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貓在他的掌中顯得嬌小玲瓏,像一顆剛捏好的小雪球,好不可愛。
「可以嗎?」他點點頭,將差不多是兩個拳頭大小的貓塞給她。「那貓就給你了。」
白貓從靳韜溫暖的懷裡被塞進她沁涼的掌心,抗議的哀哀叫了好幾聲「好冷」。
「對不起、對不起……」慕容謐好抱歉的道歉。
白貓卻瞠大雙眼,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她覺得奇怪,想問白貓,卻發現靳韜定定的瞅著她,心一促,她立即咬了咬唇,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我猜……它剛剛一被我抱住就喵喵的叫著,應該是被我的手溫涼到了……」
慕容謐那模樣,簡直跟她小時候沒什麼分別,可愛得讓他的心軟得發燙。
眼見他沉默不語,她忐忑的轉移話題,「貓是你撿到的,你要幫它起個名字嗎?」
靳韜所有的神思都放在她身上,恍恍的輕喃,「可愛……」
霎時,她手中的白貓對著他喵喵喵喵的狂叫。
慕容謐咬了咬唇,一臉為難的看著他。「但它說……它不要叫可愛……」
雖然這只白貓看起來嬌嬌小小的,但不折不扣是只公貓,而且很有自個兒的想法,聽到撿到它的好心人要把它取名為可愛,氣得差點跳下她的手心,轉頭就離開。
其實靳韜所說的「可愛」,指的是妻子的模樣,並不是要替白貓取名為可愛,但顯然的,這一貓一人都誤會他的意思了。
而他也不願糾正,溫煦的挑起眉頭,笑問:「它說?是白貓告訴你,它不要叫可愛?」
一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的說出不該說的話,慕容謐慢半拍的撝住嘴,圓瞠著雙眼,心虛的看著他。
靳韜看著她與兒時如出一轍的可愛反應,忍不住笑道:「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
「我們……小時候見過?」他的話讓她的腦中有一些很細微、淺淡的記憶湧上、聚集,一時之間卻抓不到蛛絲馬跡。
瞧見她一臉茫然,想她當年才六歲,不記得他,他並不意外,卻也感到微微的失落。
當年他因為要離開她而依依不捨了那麼久,沒想到她竟是沒心沒肺的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不曉得是怎樣的心態作祟,他有點賭氣的不想提點她,轉移話題,「那它說想叫什麼名字?」
慕容謐沒想到他非但沒有覺得她很奇怪,反而順著她的話問下去,欣喜的垂眸,望著手中的白貓。「你說呢?」
靳韜見到她很自然的和白貓說話,不像童年時覺得她怪,反而覺得她的性子純真坦率,好不可愛,方才心裡悶堵的感覺竟然淡了幾分。
「它說要威武一點、有氣勢一點的名字。」
「這只白貓小不溜丟的,叫威武一點、有氣勢一點的名字,不是更奇怪嗎?就叫可愛了。」靳韜沒好氣的撓撓它的腮,霸道的作了不容置疑的決定。
白貓氣得喵喵叫,偏偏被他的手指撓得很是舒服,差點就要沒志氣的躺下、翻身,讓他也撓撓自個兒的肚皮。
他問了意見卻又逕自決定的霸道行徑,讓慕容謐不由得睜大一雙美眸,他這個隱藏在斯文表相下的霸道性子,讓她的腦子又閃過那縹緲的熟悉感……曾經誰也是這般個性……
白貓被撓得雙眼微瞇,不時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見「可愛」一副享受的模樣,她只覺得好笑,看來它是認了,也不再把心思執著在這上頭。
現下她比較苦惱的是,該怎麼告訴靳韜,颶風暴雨即將來臨,一定要速速做好防災準備的事?
第6章(2)
長夜漫漫,慕容謐一如往常的先上床榻,沒有他在身旁,體質虛寒的她總是捲著好幾件薄被,待身體暖了才能入睡。
原本她就難以入睡,今夜因為掛念著颶風暴雨即將來臨的事,更是了無睡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靳韜跟著上了榻,躺在她身邊,輕輕的扯掉她卷在身上的薄被,將她寒涼的嬌柔身子擁進懷裡,從他身上透出的熱氣讓她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
靳韜壓下臉,望向她,「還沒睡?」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迴盪,沉沉的,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蠱惑。
她側過臉,涼嫩的臉頰正巧貼上他溫熱的薄唇,心一促,還來不及反應,便感覺他的唇輕輕的落在她涼涼的唇瓣上,然後迅速的移開。
蜻蜓點水般的琢吻還是讓她白嫩的小臉瞬間燙紅,瞧著她羞澀的可愛模樣,他為了公務而煩心的沉重情緒瞬間被拋諸腦後,心情輕鬆許多。
慕容謐瞅著他,他雖然露出微笑,卻掩不住微皺眉宇間透露的情緒。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必定還在為炸不炸堤而為難吧?
她忍不住伸出手,推開他那堆蹙在眉心的鬱結,輕聲的說:「夫君……還是把堤壩炸了吧!」
聽到她突如其來的話語,靳韜微微一楞。「為何突然這麼說?」
咬了咬唇,她遲疑了許久才柔聲說道:「我只是覺得勞民傷財總好過錯判情勢,枉送百姓性命。」
巫師觀天的結果也有失準時,即便如此,亦是人們無所適從的依據,卻也因此形成信與不信的情況。
龍余國已有許多年沒有嚴重的颶風暴雨來襲,河堤兩岸的居民安居樂業,若要炸堤,提前疏散,恐怕會惹來民慌和民怨。
也因此,朝廷官員為了這件事分成贊成和反對兩派,一直無法達成共識。
靳韜的主張雖然和慕容謐想的一樣,但事關重大,在朝廷上沒有一個結論出來前,他也不能自作主張。
他好奇她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於是問道:「你也覺得颶風暴雨會來襲?」
在作出決定後,她同時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即使被夫君當成怪人,也要將她從動物那裡聽來的耳語告訴他。
「夫君,你有沒有聽說過動物有預知天災的感應能力?」
靳韜搖了搖頭。
「天朝有一個地方叫周縣,有一年發生了非常嚴重的地動,死了無數的人,朝廷派兵前去救災時,收了無數的屍,卻沒有發現任何一種動物的屍體。」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依著動物的行為來判斷是否有天災?」這種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心生疑惑。
慕容謐頷了頷首。「那天跟你在堤壩上時,我聽到了很多動物是這麼說……而且大多數都離開河堤兩岸了。」
微挑眉頭,他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堤壩附近的動物是這麼說的?」
他的怪怪娘子又發揮與動物交談的能力,預知了尚未發生的天像嗎?
不意外靳韜會覺得她奇怪,她咬著嫩唇,表情透著異常堅決的肯定。
瞧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再加上她舉的例子,靳韜細細的思索著。
因為臨近佔地廣大的森林,是龍余國人民狩獵山珍的地方,因此堤壩附近的確是有不少動物出沒。
經由她這麼一說,最近他確實很少在巡視堤壩時看到飛禽走獸,這狀況確實罕見。
自從知道她是小怪姑娘後,聽見她說聽到動物說話這種事,他已經見怪不怪,最重要的是,她提出的論點讓他同意,也更加確信炸堤的決定沒有錯。
「我是打算炸堤,只是力挺大王兄那一派的朝臣定然會不同意。」
原以為自個兒脫口而出的詭異行徑會惹來靳韜投以奇怪的眼神看待,沒想到他神色如常,像是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奇怪。
見到她露出不解的神情,靳韜歎口氣,「你還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慕容謐不懂夫君為何歎氣。
「你怎麼能忘得這麼徹底?」難道是因為他欺負她欺負得不夠透徹?
雖然當時她的年紀小,忘了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心裡就是很不爽快,分外不爽快。
他伸出手,扳過她的臉,讓她正視著自己,然後輕扯她兩片嫩涼的腮幫子。「有人總是喜歡這麼欺負你,你忘了嗎?」
他的力道不大,但那熟悉的舉動,隱隱勾起她兒時很淺薄的回憶……
「你……是……小虎子?!」
終於喚起她的記憶,靳韜臉上的淺淺笑意滿意的加深、擴散。
慕容謐瞠大雙眸,不敢置信的再問一次,「你是小虎子?!」
「除了小虎子,還有人會這麼欺負你嗎?」
記得兒時每每看著她蒼白的嫩頰被他掐得泛出紅暈,他的心裡便有一股說不出的快意。
他總是想著,蒼白得像小女鬼的她只有在那時看起來才會健康些。
他希望她一直那麼健康……即便她總是被他掐得雙眼冒出淚珠,他也沒辦法停止自己的惡劣行徑,繼續欺負她。
「不!你怎麼可能是小虎子?」慕容謐不敢置信的猛搖螓首。
兒時的小虎子霸道又可惡,和眼前夫君清雅俊逸的斯文模樣,根本就是截然不同啊!
但也就是在此刻,她才憶起為何早些時候見到白虎殿宮牌上的虎字紋會覺得特別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