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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湛露

  東野鴻盯著她的眼,看那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讓他忽然笑了起來。「我怎麼好像聞到一股醋意,妳在嫉妒她嗎?」

  「你胡說——」她急忙反駁。

  「胡說?我有沒有說中妳的心事,妳自個兒明白。」他握住她的肩頭,「妳知道她會用風,對吧?」

  蕭遙點點頭。在文英閣上,她與東野凝打過照面,曾經親眼見東野凝企圖用風阻擋她,所以她才會選擇用血術對她下手。血術,只對異能的人有用。

  「那麼,妳也一定會好奇,為什麼她能用風?」

  「我聽說她父母並非東野近支,祖上也沒有這種能力。」東野鴻笑笑。「但她確實是我的親人,至親的親人。」他沒有說出關鍵的秘密,雖然蕭遙依舊迷惑,但他提及東野凝時的語氣,似乎並不是談及戀人那樣甜蜜的感覺,倒像是兄長對待幼妹般憐惜。

  「所以,我不會讓她死的。」他堅定地說。

  他這個人雖然狡猾多端,心中卻也有一方柔軟和溫暖留給週遭的人,只是不讓人知道而已。

  「她知道你這樣疼她嗎?」蕭遙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她入宮之後,我們並不親密。」東野鴻坦言。

  「為什麼?」她不解。

  「為了她的安全。倘若我太寵她,只會給她招來無端的妒忌;倘若她太引人注目,她的秘密則會為她帶來更大的禍事。」

  蕭遙微微垂下頭,「你很為她著想。」

  「從沒有人這樣為妳著想過吧?」他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托起她的臉,審視著那張古怪的面具。「這張面具束縛了妳的臉,也束縛了妳的心。到底面具的背後是什麼?即使是很醜的一張臉,也嚇不到我,為什麼不讓我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為什麼非要探究不可?」她怕極了他的觸碰,每次總讓她的心沉溺於他的魅力之下。

  「在我面前,也要有這個秘密?」東野鴻故作神秘地說:「我有預感,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會是贏家。」

  「你是說你能拿到定秦劍?」

  他搖搖頭。「妳會做我的女人。」

  蕭遙熱了臉頰,悴道:「剛說你不會讓東野凝死,看來你一點也不相信自己會拿到定秦劍。」

  「我的確不信,根本不信。不管水無涯用什麼鬼話搪塞我,但我相信西涼女皇不會答應交劍的。」

  「為什麼?」

  「因為他在西涼並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西涼女皇不會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東野公主交出西涼的鎮國之寶。」

  「那你……」

  「但我依然要這樣要挾他,因為我對定秦劍的確很有興趣。若是最終得不到,這是天意。」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時至今日,我才知道妳的名字。」

  她再度垂下眼瞼,「一個人的名字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但如果名字的主人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這名字就很重要了。蕭遙,北陵的女皇,我從沒想到我的玉龍殿內會有這樣一個大人物與我共度良宵。」

  她哼道:「你別想歪了,在我們的約定沒有結果之前,你休想對我做出非份之舉。」

  「共度良宵的意思並非是同床共枕,看看到底是我們誰想歪了?」他故意打趣道,然後伸了個懶腰。「時辰不早了,殿內有床,妳可以睡,我還有事,就不陪妳了。但是這次妳不要再妄想逃跑,別忘了,赤多方一干人還被我圍在驛館裡。」

  聽著他的軟硬兼施,蕭遙沒有回應。她知道此時該是東野鴻開始處理政務的時候。一連數日,她潛入皇宮,都看到他獨自處理政務,忙到深夜。同樣身為帝王的她,也不禁為他的勤政而敬佩。

  說起來,他到底是哪裡吸引她,讓她不惜放下舉國政務、個人安危,悄悄跟隨使團來到東都?

  初見面時他因莽撞而被她戲弄,再見面時卻是在戰場上拚個你死我活,她因為一一時心軟放了他一馬,結果換來的是他1命救1命的「報答」。她用計逃出他的禁錮,兩個人本不該再有交集,但是為了北陵和東野的未來,她選擇了再冒險一次。說服近臣讓她來東野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北陵的內部也不安定。當最終排除萬難來到這裡,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竟然長吐一口氣,彷彿積蓄了很久的心結終於解開了。

  只是,她與他,不可能有結果。她終究得回到北陵,做回她的女皇。也許,這一切其實只是她的一場夢。

  待圓夢了之後,就該清醒,回去面對她肩上永遠不可卸下的責任。

  第5章

  「北陵女皇蕭遙,是前任皇帝的第三個女兒,今年芳齡二十二。於四年前繼承皇位,下面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東野鴻聽著臣子的報告,手指在唇邊輕點。「二十二歲還沒嫁人的老姑娘嗎?

  她有沒有男寵?」

  「應該沒有。」

  「當初北陵皇帝為什麼選擇她繼承皇位?」

  「據說是因為她前面的兩位姊姊先後因病去世,而她的弟弟當時還年幼,不足以承擔重責大任,所以在北陵先帝病逝前倉卒選擇了她。」

  「這麼說,是機緣巧合她才成為女皇的?」東野鴻想了想,又問:「那她臉上的面具是怎麼回事?」

  「那是個謎。在登基之前,她和她娘一直住在比較偏遠的城鎮,接任皇位前才返回陵都,那時的她,臉上已經帶著面具,聽說是因為她臉上有個巨大的胎記。」

  「只是這樣嗎?」就他對她的瞭解,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笑說:「不是因為塌鼻子,或者缺眼睛?」

  「啊?」臣子一愣。「這個小臣不知。」

  「那麼,這一年來,北陵境內有發生什麼關於她的大事?」

  「倒沒有聽說有什麼特別的大事。若說有,那就是北陵與我軍一戰之後,她頂住了朝內對她的壓力,身為蕭氏後人,卻大肆削弱了蕭氏在朝內的影響力。」

  東野鴻自言自語,「這倒是新鮮事,沒想到她還挺有魄力的。」

  「陛下,至今西涼那邊仍未有送定秦劍過來的消息,那個西涼王子會不會欺騙您?」

  他微微一笑。「放心,朕心中有數。你先下去吧。」

  東野鴻聽完稟告後從偏殿出來,走到半路上遇見太監傳達太后想見他。

  這回他沒有立刻趕去,遲疑了下,說道:「朕知道了。」

  他先去玉龍殿。但蕭遙正乖乖地在那裡等他,或者說一邊偷看他的奏折一邊等他。看到他回來,她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抬頭迎視他。「看出朕國內的秘密了嗎?」東野鴻悠閒地踱向她。

  「你大權獨攬,事事親力親為,這固然是勤政的表現,但你自己會太累。」

  「累一點會知道得多一點,否則容易遭人蒙蔽了耳目,我不要做一個無知的帝王。妳呢?應該也是吧?」

  蕭遙直視著他。「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治國會有很大的弊端?容易過於自負。

  比如和北陵的戰爭,到現在你都沒有搞明白起因是什麼,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想要的,只是出兵打仗而已。」

  東野鴻不滿地駁斥,「妳又想老生常談?」

  「因為這是兩國矛盾的根源之一。而我每次要和你談,你卻不肯耐心聽。」蕭遙認真地說:「我一直覺得,這件事如果不是你故意挑釁,就是有人從中挑撥,因為我的的確確派人去調查過,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海上的搶劫之事是北陵的赤多人幹的。再說,赤多人最強的是騎兵,最擅長的戰役是平原戰,怎麼有膽子和外番小國的水軍對打?」

  東野鴻沉默不語,雖然被她的說法說動,但在表情和言辭上他絕不允許自己落入下風。他忽然將話題一轉,「既然妳如此高瞻遠矚,又怎麼會在戰場上讓本國的刺客重創呢?那個要殺妳的人是誰,妳已經知道了吧?」

  蕭遙歎了口氣,「這件事,我不想談。」

  「不談也罷,我不強迫妳。我這東野皇宮可看的東西不多,妳想去哪裡逛逛,我可以帶妳去,或者我們可以上未了山。」

  「謝了,我想我還是待在這裡,你比較放心。」她嘲諷的回話後,眼神望著窗外。

  這一刻,東野鴻忽然有種錯覺,彷彿她是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無法振翅飛行……他心疼的一把擁她入懷。

  蕭遙嚇了一跳,掙扎著說:「你幹什麼?」

  「經常會覺得很寂寞吧?」他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從小到大是個不受關注的人,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轉眼間卻被推到山峰的頂端,再環顧四周時,天地之間只剩下孤獨一人。」

  「你是在問我,還是在感慨你自己?」她被他的話打動,忘了掙扎,腦海想起他抄錄的那闋詞,口中念出,「莫笑狂人,虛名休。縱龍潛入海,風御輕舟。」他竟與她一同背誦出後半闋,「世上千般事,抵不過,浮雲過眼,散與收。恨天地孤獨,一人耳,無雙無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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