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還叫不認真啊?」伍諍不可置信地低喊。要不是她沒再將「他們倆是不可能的」這種拒絕掛在嘴邊,使得他心情大好,否則他絕對會把她抓過來打一頓屁股!「我從沒追女孩子追這麼勤的耶!」
紀向曉挑起一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伍諍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該死了,他居然在她面前吹噓自己的追女史。
「不然你說,要我怎樣做,你才覺得是認真又有誠意的追求?」他陪著笑臉不恥下問。只要能讓她點頭,尊嚴算什麼?能夠追到她比較實在啦!
為了懲罰他說錯話,紀向曉開始列舉所有想得到的老套招式。「窗外唱情歌啊,沙灘追逐啊,每天開門就有玫瑰花和早餐,睡前一通電話——」
伍諍瞠目結舌。
「……後面的我沒意見,最前面兩項——」他沒想到親愛的總監竟然會這麼文藝美少女。「不要好不好?都幾百年前的東西了!」
又說錯話。紀向曉微微地瞇起眼,笑得更加燦爛。「不好意思,我的年代就是那麼老,關於我們要不要在一起的事,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嘍。」她揚手示意侍者買單。
伍諍先是瞪眼,張開嘴巴像是要說些什麼,卻又突然閉上,若有所思地擰著眉,看到她走路時高跟鞋用力得像在踩敵人,這才恍然大悟地笑咧了嘴。
等結完帳出了餐廳,原本走在後方的伍諍突然附上她的耳邊——
「你在吃醅?」
這忍笑忍得很不成功的問句,讓紀向曉窘紅了臉,還被他吹上耳際的熱氣弄得芳心顫動。可惡,他怎麼會知道?想到他會用以前追過其它女人的手法來追她,她的心裡就酸得冒泡。
「我沒有!」她立刻否認。
怕他又追問,她急忙尋思轉移話題,這才突然發現,他讓她付帳付得很順理成章。
「你好意思讓我請?」她故意用輕蔑的眼神斜瞄他。她不是真的計較這個,但老是被他耍,偶爾也該換她挫挫他的銳氣。
「不然你希望我打腫臉充胖子跟你搶賬單嗎?」陪著她往停車場走去,他單手插在褲袋,看趕來一派悠閒.「誰說約會一定要男方出錢?偶爾你請我,偶爾我請你,大家禮尚往來不是很好?」
紀向曉想在他臉上找到一絲絲嘴硬或是酸溜溜的神悟,但不論她再怎麼找,所看到的都只有坦率和自在,這個發現讓她心口泛過一股暖流。
他是真的喜歡她,用真實的自我在喜歡她,他並沒有假裝大方,故意討好她,也沒有委屈自己,暗自吞下財勢不如她的卑微,他只是淡然地看待這些身外之物,有也好、沒有也罷,他唯一在的只有她。
滿溢的喜悅及愛意讓她好想做些什麼,不管了,她好想好想被他緊緊地擁著,即使那是個狹小的房間,即使他們差距真的那麼大,但她相信他所說的,相信他真會疼她護她——
「我……我送你回去。」走至車旁,突如其來的衝動讓她開了口,想至這句話所隱藏的暗示,
她藉著低頭開車門的動作,不讓赧紅的臉被他看見。
「不用了,我搭捷運。」結果他卻是這麼回答,讓她嬌羞的笑僵在唇邊。
然後,送她上車之後,他還真的揮揮手,瀟灑地走了。
紀向曉坐在駕駛座,久久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想到自己像個花癡一樣主動邀約,卻被他直接地拒絕,她咬牙切齒,忿地踩下油門,進口名車揚長而去——
代溝,他們之間絕對有代溝!
第五章
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紀向曉只穿著件絲質襯裙,坐在床沿邊搽著身體乳液,邊看著攤在床上的商業雜誌,耳朵還聽著電視機裡的新聞播報。
然而即使都這麼分身乏術了,她的心緒還是可以飄離,想到他,想到他對她做的事,想到他對她說的一切,唇畔不自覺地漾著甜蜜的笑。
原來這就是戀愛,和她之前的交往經驗完全不一樣,不是只有樣版地約會、吃飯,一忙起來整個禮拜都不聯絡也毫不在意,而是在心念一轉間,他就充斥在腦海裡,無所不在,讓她心暖又心亂。
手機鈴聲響起,將她的心神拉回,然而看到來電顯示是他,心口又開始撲通撲通地急跳。那是他有次搶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強硬地將他的手機號碼輸入電話簿,然後又很自動地打給他自己,讓他也有她的來電記錄。
她咬唇,稍稍抑下欣喜的情緒,這才接起電話。
「去看你家大門,快!」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早她一步催促,也不給她詢問的時間,直接將電話切斷。
他想做什麼?心裡想著不要再被他耍得團團轉,身體卻違反意志,她隨手抓了件睡袍披上,快步往二樓的客廳陽台走去——那裡是離她最近、也最能看到大門的地方。
陽台的鏤花鐵門一推開,就看到他站在大門上方的狹窄平台,背著把吉他,長腿大跨步地站著,看到她出現,他的臉上堆滿了笑。
她杏目圓睜,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他怎麼爬上去的?不、應該是——他在幹麼?
「親愛的紀向曉小姐,請接受我的追求。」他像演舞台劇似地念完開場白,手指刷過吉他,開始唱了起來。「咩安怎對你其出心內話,其哇歸暝,卡想嘛哩擠咧一一」
紀向曉單手搗唇,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抱緊自己——開始狂笑。
「哈哈哈∼∼」她笑到直不起腰,眼淚都流出來了。
天吶,太難聽了!歌聲五音不全也就算了,連吉他都彈得七零八落,要不是從歌詞聽出那是(愛情限時批),根本沒人猜得到他在唱歌,說是鬼吼鬼叫還差不多。
「喂,給點面子吧!」伍諍停住,又窘又惱地瞪她。「是你說要窗外唱情歌的也!」他已經夠犧牲了,還特地挑了首六年級生的熱門歌曲,她多少也捧個場嘛!
結果她還在笑,笑到用雙手蒙著臉,彎身蹲在陽台的欄杆旁,肩頭不停地顫抖,完全抬不起頭來。
伍諍翻了個白眼,不管她,自己繼續唱:「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咳、咳,我——愛∼∼你有∼∼幾分∼∼」
結果唱起慢歌更慘,高音飆不上去,吉他的聲音除了不准之外,還完全不在節拍上,缺點畢露。幸好這裡是舊式的家宅小區,每一戶的住宅都被庭園隔開,才不致引來鄰居的抗議,也虧得他還有臉繼續大聲地唱下去。
儘管是這麼可笑的場景,但看在紀向曉的眼裡,卻成了幾乎將她胸口衝破的浪漫情境,藏在手掌後的臉早已淚流滿面,顫抖的雙肩是因為激動得無法自已。
沒想到她隨口的戲言,他竟然當真了,明明他是那麼嗤之以鼻,卻為了她,他背著吉他,來到她家門口,做出這種他覺得丟臉又老套的事。
這就是小男友的魅力嗎?那麼熱情、那麼勇往直前,不僅要將她的防備摧毀,更要霸道地攻城略地,逼她俯首稱臣。她怎麼能不愛他?怎麼能抗拒得了他?
連唱了幾首都得不到響應,伍諍忍不住了。「喂,紀向曉,給不給追啊?」
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站起身,撐著欄杆往下看他。
「其它的呢?」聲音還帶著哽咽,麗容卻蘊滿了歡欣的笑。
夜色中,他看不到她的眼眶泛紅,但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的盈盈水眸散發著毫不隱藏的愛意,揚著笑的她是那麼美,那麼地如夢似幻。
她答應了,她接受他了!
「我馬上帶你去海邊,下來!」狂喜的心情讓他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恨不得將她想要的全都給她。
紀向曉正要回應,卻看到閃著亮光的保全車轉過巷口。糟了,她都忘了!臉色一變,她急急忙忙地奔離陽台。
她這個突來的舉止讓伍諍愣住。那表情……不太像高興也,她該不會是突然恢復清醒,決定不理他這個瘋子了吧?
正當考慮要不要再接再厲唱他的第八首求愛歌時,底下傳來斥喝聲一一
「下來、雙手放腦後!」
往下探頭,頓時傻眼——四名武裝保全在底下拿著長型電擊棒嚴陣以待。就算他妨礙安寧好了,有必要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嗎?
「還不下來?!」保全甲斥喝。
「不要亂動!」保全乙也斥喝。
在這種緊張時刻,伍諍只感到哭笑不得。又要他動,又不准他動,他們到底要他怎麼樣?
此時大門打開,一抹纖細的人影飛奔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是我認識的人,我是屋主,你看,沒事,他不是壞人,沒事……」紀向曉忙著將身份證給他們看,慌到幾乎語無倫次。
傻瓜……那少見的慌亂讓伍諍的心整個融化,看到她的睡袍因奔跑而鬆開,已經起不了什麼包覆作用,澎湃的胸口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心疼她。
難道她以為保全會直接將他拖下來海扁嗎?竟然穿著這樣就跑出來,把她的性感大大方方地和別的男人分享,他都還沒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