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鷹幾番纏鬥,鬥得淋漓盡致、精采絕倫的讓洛翩翩幾乎要拍手叫好。
僅眨眼間,允薩起身飛轉,連綿不絕的輕靈招式中暗藏內勁。瞬即,神猛獵鷹的「戟」竟被他充滿氣勁的掌給擊暈,原本凌厲、巨大的身子在瞬間墜地。
洛翩翩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啊——你怎麼可以打它!」
「我不想死得面目全非。」活動了筋骨,因洛翩翩而起的紊亂思緒歸位,他攏了攏手中的狐毛綁手,淡聲道。
鷹爪如鉤、鷹喙如錐、巨翼若戟,面對不知人性為何物的猛禽,非得要全神貫注應付才成。
「啊——你怎麼可以打它!你這暴力、冷血的野蠻人。」洛翩翩抱著心愛的白鷹,嬌嗔指責。
允薩無動於衷地仰頭看了看天色,語氣帶著幾分鬱悶。「給你一個小小警告,不要再靠近陵墓!」
沒有一句道歉,語落旋身便要離開。
洛翩翩原本就氣他,加上他傲慢無禮的態度更猶如火上加油。
水眸蘊著灼灼火光,幾乎是出於直覺的張口便咬住允薩的手腕。
允薩不為所動瞥她一眼,因為她撒潑的行徑,僵冷的臉部線條猶如刀削山壁,堅硬得徹底。
痛意落在腕上,感覺到她卯足勁似要咬下他腕上一塊肉,他的眉連皺也沒皺,只是站在原地,表情有些不耐煩地等著她撒完潑。
洛翩翩瞪著眼前皮粗肉厚的男人,心裡直嚷嚷。
好累唷!牙關微微發酸,嘴中漫著血的腥甜,而她卻怎麼也拉不下臉向他道歉。
「無理取鬧夠了吧!」感覺到腕上的力道收了點,允薩內斂的眸光逐漸沉寂,深邃地教人瞧不出一丁點情緒。
洛翩翩訝然地鬆開牙關,看見他腕上皮開肉綻的慘狀,難以置信地摀住唇,如遭電擊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她、她……竟然會失控咬了允薩,在他的手腕留下她撒潑的齒痕。
在族裡,按祖先留下的規矩,情郎會在愛妹的手上咬一口,這時愛妹也會在情郎手上還咬一口。
而咬這一口可是很講究的,咬重了會被笑說是狗咬,但咬輕了,卻表達不了對情人的愛。
雖然是她主動咬他的,但、但……眼前的臭男人不是她的情郎吶!
她怎麼會失控咬了他一口?
如果讓阿爹知道了,這事鐵定沒完沒了。
允薩瞧著她震懾的神情,揚了揚眉,心頭浮現一絲玩味。
被咬的是他,她為什麼如此吃驚,難不成她是為自己蠻橫的傷人行為感到愧疚嗎?
「這藥膏有很好的癒合功效,一日擦三回,記住千萬、千萬不要留下痕跡,知道嗎?」
哪有心思管眼前男子露出有趣的神情,她急著毀滅自己咬人的事實,千叮萬囑地掏出一個雕花鐵盒,連忙遞給他。
允薩揚眉,對她緊張的模樣抱著懷疑的態度。「藥膏沒毒吧!難不成擦了手便會爛了不成?」
爛了!
洛翩翩心一凜,完全沒聽出他的調侃。「不能爛、不能爛!千萬不能爛!爛了我就要、就要……」
允薩瞅著她著急的神情,等著她把話說完。
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洛翩翩深吸一口氣,全身像被火灼過似地漫著不自在的熱意。
「就要怎樣?」他平穩地開口,心裡極想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就要、就要……嫁——」察覺到自己在他平靜的語氣引誘下,差點不自覺脫口說出秘密時,她連忙捂嘴瞠眸,硬生生把話給吞下。
她的反應真教人玩味,允薩眉一挑,不吭一聲直瞅著她,耐心等她把話說清楚。
男人沉默的態度讓四周漫著一股壓迫感,她定了定心神,被他瞧得心發慌。
「你瞧著我做啥?反正你照顧好你的傷口就是,如果爛了我就找你算帳!」
「這點小傷,我不會放在眼裡。」他冷了聲,對腕上的傷口視若無睹。
睨著他俊厲嚴肅的臉龐,洛翩翩再一次提醒道:「那咱們先說好了哦!傷口爛了我可不負責。」
按祖先留下的規矩,被咬的傷口只要發炎化膿,就表示戀人的情意已經溶入對方的肌膚和血液裡,這時這對戀人就可以擇吉日成親了。
思及此,洛翩翩秀氣的眉頭打了個結,假若與他這麼冷漠的人過一輩子,生活鐵定無趣到極點。
「我倒好奇,就算傷口真的爛了,姑娘又要怎麼負責?」
允薩輕輕佻眉,眸中的興味不減,不明白的是……她為何如此關切他腕上的傷口。
面對他的質疑,洛翩翩說得心虛,當眸光落在他腕上的傷口,她愈想愈覺得不妥。「這你不用管!」
給他藥膏也沒用,要這人照料好自己的傷口,怕是比登天還難吧!
一打定主意,她伸手便由腰邊的繡囊裡掏出一條紅布巾,不由分說地替他纏在傷口上。
允薩定在原地打量著她矛盾的言行,下顎繃得無比僵硬。「你到底又玩什麼花樣?」
她微怔抬頭,正好迎向他難以解讀的眼神,心口毫無預警地一熱,氣結地開口:「我可是獻出我的紅袖藥巾,你不准拆下來。」
紅袖布巾不是一般紅布,上頭浸著療傷藥草的汁液,是瑤五寨族人外出會隨身攜帶的藥物之一。
冷冷看著眼底的火紅突兀地綁在腕上,允薩忍下想當場掐死她的衝動。「我沒空和你玩遊戲。」
「誰和你玩遊戲了,反正你不准拆掉!」見允薩揚手就想拆掉紅巾,洛翩翩握住他的手,語氣裡有股張揚的嬌蠻。
他怔了怔,拿她嬌俏卻又十足野蠻的舉動沒轍。
天色漸晚,他實在沒空再與眼前的南方姑娘爭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記住,別再靠近陵墓了。」拋下意味深長的一眼,允薩俐落地翻身上馬。
直至男子在馬上的挺拔身影消失在視線後,洛翩翩這才回過神,氣呼呼地直跺腳。
「哼!大冷臉、大怪人!」她對著已看不到的身影扮了個大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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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洛翩翩雖然樂不思蜀地在女真玩得挺快樂,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再與允薩有所牽扯。
而此刻,她瞠著水澈的眸,瞪著眼前一臉漠然的男子。
「翩翩,發什麼愣?」
「啊?什麼?」洛翩翩勉強將落在允薩身上的眸光移開,失焦的水眸還揉著點茫然。
因緣際會下,她結識了陵墓的堪輿風水大師夜絕影與靈珠島的二姑娘水蘊曦,並在兩人進陵墓堪輿風水,不幸被困在陵墓內時,與「戟」及允薩一起救了他們。
「戟、薩爺及翩翩是我和夜大哥的救命恩人,理應讓我們做東請一回,也算是為我們離開女真的餞行。」水蘊曦輕揚唇,不難感覺洛翩翩與允薩間的波濤暗湧。
洛翩翩回過首,對著她咬牙道:「姐姐,我不跟那惡人同行!」
她勾著水蘊曦的手,美艷的眸迸著激烈的抗拒。
允薩瞇眸打量她,不遑多讓地冷冷開口:「我不屑同你這小姑娘計較。」
「你、你……」她氣呼呼指著他挺直的鼻樑,被他冷眸一掃,她竟辭窮的找不出足以形容他的辭彙。
「我怎樣?」允薩俊眉一揚,極滿意此時顯露在她臉上的情緒。
他知道洛翩翩的性子禁不起挑撥,往往只要一句話,便可讓她氣得漲紅小臉又叫又跳。
每每瞧見她被他逗得氣呼呼的小臉,心裡總是一陣快意。
「惡毒的大冷臉、尖酸刻薄,歹毒心腸……」瞧他似笑非笑的俊顏,她咬牙切齒地重複腦中可以形容他的辭彙。
聽著她在耳畔擾人的吼叫,允薩忍無可忍地揚起拳頭,卻又極為壓抑地落下。
眼前的小姑娘是惡魔,絕對有逼瘋聖人的功力。
發現他揚起又落下的拳頭,洛翩翩朝他扮了個鬼臉,眸光一定,霍地瞥過他的手腕——
「我要看你的手!」嬌嗓驚叫,洛翩翩為自己忘記這麼重要的事而暗惱。
允薩順著她的眸光,登時明白她想起了什麼。
「姑娘家不能隨便看男人的手。」他不自覺地將受傷的手負在身後,沉然的語調隱著警告的意味。
他話一落,夜絕影與水蘊曦同時朝兩人投以興味的眼光。
「薩爺,我們需要迴避讓你們好好說說話嗎?」水蘊曦巧笑倩兮地問。
允薩揚了揚眉,捺下心緒,無奈地聳肩。「我和愛無理取鬧的小麻煩沒什麼話好說的。」
「有、有!我們有很多事得一一清算!」洛翩翩咬牙一字一句強調,就算他們再怎麼不識相,也能感覺她此時的態度有多麼堅定。
「那我們就在『迎宴關』等候兩位。」夜絕影識趣地朝他們拱手一揖,即與水蘊曦先行離開。
待兩人離開後,允薩回神瞅著她,眸中質詢的意味甚濃。
怎麼也想不透這愛生氣又愛找麻煩的小姑娘,為何三番兩次與他作對。
「說好不准拆下藥巾的,你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