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紡兒聽到了,淚流滿腮地守在婆婆身邊,她堅持等待,等待婆婆再張開眼睛,再看看她……
「擎恩……擎恩……」伊娃在迷迷糊糊的意識中試著清醒,她還不能走,她還有話要說,怕病體不給她機會,她有心願未了……
俞紡兒眸光乍亮,誰說婆婆不會再醒來的,現在就還會喊人呢,雖然叫的人並不是自己,她回視病珓彯Y,沙擎恩他們還在聽醫生說話。「沙……大哥快來,婆婆喊著你!」
沙擎恩大步走來,俯下身柔聲說:「媽,我在這裡……」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讓她感受他已在她身畔。
伊娃用盡力氣地說:「照顧……紡兒……好嗎?」
俞紡兒聽到婆婆的話後淚狂洩而下,在這時婆婆關心的不是自己的病,而是她!婆婆疼愛她的恩情,她何以回報?
「媽,你安心,我會的。」沙擎恩誠摯地答應了。
俞紡兒看見婆婆臉上露出一絲笑痕,而她無法在此時說出一個「不」宇,她只想讓婆婆安心。
很快地,黑懼霆和寒嘯天也過來了,所有人一起守護著伊娃。
「耀霆……嘯天……擎恩……紡兒……我的寶貝們……」伊娃含笑喚了他們每一個人後,就沒再說話了,徹底地昏迷,再也沒有醒來……
隆重的喪禮在三天後的上午舉行,沙擎恩三兄弟和俞紡兒送走了他們共有的母親,在儀式結束後,黑耀霆和寒嘯天各自帶著複雜的心情飛回美國和義大利。
俞紡兒連日傷心到不吃不喝,沙擎恩送她回到伊家,家中空蕩蕩的,再也沒有婆婆的琴聲,再也看不到婆婆的身影,觸景傷情,教她支撐不住,悲痛得快昏厥
「紡兒……」沙擎恩就在她身後,箭步上前接住她柔軟如綿的輕盈身子,蹙眉瞥著她哭腫的眼睛:心泛著莫名的疼,抱起她進她的房間。
俞紡兒沒有拒絕他的善意,躺在床上,想向他道謝,哭啞的嗓子卻什麼也說不出。
「我去煮點粥給你,你一直不吃東西是不行的。」
他怎麼知道她一直沒吃?張開睡腫的眼瞅著他,他眼色沈鬱,下巴上全是鬍髭,看上去神情頹廢,需要安慰的不只是她……他也是吧!不過因為他是男人,所以淚全往心底藏了,他從小沒有母愛,她卻擁有了他原本該擁有的那一份愛,在這時候她該不吝嗇地也「惜惜」他。
「別走……」她吃力地伸手拉住他。
「連吃東西這種小事也想跟我抬槓?」沙擎恩以為如此。
俞紡兒搖著頭。「不是,是想請你拉我一把,我想坐起來。」
「你給我好好的躺平。」
「拜託……」她從沒請求過他。
他瞅著她脆弱無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依了她。他坐到床沿,左臂托起她的背,右手把枕頭疊高了,好讓她半坐著,隨即起身要去為她洗手做羹湯了……
她冷不防地又拉住他。「再……抱我一下好嗎?」她說得委婉,細心地呵護著他男性的尊嚴,實際上她是想抱抱他,給他一點點安撫。
沙擎恩低頭俯視她柔柔的乞求,心怔忡了下,居然難以冷酷地掉頭就走。他無語的在她的床沿坐下,她輕輕地把臉倚在他肩上,雙手繞到他背後,輕柔摩挲。「你真的答應照顧我了,照顧我的方式……就是要替我準備三餐嗎?」
「你想現在討論這個?」
「不……我是胡說的啦……我沒忘記我們私下約定過,我要—個人生活,我不會爽約的,我知道你答應婆婆是為了要讓她走得安心。」她虛弱地搖頭,再拍拍他的背。
「誰說的?我既然親口答應媽,就是既定的事實,不容改變。」他說得順溜,而說也奇特,自從親口向媽承諾後,他居然沒有半點為難了。
俞紡兒當然耳聞過黑道上的人講義氣,不會胡亂就承諾任何事,但她也得替他設想。「你既然答應了婆婆,那偶爾回台灣時,來看看我就行了,一來你不會違背誓言,也不必當專職……奶爸。」
她沒有停止「惜」他,小手一次又一次的順過他的背,也不知怎地她原本耿耿於懷的事,現在卻拿來當笑料逗他開心,一定是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孝順的表現、合宜的態度,讓她對他有了新的看法吧!他是有好的一面,她無法狠心地去討厭他。
「你想得倒是挺周到的。」他呼吸沉沉的,背後一股無名的燥熱直往胸口竄來,那是她的小手在「作怪」!
她太不經事,不知自己正在製造混亂,他得阻止野火升起,扣住她的手臂,推開她,立起身,遠離她不安分的手。他口裡老說她小,心底早知她像顆熟嫩的蜜桃,柔軟完美的身子已足以喚醒他的……獸性。
「我答應的事,絕不反悔,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照顧你的,我打算把你送到維也納藝術學校去修琴藝,那裡離羅馬較近。」他站得遠遠的說,看管住他內心的「猛獸」,絕不會讓它不受控制的衝出柙去,他對她僅止於「責任」,彼此的關係最好是維持現狀,別橫生枝節。
「什麼……修琴藝也可以留在台灣啊……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你真的不必顧慮我。」她搖搖谷墜地下床。
「就照我說的做。」他見她站都站不好,又心疼地扶著她。
「可是……」她喘吁吁地把頭抵在他強壯的臂上。
「瞧你站都站不好了,快回到床上等我!」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她冰冷的手心冒汗,雙頰爆紅;他臉上也垂下三條黑線……
「我是說等我煮粥。」沙擎恩從沒在一個「女人」面前這麼尷尬過。
「我知道……沒誤會啦……哈哈……」她傻氣地笑著說。
「那我去廚房了。」他匆匆放開她,走出去,心熱如火。
「我等你,真不好意思讓你為我下廚煮飯哦!」她乖乖倒回床上,把臉蒙在枕頭上。
一個小小的「口誤」,表面上是輕鬆地化解了,實際上他們的心都像被投進一顆石頭,泛起—圈圈的漣漪。
尤其是她,她對這句話起了很大的……好奇心,有一天她應該也會遇到只屬於她的白馬王子吧!到時她戍年了,一定要「以身試法」,試試上床究竟是怎麼回事……
會有那麼一天吧!
小臉埋得快窒息,她翻了個身,吸了好大一口氣。她敲了自己頭殼一記,現在想這個實在不合宜,還是好好計劃未來要走的路,那才叫實際。
第六章
半個鐘頭後,俞紡兒的房門被推開了。她回過頭去瞧,沙擎恩以肩頭抵開門,兩手端著熱呼呼的一個大碗公進來,細細聞,有香菇和瘦肉的香味,他一定還撒了雞精粉,有濃郁的雞湯味,他還真的會煮粥哩!
她坐起身,心下驚詫,她沒看錯吧,隔著粥的熱氣,她竟然看見他臉上有絲笑痕耶!
「吃午飯了。」沙擎恩向她走來,坐在床沿,手舀動碗裡的粥,讓粥吃起來不那麼燙口……
俞紡兒動也不動地看著他「慈祥」的舉措,她可以想像,像他這樣呼風喚雨的人物,總是被人侍候得好好的,換他來侍候人,這種事絕對不常發生!幾張面紙飄然落在她的膝上,他竟還奉上「餐巾」,被關懷的甜滋味讓她很不知所措。
「我剛剛煮好已經用電風扇吹過了,現在應該不那麼燙了,你拿穩了。」沙擎恩把碗公送到她手上。
她兩手微顫地接住,讓他送來的溫暖悄悄沁入鼻息,心底,迷上了他照顧人的方式,他其實很有當「奶爸」的潛力,她不該把話說死,不讓他「顧」的,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又有什麼好?
「黑手黨『叫父』不只會吼叫,也會煮好吃的粥,一定沒人相信。」她美眸如星顫動,小嘴就是忍不住想逗他。
沙擎恩緊盯著她用天真的表情說著氣死人的話,真想狠狠掐她的嫩臉一把,他當真伸了手,小小的掐了她的頰,板著老K臉說:「教父也得要吃飯,才有力氣吼人,不是嗎?偶爾自己下廚是不錯的經驗,就算是管理一個黨,也和煮東西的原理差不多。」
「哦!」她呆呆的,被他掐過的瞼頰一點也不痛,心冒著甜滋滋的味道。
「老子說治大國猶如烹小鮮,火候很重要……不是嗎?」他訓示著,她卻給他笑嘻嘻的。
「我真的要佩服你了,你懂『道』耶!我得快點嘗嘗你用『道』煮出來的這碗神聖的粥。」她很認真地對他說,舀了一口吃進小嘴,緩緩嚥下,鮮濃的粥立刻溫暖了她的喉、她的胃,令人飄飄然的。「好好吃哦!應該不只加了雞精粉,還有迷藥,吃了令人想飛。」
他叩了她的額一記,繼續撐著嚴肅的表情「開示」她。「中國儒道佛的思想,其實真的還挺管用的……」
「嗯嗯,原來你還懂那麼多,不是只會和女人瞎混的浪子耶!我太小看你了。」她還挺喜歡他偶爾掐掐她、叩叩她的小動作,一口接一口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