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怪我多事,但我真的想知道夫人為何嫁給他?」他精明的眼睛盯著她,彷彿要看穿她的思想。
柳青兒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坦率地說:「因為我喜歡他,從小就喜歡。」
「如果這樣,那夫人該告訴他。」
「我告訴過他,可是他不相信我。」想起自己多次解釋被拒的經過,她覺得自己毫無自尊。「因為一些誤會,他恨我,一心只想報復我。」
「我不認為是這樣,夫人該努力說服他,因為他同樣喜歡你。」
「那是以前,現在他對我只有恨,剛才你不是也看到了,他要其他女人。」
「那只是表象,真相得靠夫人自己去發現。」蘇大全的回答模稜兩可。
「你知道我與蘇木楠之間的事?」她若有所思地問。
他點點頭。「知道。」
對自己的隱私被人談論,她感到有點狼狽。「你信那些傳言嗎?」
「不信。」
「不信?連蘇木楠都信以為真,你為何不信?」她的笑聲有點歇斯底里。
「因為我是旁觀者,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只要夫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憑夫人的聰明才智,一定不難發現蘇爺的真心。」
稍後,柳青兒獨自站在院內回味著蘇大全的這番話,仍無法找到答案。
她想那也許是因為她同樣是「當局者迷」的原因。
那一整天,蘇木楠都沒有出現,直到晚飯時,她才從蘇大全口中得知他已經離開武州,去了哪裡,蘇大全沒說,她也沒問。
她的心情十分低落,雖然跟蘇木楠在一起,她的情緒總是伴隨著他的冷言冷語起伏不定,可她仍然渴望跟他在一起,那樣才有機會證明他對她的看法都錯了,以此化解他對她的誤解,讓他們重拾往日的愛。
可是,他走了,不給她絲毫機會,如此,她要怎樣證明她的愛?
幾天後,她與這裡的人們相熟了,不僅喜歡上這個地方,也瞭解了玉石坊。
沒事做的她喜歡去作坊,當看到一塊不起眼的石頭,經過工匠細心切割相打磨後,變成如雪之白,梨之黃,墨之黑的美玉時,她總會為之屏息。
她驚歎工匠們點石成玉的本領,這裡就像魔場,進來是石頭,出去是美玉。
這天,她觀看蘇大全切割打磨兩塊撈玉石,蘇大全聚精會神地工作著,當他終於完成整個工序時,天早已黑了,但是完美的成果令人振奮。
「你真了不起,竟然知道這是好玉,瞧!這光澤就像羊脂般滋潤,而這塊,你看是不是很像細膩光滑的絲綢?」握著精美的玉石,柳青兒連聲讚歎。
受到稱讚的蘇大全開心地說:「我這點本事不算什麼,你該看看蘇爺的本領,他只要摸一摸,看一看,就能從一大堆石頭裡選出精品。」
「真的嗎?」她心想那是否就像自己能判斷絲品一樣。
兩人正說笑間,一個小雜工跑來,對著蘇大全咬耳朵。
柳青兒納悶地問:「什麼事那麼神秘,不能讓我知道嗎?」
小雜工面紅耳赤地傻笑。「有人來找蘇爺,爺不在,小的來請蘇掌櫃。」
「這麼晚了誰還來找他?」柳青兒起身準備出去看看,但被蘇大全拉住。
「夫人不用去,玉石坊常來一些不速之客,我去看看就好。」
連他的表情都那麼不自然,這下柳青兒好奇心更大。「到底是誰來了?」
「哈哈,當然是蘇爺的老朋友囉!」
熟悉而刺耳的尖笑聲,令她渾身一震,麻煩來了!
顧芫香丰姿綽約地走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柳青兒和蘇大全身上來回流轉。
「柳姑娘……呃,該說蘇夫人才對,夫人這麼晚了還與大全忙什麼呢?」
柳青兒沒回答,只是直接問她:「聽說你要找蘇爺,有事嗎?」
「沒事、沒事,這幾天我都和蘇爺在一起,今天早上才分手,本來說好午時在清水鎮會合一起回來的,可我錯過了時間,尋思他已經回來了,所以特來看看。」
一聽顧芫香這幾天都和蘇木楠在一起,柳青兒心裡一冷,卻想起那天在大堂對他說的話,既然是自己讓他去為所欲為的,現在又能怪什麼?
看到她臉色不好,蘇大全恨極顧芫香,但因蘇木楠一向我行我素,不留行蹤,因此也無法判定她的話是真是假,只好出面道:「蘇爺還沒回來,顧姑娘不妨到客房安歇。」
「怎麼住客房呢?蘇爺臥房不能去了嗎?」顧芫香故意扯著嗓門說,看到柳青兒面無血色時,心裡更加得意。「也好,反正蘇爺回來自會安置我。」
「顧姑娘不可信口雌黃,蘇爺的臥房從未有其他女人去過。」蘇大全擔心地看著柳青兒,卻礙於下人身份不能對顧芫香動手,不然,他真想將她攆出去。
柳青兒看出蘇大全的為難,壓抑著內心的酸楚說:「夜深了,你安靜點,蘇木楠要怎麼樣安置你,等他回來再說。」
這時婢女來了,立刻按照蘇大全的暗示,拉著顧芫香離開。
柳青兒懷著陰鬱的心情回到臥房,憂慮著自己要如何與顧芫香相處,越想越心煩,最後竟含著滿眶眼淚睡著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次日早飯時,蘇大全告訴她,顧芫香清晨就離開了。
也許是沒耐心等待,又去找蘇木楠了,她在心裡想,並為自己感到難過。
可是她不想讓自己成為深閨怨婦,因此她在越來越熟悉的玉石坊內找事做,她最拿手的自然是記帳,有她幫忙,省了蘇大全不少力。
一天傍晚,蘇大全為一筆對不上的款項焦頭爛額,柳青兒到帳房幫助他,兩人一直核對帳本,因為光線不夠,他們都湊向燈火,彼此靠得很近,但專注於帳本的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之間不恰當的距離。
直到深夜,他們終於找到那筆漏記的帳目,兩人都十分高興。
「如果沒有你,我可就慘了。」蘇大全感激地說。
柳青兒將那筆帳補記在帳本上。「這就是我要你另做副本的原因。」
忽然,房門被「砰」地一下撞開,湊在一起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驚跳起來。
「蘇爺,你總算回來了!」蘇大全最先認出站在陰影裡的人。
「遺憾嗎?你是不是希望我永遠別回來?」蘇木楠走出陰影,陰陽怪氣地說。
這時,蘇大全和柳青兒看到他臉色鐵青,頭髮披散,衣服多處被刮破,兩人都沒有介意他的異樣神態。
「木楠,出了什麼事?」柳青兒急切地跑過去,想檢查他身上是否受傷?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然道:「你是真的關心我嗎?還是因為被我抓著你與男人幽會而心有愧疚?」
幽會?這下,屋裡的兩個人終於明白他的陰陽怪氣為何而來。
蘇大全急忙解釋。「蘇爺,你誤會了,夫人正在幫我查帳。」
「只是查帳嗎?我聽說你深夜還熱心地為夫人展示打磨技巧,是真的嗎?」蘇木楠銳利而冰冷的目光轉向他。
「不,不是那樣的。」蘇大全挺直了身子,儘管他面色如上。
「老天,一定是顧芫香對你胡說八道!」聽到他的話,柳青兒感到震驚。
「那是胡說八道嗎?」他狠狠地瞪著她。
「當然是!」柳青兒為他的無稽指責和再次勾搭顧芫香感到痛心。「你真的是跟她在一起嗎?」
他看著她痛苦的眼神,很想說自己只是在路上遇見顧芫香,但嫉妒心使他想傷害她。「是又怎樣?但現在我在說的是你與他的事。」他指了指蘇大全。
見他毫無愧疚地承認與顧芫香在一起,她感到痛苦不堪。
他娶了她,卻不要她,寧願去找那個女人,對這樣的男人,她為何無法放手?
「我們什麼事都沒有,難道你連自己的屬下都不信?」
「我不信任的人是你,天知道大全如何能應付你的誘惑!」
怒火在柳青兒胸口燃燒。「卑鄙,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陰冷的目光似劍一般刺進她雙目。「我有嗎?」
「你有!」極度的憤怒讓她不甘示弱,「你自己風流成性,卻以為別人也像你一樣沒有羞恥心,你要如何折辱我,隨便你,但今夜我是為核對帳本而來,絕非你所想的那樣,蘇掌櫃為人光明磊落,你不可以詆毀他的人格。」
見她為自己辯解,蘇大全很感激,可又怕惹惱蘇木楠,讓事情更難辦,急忙勸阻道:「夫人別再說了,蘇爺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我去安排送水。」
聽她公然為另一個男人讚頌,蘇木楠氣炸了,氣瘋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想將她帶回房去,不料正抓到她剛剛癒合的左手,她慘叫一聲,想用力掙脫他的手,卻被他抓得更緊,痛得她淚花飛濺。
蘇大全看出她的痛苦,又見她護著剛拆除繃帶的左手,於是知道情況不妙,趕緊過來拉住蘇木楠。「蘇爺,快放開夫人,她手上的傷還沒好啊!」
怒氣中的蘇木楠此刻理智全失,只知道這對姦夫淫婦合起來欺騙他,不由怒吼著一腳踢向蘇大全,後者抱著腹部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