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他就是小虎子!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和大黃狗說話時發現的。」
夫君果然看到她和大黃狗說話了,他不僅沒有當場揭穿她,也不覺得她的行為奇怪,原來是因為他發現她就是他小時候欺負的那個姑娘。
難怪……難怪她會覺得在那之後,他待她的感覺有些不一樣,剛成親時的淡然,簡直就像是她的錯覺。
他明明認出她,卻沒告訴她,讓她忐忑不安,還一直煩惱著該如何跟他說炸堤的事,這樣捉弄人的行徑,幾乎跟小時候的他沒啥兩樣,讓她沒來由的感到氣惱。
「說不定你認錯人了!」慕容謐理直氣壯的說。
靳韜輕撫她被他捏紅的臉,挑起眉頭,笑問:「你來自天朝,你爹是太傅,還有,天底下應該再也找不到會與動物說話的怪姑娘……你說,我有認錯嗎?」
他這一番話堵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與常人不同,的確是個怪姑娘,很難會讓人錯認啊!
她哀怨的想著,半晌才怯怯的覷著他,「你……不會像小時候一樣欺負我吧?」
想來她是小時候被他欺負,在心裡留下了陰影,才會這麼忐忑不安吧?
他是不該再這麼幼稚、惡霸,但這會兒看著她瞠大雙眼,柔若無骨的小手擱在他的衣襟上,不斷傳遞涼意,讓他不由得惡性大起,反身將她壓在身下。
「會!我就是愛欺負你,會一直繼續欺負你。」
他狠狠的吻住她蒼白的唇,直到血色染紅她的唇瓣,才往下吮啃她身上那一片冰晶玉肌。
慕容謐想抗議,卻因為他的唇、他的手,身子開始顫抖、發燙,就算衣衫被褪盡,也感受不到夜裡的涼意……
五日後,靳韜終於排除眾議,得到王的同意,著手進行炸堤的行動。
首先要做的就是撤離河堤兩岸的居民,讓百姓收拾重要家當,安置到暫時設置的避難所。
雨仍下著,雨勢雖然不似幾日前那般驚人,但彷彿一片輕紗,綿綿密密的籠罩著建造在河堤兩岸的密集屋舍,模糊了視線。
靳韜站在岸邊凝視,知曉這次的計畫所帶來的損傷,對龍余國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但如同慕容謐所言,勞民傷財總好過錯判情勢,枉送百姓性命。
兩相權衡下,答案不言而喻。
「三王子,已經準備妥當了。」
聽到屬下的稟報,靳韜親自走到置滿引線的石堤上,仔細做過最後的檢視。「安全至上。」
此次任務用的是火藥,極具殺傷力,一個不留意,很有可能會造成傷亡,他不敢大意。
接收到他的指示,負責點燃引線的士兵領命,在確認眾人退至遠離火藥的安全位置後,才點燃引線。
不多時,火藥順利引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堅硬的石塊在硝石強大的威力下震碎,原本被阻礙的滾滾河水越過大小不一的石塊往下傾洩。
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煙硝味,靳韜再次上前查看,正打算命令候在一旁的士兵搬開石塊,保持河道暢通時,驀地傳來一聲驚叫。
他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士兵不知怎地掉進河裡。
士兵在夾雜著沙石的湍急水流中載沉載浮,靳韜心一凜,由另一名士兵的手中搶過粗麻繩後,不假思索的躍進混濁的急流中救人。
雁尹快不過他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俊挺的身形一躍而下。
靳韜的水性極佳,是龍余國裡數一數二的高手,但現下傾洩而下的河水夾帶著大量的泥沙、石塊和漂流木,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發生致命的危險。
雁尹指揮著士兵待命,焦急的直直瞅著河中的靳韜。
靳韜可以感覺翻滾不休的水流十分湍急,阻礙了他的行動,但是與幾個月前潛進海裡狙殺海怪相比,可說是小巫見大巫。
他身手俐落的將粗麻繩結成圈套,一舉套中被水嗆暈的士兵,待朝岸邊泅近,才將手中的繩索拋給雁尹。
雁尹分毫不差的抓穩繩索,再交由身旁的士兵,齊力拉起落水的人。
「三爺!接住!」雁尹跟著拋出另一個繩圈,正準備將主子套住,一起拉起時,倏地,一截順流而下的巨木朝靳韜的方向擊來。
隨著湍急的水流,巨木很快的擊向靳韜的背部,雁尹一驚,連忙出聲示警,只見靳韜為了躲開巨木而潛入水底,僅僅瞬間,滔滔河水中已不見靳韜的身影。
第7章(1)
慕容謐很不安,原因就在靳韜為了炸堤這個差事,已經連續好幾日早出晚歸,有時甚至只是回來梳洗一下,換過衣服,就又出門了。
她能體恤他的辛勞,但這幾日始終提心吊膽,坐立難安,深怕他發生危險。
也許是知道今日就要炸堤的緣故,她的心特別慌亂,在她心緒難安、恍恍惚惚又過了半日之時,靳綺急慌的衝進白虎殿的舉動,讓她的擔憂終於潰堤。
慕容謐無法置信的看著靳綺,蒼白的臉色在瞬間有如死灰,慘白的唇瓣微微顫動。「墜……墜河?」
靳綺點頭,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慕容謐雙眼含淚,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靳綺趕忙將她攙扶起來,安慰的說:「三王嫂,你放心,雁尹說已經派人沿著河道走向,全力展開搜救……」
「帶我去。」她深呼吸,凝定心急如焚的情緒。
靳綺楞了楞,一時之間沒意會過來。「去……去哪?」
「我要到堤邊去等。」
「可是……那裡一片混亂……」
「我知道,可是我不要守在這裡等消息,我想即刻知道搜救的狀況。」
慕容謐心頭大亂,使得等待的時間太難熬、太漫長,她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苦苦的巴望著等人回傳消息給她。
靳綺為難的看著她。「但……颶風暴雨就快來襲了,那一區會很危險……」
巫師觀天的預測沒有錯,靳韜炸堤的決定也做得及時,炸完堤後沒多久,風雲開始變色,他們都知道這是颶風暴雨要來襲的前兆。
「那我就去官衙等。」
如果颶風暴雨真如靳綺所言就快來襲了,那靳韜的處境不就更危險?一想到這裡,慕容謐更加無法安下心來。
眼看她眸中有淚、臉上毫無血色,態度卻十分堅定,靳綺遲疑了片刻,才點頭答應。
兩個時辰後,慕容謐被安置在靳韜在官衙裡休息的院落裡等候消息。
看著靳綺離開,慕容謐放眼打量眼前整齊乾淨的廂房,一眼就看到靳韜擱在房中的藏青色斗篷,不由得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回。
記得初次見面時,他就是把這件藏青色斗篷披在自個兒身上,當時的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救她的陌生男子竟會是她未來的夫君……
兩人的情緣不僅僅如此,在兒時,他們早已相識,是天注定的情緣讓他們結為夫妻。雖然他有時對她冷漠又愛欺負她,但他不經意顯露的柔情,早已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在沒有辦法見面時,他……是否像她一樣,滿心滿腦掛念的全是他?
在堤上執行危險任務時,他是不是有想到,她可能會因為擔心他,為他夜不成眠,坐立難安?
在救墜河的士兵時,他是不是有想過她?
而如今,她竟然連靳韜是否平安也不知道,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揪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忍不住伸出手,拿取那件藏青色斗篷,將臉埋在其中。
當屬於他的味道沁入她的鼻腔時,淚水悄悄的模糊了雙眼,藏青布料緩緩的暈染開一片深色水漬。
「靳韜……你千萬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好怕……
自從遠離中土,嫁到這裡後,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漸漸的佔滿她的心,在她心裡的份量愈來愈重。
她無法想像,失去他,她會有多麼心痛孤寂……
驀地,門外傳來輕輕的撞擊聲。
思緒被打斷,她心生不安,惶然的起身,走到門邊,微微拉開門。
門縫出現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她一楞,隨即用力打開門,那淋得一身濕的大黃狗朝著她搖尾巴。
「努努,外頭下著雨,你怎麼跑來了?」
「汪,汪汪汪!」
因為太過恍惚,慕容謐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緒,聽不懂它想要對她說什麼,又為何異常激動。
「汪汪,汪汪!汪汪汪!」像是害怕她會聽不懂,它激動的重複好幾次。
慕容謐終於聽懂它的話,卻是震驚不已,一時無法反應過來。「什麼?」
大黃狗看見她僵杵在原地,邊叫邊扯著她的衣裙,催促著她。
慕容謐猛地回過神來,急忙說道:「好好,我這就跟你去。」
她將夫君的藏青色斗篷穿在身上,撐著傘,跟在大狗身後離開。
雨愈下愈大,雖然想過就這麼離開,沒交代一句,必定會讓其他人擔心,但事出緊急,她也顧不了那麼多,只能祈求靳韜能夠毫髮無傷的回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