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聽到消息了?」他臉色一沉,表情顯得陰鬱。
既然消息都由汴京傳到泉州,不難想像她也聽到了風聲。
聞言,她心頭一澀,眼淚忍不住就要滑下。「你都要成親了,求你放過我,不要來招惹我!」
緊抿著唇,她極力忍住情緒,竭盡所能不讓眼淚在他面前失控潰決。
他心疼地瞅著她盈滿的淚光,步上前想抱住她,她卻縮著身子閃進窗後,不讓他碰。
「芸兒!」
「請你馬上離開!」感覺到淚水無聲落下,她緊咬著唇,堅決地開口。
她壓抑的哽咽的語氣,以及閃避的態度,讓他整顆心擰揪成團。
「不把話說清楚,我不會走。」
「你走!拜託你走好不好……」
他僵杵在原地,強烈感受到她的傷心,費力地說:「我不走!話沒說清楚,我不會走!」
那執拗的語氣,丁喜芸難過得咽聲嚷嚷。「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了,不是嗎?」
「誰說沒有。」他雙手抵在窗口,翻身進入她的房,不允許她再逃避,將她緊緊摟入懷裡。
「放開我、放開我!」突然被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緊緊擁著,她情緒激動地像是要將心裡的委屈、憤怒一併丟開似的,死命反抗著他。
狂湧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不懂,他都已經決定要成親了,為什還要來招惹她、欺負她?
「我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我要娶你!」不顧她的掙扎,他死命抱著她,說出心中的想念。
「你、你說什麼?」她怔住,一時間忘了掙扎。
「我說我愛你,我要娶你!除了你,我誰都不娶,懂了嗎?」
不待她反應,他俯首吻上她的唇,將內心激烈的情緒落在久違的軟唇上。
感覺他粗暴而狂亂的吻,她倉皇地倒抽了口氣,內心震顫不已,他說他愛她,他要娶她!
她胸口滾沸著難以言喻的歡喜,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
同時間,心裡有個聲音迸出,全然抹去那不該有的欣喜情緒。
她淡淡嘲笑著自己,門不當、戶不對,她哪有資格要他的愛?
再說,余家與將軍府的親事已定,她不希望余夙廷為了她,做出衝動的決定,不希望為了她惹怒家人、得罪將軍。
嘗到她苦澀的淚,他倏地放開她的唇,焦急的眼神落在她臉上。「你為什麼哭?」
「不要……」她噙淚,顫然苦澀擠出一句話。
余夙廷聞言一震。「不要什麼?」
「那是我的答案,我不要你的愛,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討厭你、恨你,我不要你的愛!」她用力推開他,竭力吼出這些話來。
「你說謊!」他壓抑地顫聲說著,大受打擊地看著她哭得狼狽。
這樣的結果始料未及。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我很感激你,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沒法勉強自己。」她昧著良心說。
「既是這樣,為什麼哭呢?」
她慌張的抹去淚水,沒給他答案。「很晚了,你回去吧!」
看著她強抑著情緒,余夙廷呆呆的任她將自己推出屋外,合上門,任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沒走,胸口窒悶得差點沒吐出一口血。
努力平撫內心沸騰到極點的心情,他杵在原地思忖了許久,隱隱約約揣想著她會如此拒絕他的可能。
至於宋暉月的事,他一定得盡快解決,待解決後,他再回來好好和這個哭得慘兮兮的笨姑娘細算!
狠下心把到手的幸福推到門外,丁喜芸的日子並不好過。
這些日子,她常常做著荷包,卻模模糊糊想著她與余夙廷之間的點點滴滴,鼻頭一酸,眼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落下。
每每到城裡,只要聽到關於余夙廷將娶妻的事,她總是消極的不願去聽、不願去相信。
處在這樣低落的憂鬱情緒當中,丁喜芸根本沒發現,老爹又似人間蒸發般,好久沒回家。
當她一意識到事態不對,已過了大半個月,就算懶得理、無力再管,心裡還是充斥著不安,深怕老爹發生了什麼意外。
在她感覺整顆心紊亂得幾乎喘不過氣時,突然,一陣拍門聲落入耳底,急促的砰砰聲響直擊心頭。
她一驚,忽地回過神來。
砰砰砰!
門板持續被用力拍打著,讓她聽得膽顫心驚,猶豫著該不該上前應門。
在她準備起身開門的那一瞬間,門板被猛力一擊,瞬間落地變成兩片廢板。
她倒抽了口氣,驚恐地瞪大眼,看著一個陌生漢子大膽地闖入。
「你、你是誰?」她暗暗往後退了數步,警戒地盯著來意不善的惡臉漢子,做好隨時逃命的準備。
目光落在她身上,惡臉漢子沉聲問:「你是丁喜芸吧?」
心一促,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她心頭悄悄蔓延。
不待她回答,那漢子緊接著又說:「你爹賭輸了銀子,把你賣給我們家老爺,今兒個我們家老爺派我來帶你回去。」
聽到漢子的話,她震驚得睜大了眼。
「你、你胡說什麼?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她直覺反駁,不知道為什麼又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
看她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驚慌模樣,漢子聳聳肩。「我只是奉命辦事,請姑娘乖乖合作。」
「我不去!」
她說著,腦中飛快盤算著該由哪個方向跑,才不會被他逮到。
第6章(2)
似乎已料到她不會乖乖順從,漢子惡聲警告。「你爹收了我們家老爺的幾千兩銀子,由不得你說不去,如果你想逃,我勸你盡快打消這個念頭。」
出門前主子已叮囑過,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丁喜芸帶回周府。
話一落,他鐵臂一拽,不由分說地拽起她,輕而易舉的拖著她。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雙腳反抗地抵著地,她抵死不從。
「如果你打算鬧得眾所皆知就儘管鬧吧!」不管她如何反抗,黑臉漢子不痛不癢地繼續拖著她往前走。
經過木桌瞧見桌上的茶杯、茶壺,她胡亂抓起桌上的東西朝他砸去。
沒料到她會這般野蠻,漢子一個閃避不及,迎面就被只茶杯砸個正著。
額上給砸出一個傷口,緩緩流出血,他吃痛地鬆了手勁,她則趁此掙脫,拚了命的往屋外沖。
漢子見她企圖要逃,惱羞成怒低咒了一聲,沒幾步便抓回了她,情緒失控地甩了她一巴掌。
漢子的手勁之大,她被那大掌一甩,眼冒金星分不清楚方向,單薄的身子撞向牆後,軟綿綿虛弱倒下。
「給我乖乖聽話,不要再逼我動粗,聽懂了沒?」漢子見狀,不耐煩地拎起她,蠻橫的將她壓在木門上,咬牙警告。
被他打得頰邊灼痛、雙耳嗡嗡作響,她搖搖晃晃挺住身子,全身疼得眉心都打結了,哪還聽得到他說什麼。
腦中唯一的念頭是,她不想順從命運,逃不了大不了一死,沒什麼好怕的!
只是當這樣絕望的想法閃掠過,余夙廷清俊的笑臉,倏地闖進腦海,霸佔了她的思維。
想起他,她悲涼地揚起唇,突然覺得自己好淒慘、好可憐、好無助。
分開這幾日,她總是不自覺想起他,無法不想……
但想又如何,是她親手將他推開,怨不得人。
想著,她心裡的想望伴隨著哀傷,一層、一層地往心頭堆棧。
也不知她是否清醒,漢子不想拖延時間,猛力拉著她往外走。
腳步踉蹌的被拖著走了大半個時辰,丁喜芸的目光始終落在那躍動著點點光燦的河面上。
她被動地挪移著腳步,哀傷地望向河面,看著迭起的流水,下一瞬間,心裡突然有個絕望的念頭閃過——要她嫁給周老爺,她寧願死!
心一橫,她幾乎是在瞬間做了決定。
毫無預警的,她對著漢子又踢又咬,使盡全身的力量要掙開他的制伏。
因為她不顧一切的失控反應,狀況在轉瞬間變得混亂,漢子想制止她的動作,卻又怕再弄傷她。
在他有些招架不住之時,她的腳底一滑,纖弱的身子竟順著河堤往下滾落,就要落入河中。
沒料到她會突然跌倒,他沒能及時拉住她,只有錯愕地愣在原地。
主子交代,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把她帶回周府。
但她若這麼死了,那……那他怎麼向主子交代?
在漢子沉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道人影在她滾落河堤的電光石火間,朝她疾奔而去。
突然出現的男子,身手矯健地陡伸長臂,在她幾要墜進河裡前,將她利落的救上岸。
待腳步穩穩地隨著他的身形落在地面,丁喜芸側眸凝著出手救她男子,喉間莫名一澀,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歡爺!」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將她打顫的身子擁入懷裡,余夙廷鐵青著臉沉聲問。
乍見她跌落河堤的身影,他嚇得魂飛魄散,深怕沒能急時拉住她,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隨著他的疑問落下,她心中湧上一陣說不出的心酸。「他要捉我……」
見她嚇得神智不清,臉上還有被打過的痕跡,余夙廷心一緊,忘了兩人之間尚未解決的事,心疼地張臂將她緊緊攬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