說,你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我的雲衡最能幹了。」

  「沒錯,你相信這一點就好。」

  朝露突然反應過來,剛才的話彷彿自己已經答應嫁給他似的,她不免羞惱,站起身就去扭他的鼻子,「大狐狸!你千方百計就是要引我入套,誰要你養?你請不請人又和我有什麼相干?你……你就是拿話佔我便宜!」

  褚雲衡痛得大喊救命,她看教訓夠了,這才鬆開手。

  他定定地看著她,握住她的手,「朝露,我會用這隻手牢牢地把你握住,一輩子都不放開。」

  「你敢放,我定不饒你。」朝露笑罵著,腰肢軟了下來,被他一把摟住。她握住他的左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五指,又一根根地與自己的五指相握,帶著天真、執著的表情對他說:「你看,你的左手被我抓著了,你沒法子掙開了。」

  他用額頭輕抵住她的額頭,「這隻手也只想被你握著。我知道它不好看,可是它也好想有人能撫摸它、溫暖它,它沒有別的好處,只有一點,除非你想甩開它,否則它不會從你的掌心抽走。它在我的身體已經死去,可是一旦被你握住,它就好像又活過來了,它只有遇到了你才能暖,才能具有意義。」他的話音輕顫,「朝露,你願意要它嗎?」

  「經過了昨晚,你卻還在問這樣的問題?雲衡,你知道答案的,如果你不知道,你的身體一定知道,身體不會騙人。」

  是的,身體不會騙人!他們交纏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的契合度超高,她確信某些瞬間他們彼此眼中的世界是互通的,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她或者他孤獨存在的世界,他們雖然仍有各自獨立的生活圈,卻已經有重要的角落成為交叉地帶,在那裡,存著他們生命裡共有的,最重要最美的部分,無人能走近,只有他們才能在這個角落分享他們的心事和最深的憧憬。

  褚雲衡顯然懂了,「朝露,你說得對,我知道,昨晚你讓我擁著你的時候,你撫摸我那些可怕傷疤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要我,你不在乎我的腿、我的手,可是我又怕是自己太盲目自信,怕我的身體麻痺太久,連感官也不準確……朝露,原諒我的傻問題。」

  她像鳥兒似的在他的鼻翼雨側各啄了一下,「偶爾笨笨的也好,你要是成天表現得跟個哲學家似的,就不可愛了。」

  「不敢,我又不能和哲學結婚。」

  「算你聰明。我想,就算蘇格拉底、黑格爾以及中國的老莊聯合起來,都不能搞定這個問題吧。」朝露報得出名字的哲學家實在不多。

  「什麼問題?」

  「我。」她指指自己。

  褚雲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邊看邊點頭,還拉長聲音道:「嗯,是個大麻煩啊。」

  聞言,她力道很輕地捶他,打鬧歸打鬧,她可捨不得下手太重。

  「我不怕麻煩,我的生活裡充滿麻煩,我習慣了,其實……戰勝它們很有成就感。」他捉住她的手,「我希望,這次我也能贏。」

  朝露湊到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他聽完就笑了起來。

  這句話只有三個字——「你贏了。」

  早飯過後,朝露和雲衡回到臥室,看著凌亂的床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臉上寫滿甜蜜的羞澀,朝露勾住他的脖子,深深望著他,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曾以為,女孩子在經歷初夜時會有些猶豫和患得患失,可當他進入她的身體裡,她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清楚地提醒著她正在失去什麼,可她的內心卻沒有半分恐慌和遲疑,只感到幸福滿溢,她讓他貼得更緊,更加貪婪地與他一同享受彼此時而粗魯時而輕柔的**。

  那一刻,她只想被她的男人傾心所愛。

  「朝露,你真美。」褚雲衡扔開手杖抱住她狂吻。他的右臂是強壯有力的,而左臂雖然無力,卻也虛虛地攬在了她的腰際。

  朝露一手勾著他,一手拉著他的左手,幫助他貼住自己的腰肢,他的吻如漸漸止歇的雨水,越來越溫柔而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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