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玉這句「我家男人」一出,兩個男人同時露出不同的神情,戰鐵衣冷沉的雙眼中好像拂過一陣春風,頓時春暖花開,眼神柔得快滴出水來,彷彿眼中只有她。
而桃花眼男則發出不屑的嗤聲,戰鐵衣哪算是個男人,他裡面是軟綿綿的棉花,拚不到十壇桃花酒就倒下了,是和他拚過酒的人中最沒用的一個。
「嘖嘖嘖!犯不著在我這孤家寡人面前卿卿我我吧!小嫂子這雙翦水秋眸見物不清,把石料廠的粗石看成有待琢磨的寶石,你趁未嫁前趕緊治治眼,有現成的好男人等你。」花美男上前自薦,故作瀟灑的直搖扇。
「他叫慕容寫意,是慕容山莊的少莊主,祖父定國公。」像是沒瞧見他,也沒聽見他說話的戰鐵衣一把執起未婚妻小手,往她身側的花崗岩石椅一坐,自顧自的介紹。
「咦!是那個慕容山莊?」她訝異的睜大眼。
開了幾年鋪子,來往接觸的也有幾名達官貴人,無須刻意打聽,聽前來弔唁的人閒聊幾句,富有神秘色彩的慕容山莊最叫人津津樂道。
據聞慕容家祖上風光無限,慕容山莊這一系,是受到先帝的打壓才由本家分出,本為嫡系卻形同被家族放逐,從此不提先祖名諱。
聽說是為了一名異族女子,嫡次子寧願醉臥美人膝,也不願辜負美人恩重返朝廷,與父執輩決裂,但其人頗有才幹,在短短數年內建立了聞名遐邇的慕容山莊,產的是……
「嚇!怎麼把我的底全掀了,太不厚道了,小鐵子你就是個見不得別人好的小人,我們山莊的桃花酒是天下第一品,小嫂子哪天成親我送來一百壇祝賀。」真是交錯朋友。
神色愜意的慕容寫意斜倚著欄杆,笑得花見花開,人見人愛,一臉陶然的微閉著眼,一身的華麗衣著不知是人比花嬌,還是花與人爭艷,翩翩蝶影在四周環繞。
他的美是極致的張狂,狂傲,不羈,帶了點浪蕩的風情,卻不負大好春色,賞心悅目。
「還有鐵。」戰鐵衣像是不經意的一提。
「鐵?!」聞言,梁寒玉十分驚愕,本來看戲的神情有了變化,她驚懼的看看洩露「機密」的男人。
這事告訴她好嗎?她真的不想當保守秘密的那個人。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呵呵……看來小嫂子不笨,一聽就聽出其中的奧妙,小鐵子這塊臭鐵撞大運了,他上哪座大山把你挖出來的?」
梁寒玉很無力的瞪著揚高嘴角的「臭鐵」,認為他真的很臭,她一點也不想接下慕容寫意的讚美詞。「以後這種要命的話題可以請你們不要在我面前提嗎?我還想多活幾年。」
戰鐵衣不理會她的話,繼續道:「慕容山莊在北邊有座鐵礦,產量之豐足以供三國所用。」鐵不只能打鍋制犁,最主要的是刀劍。
不是說別提了嗎?她都想哭了。「朝廷曉得嗎?」
「定國公知曉。」定國公知曉了,皇上也定有耳聞,但其它人就不得而知了。
定國公與先帝是馬上一起打過仗的,既是君臣,也是兄弟,慕容貴妃是定國公三女,親皇一派。
「然後呢?」她想裝死,但她知道不可能也不可以,只好繼續瞭解下去。
戰鐵衣神色冷肅,「我們懷疑兵部有人與北契勾結,這一次的戰役敵方的兵器顯然優於我方,我方差點不敵,且上奏的戰功被兵部削了一半。」將士們在前線拚死拚活的殺敵,只為一份保家衛國的榮耀,卻被自己人扯後腿。
她沉吟了一下。「和你的中箭有無關係?」
她問得很冷靜,內心卻有咆哮的衝動。怎麼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讓她遇上,她只想當個日進斗金的務實商女,棺材鋪老闆娘,而不是扯進隨時會掉腦袋的朝廷大事,她不懂行軍打仗,也做不來雙肩扛槍的女間諜!
可還能怎樣?誰叫她對他動了心,哪怕前路再多荊棘,她也會和他一塊走下去。
戰鐵衣目光一沉。「九成。」
「有人要你的命,還是自己人……」這處境真是太危險了。
「想要他命的人多得是,打他十來歲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快。」挑著眉的慕容寫意模樣異常妖異,宛若一朵迷眩人的妖花。
梁寒玉聽在耳裡,內心有點沉重了,不自覺的捏捏身側男子的手給予安慰,豈知反被他的大手握住,難再縮回。
「你們想我怎麼做,太危險的事別找上我,我很怕死。」
怕死二字一出,兩個男人都莞爾,認為她率直得可愛。
誰都甘心受死,但真正把「怕死」兩字掛在嘴上的沒幾人,人總是表裡不一,說不出真心話。
「只想讓你做你最擅長的事。」戰鐵衣說道。
「我最擅長的事,我最擅長的……」她忽地靈光一現,駭白了嬌容。「不……不一定要找我吧?我從良了!」
她話音才落,就聽到清朗笑聲,她紅了臉。
什麼從良了,是當不成玉掌櫃,瞧她嘴笨的,被笑了吧!她這輩子都別想抬頭做人了,肯定要被笑很久。
不過花美男笑也就罷了,她家那個面癱的笑什麼笑,他不是顏面神經失調嗎?
她被人嘲笑他有何開心的,但這是繼端午落水事件後她第二次看他全無顧忌的放聲大笑,還挺好看的……
梁寒玉在心裡叫苦,希望眼前的兩位能將她徹底遺忘,當她是個透明人,或是石頭縫裡的花花草草。
可惜,事與願違。
「棺材。」
他……可惡,他還是說出來了,梁寒玉心裡惱怒。「姓戰的,你說句老實話,你向我求親是為了這件事吧!」
「不是。」他按按柔潤小手,輕輕撫弄,話簡短卻柔情萬千,讓人感覺到手心交握傳來的暖意。
「那你為什麼要娶我?」每個傻女人都會問上這一句,很經典,也是慣例。
梁寒玉始終猜不透他為何要娶她,他們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了,以他孤僻又不與人親熱的性格,她很難想像他有動情的一刻,面癱男之所以為面癱男就因為鐵血無情。
她只能確定他不討厭她。
戰鐵衣很軍人式的直言。「你很好。」
「我很好?」就這樣完結?這是哪門子的回答,想逼人火冒三丈是吧!
「他的意思是他看你就是好,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他不先下手為強把你娶回家便會錯失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只能是他的,別人休想奢望一分。」嘖!這人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驚人。
和他慕容家的老爹老娘一樣,為了男女情事可以不顧一切,為了廝守在一起不惜破門而出,自立門戶。
聽慕容寫意輕笑著調侃,梁寒玉雙頰飛紅一片,小聲的嘀咕。「說清楚就好嘛!幹麼遮遮掩掩像見不得人……」
「小嫂子別太苛求了,能把情話說出口就不是百鬼迴避的戰鐵衣了,想必你也感覺出他對你的好才允了這門親吧!他從小就是個悶葫蘆,真正在意的事反而不說。」瞧他吃了多少悶虧,便是這臭脾氣害的。
梁寒玉輕輕的點頭,覺得他說得太對了,真貼切,但隨即有兩道冷芒直射,她瞥向冷芒來源,「你有話直說,瞪著我幹什麼?難道他說錯了,你一點也不在意我「導入正題。」戰鐵衣輕咳了兩聲,面上有抹暗紅。
「好吧!你們要把鐵運到哪裡?」用棺材的確非常便利,不易被察覺。
「可鑄五千把兵器的份量需要幾口棺?」將鐵砂放入棺中運走。
「那要「死」不少人。」她核算核算。
「南方災民返鄉安葬。」
「這理由可以……」她思忖了會,兩眼晶亮亮的發光。「在商言商,不講情面,這筆費用由誰支付?」
「他。」
戰鐵衣和慕容寫意同時食指一比,指向對方。
「鐵由慕容山莊出,銀子……」少收一點。
「捐。」戰鐵衣打斷他的話。
慕容寫意笑得猙獰。「好,慕容山莊捐鐵,當為前方將士盡一分心力,但棺材的錢我可不出。」
「可以,我會向皇上請奏,以別的名目由國庫撥款。」攸關邊境安危,皇上不會不允。
「那我什麼時候能拿到銀子?」沒數銀子手好癢。
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看她一臉財女附身的表情,一個感慨此女太俗氣,缺乏靈性,一個無奈的搖頭,面泛寵溺。
「飯是鋼,銀子是膽,你們沒聽過嗎?我要嫁進將軍府很委屈吶!你們先瞧我的准婆婆將軍夫人一副容不下我的樣子,後又有柳條兒似的美人兒給我下馬威,我要不存夠嫁妝錢,入府以後不就被欺負死。」有錢膽氣足,不靠人吃喝。
「你被欺負?」慕容寫意發出嗤笑聲。「安美人都被你氣哭了,掩面而走,你語不驚人死不休,誰奈何得了你,再來百個安美人也不夠你捏。」
「要注意蘇明月。」戰鐵衣提醒。
「啊!對,蘇丞相的女兒,她和安惜蘭是完全不同的人,她這人心思藏得深,有「明月仙子」之稱卻一點也不光明磊落,像是黑暗中的小人,專幹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了得到三大美人之名,她竟將一名貌美女子的臉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