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姑娘是二表哥帶回府的嗎?」
遠遠走來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眼大膚白,唇紅柳眉細,腰細得有如楊柳,輕輕搖曳,款款而行,那瘍娜的身姿讓攜著丫鬟正要去花園的梁寒玉看傻了眼,暗忖她這麼搖下去會不會把細腰給搖斷了,看來好危險。
女子很快來到梁寒玉眼前,雖然刻意裝出大家閨秀的溫柔婉約,可不難發覺語氣充滿不屑,以及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傲慢。
可偏偏她遇到的不是軟柿子,而是不好啃的梁寒玉,注定要嗑蹦了牙,掩面哭泣而奔了。
「不好意思,姑娘是誰?你表哥又是哪位?我是有教養好人家的女兒,原諒你的無禮,我姓梁,梁寒玉。」要套交情也要先報門戶,不然誰知道你是哪根蔥、哪根蒜。
猛地被嘲弄指責,裝成小白花的安惜蘭從未被人這般對待,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怔了一下。「你……呃!我表哥姓戰,是府裡英勇剛猛的少將軍,我們是青梅竹馬……」
「喔!是青梅妹妹呀!真是歲月如梭,一眨眼他從男孩成了將軍,你就從青澀小梅子長成大梅子,很快的就發蒼蒼,齒牙動搖了。」梁寒玉沒等她說完,很熱情的接話,唯恐人家當她不真誠還笑得特別開懷。
香草、春滿沒有保護主子的機會,明白她們的主子打算立威。
「我是說……」安惜蘭又想說起兩小無猜的情意綿綿,秋水瞳子蒙上一層水霧。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動容的熱淚盈眶,瞧你瘦成這樣肯定打小吃得不好吧!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的,將來懷孩子會有困難,趕緊找大夫養養身子,免得死於難產一屍兩命。」
多美好的商機,眼看著就要有生意上門……
啊!她在想什麼,棺材鋪都燒了,她怎麼能咒人家,腦海裡還想著該打造何種棺木,用什麼花卉佈置靈堂,入土深幾尺,幾個人來抬棺才夠莊嚴肅穆。
真糟糕呀!滿腦子生意經,看到人就想到紅顏白骨,她實在太不應該了,好端端的人哪會無故死去。
嘖!要命的職業病,她得改改。
「你在說什麼?!我這是穠纖合度的身形,全京城的女人都羨慕我,哪裡瘦了……」她一瞟見梁寒玉胸前鼓起的小山丘,頓時用手中團扇遮胸,她的小包子實在不夠看。
纖瘦的人通常胸都不大,弱不禁風的宛如一隻紙鳶,一邊拎著線頭一邊跑準能飛起來。
精於食補的梁寒玉補了幾年,那真是什麼地方都補到,該增肉的增肉,該減肉的一寸也不多,豐胸細腰,圓潤挺翹的臀,她一身玲瓏身段包覆在衣服底下太浪費了。
「喂!你眼眶為什麼紅了,我可沒欺負你。」一看梁寒玉突然淚眼婆娑,安大美女慌了手腳。
「青梅妹妹真可憐,連飯都沒吃飽,才長了一些肉就覺得自己胖了,難怪你把將軍府當成自個家,住了就不走了,原來至少能吃飽呀!」她同情的拭拭淚,鼻頭一抽一抽的。
安惜蘭急了,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我不叫青梅妹妹,我姓安,閨名惜蘭,是中書舍人安泰生的女兒。」
「是安妹妹呀!你日子過得很苦吧!來到將軍府就不愁了,我今兒個早上還看見廚房裡砍了一頭大豬的頭,血嘩啦啦的流了一灘,又開膛破肚的,把那豬的心、肝、腸子全掏了出來,血淋淋的,看來晚上有豬肉大餐可吃了。」
「你……你不要再說了,我快……快吐了……」安惜蘭臉色發白,捂著胸口欲喔。
「不會吧!看你的打扮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未婚先有孕了,說出來孩子的爹是誰,咱們找將軍夫人為你做主。」未免太不禁嚇了,她才發揮功力的二、三成呢!
梁寒玉說著上前扯住她的手,轉身就拉著她走。
「你胡說什麼!我才沒有做那種事,你少將污水往我身上潑。」她要甩開梁寒玉的手,卻怎麼也甩不掉,瞪著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把把往外射。
「這事不能開玩笑,要趕緊找大夫瞧一瞧,我以前看過胎死腹中的屍體,那婦人的肚子有這麼高,她就是諱疾忌醫才讓大人小孩都沒了。」
開了幾年棺材鋪,形形色色的屍體梁寒玉真的看得不少,的確有胎死腹中的產婦,她將產婦的腹部剖開取出成形的男嬰,為他梳洗,包上紅色綢緞的襁褓,與縫好肚皮的產婦排放在一起,母子倆形同睡著般安詳,哭泣的婦人鬼魂才轉涕為笑,再三向她致謝。
「啊——我不要聽、不要聽,你離我遠一點……」她太可怕了,說的全不是人話。
「安妹妹說錯了,是你走向我,而非我靠近你,你要我離你遠一點有點困難,我住在這處蓼花院。」她是乞丐趕廟公,喧賓奪主。
「什麼,你住在二表哥的蓼花院?!」安惜蘭瞪圓一雙杏眸,似有傷心淚在裡頭滾動。
「我們是未婚夫妻,住得近才能照顧我,我是那紙糊的文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繡個花都扎到手指頭,需要他細細呵護。」她邊說邊使勁,安惜蘭手被捏得都疼了。
「你是文弱女子?」她瞪大眼,喉間一口差點湧上血腥味。
「你英勇剛猛的二表哥覺得是就是,確實我的大腿還沒他胳臂粗,太弱了,弱到我要努力加餐飯,直到將他扳倒為止!」
梁寒玉笑咪咪的放開了安惜蘭,那笑落在安惜蘭眼中卻充滿威脅之意,令她不敢多待一會兒,咬著牙跑了。
第9章(1)
「妙哉!妙哉!真是個妙人兒,三言兩語便將人嚇得花容失色,殺人的最高招不在不留痕跡,而是讓人羞憤得想撞柱而亡,佩服佩服,奇才奇才,人間奇女子啊!」
安惜蘭才走,假山後頭,傳出男子說話聲,一位身著月牙白錦袍的秀逸男子走了出來。
他像只公孔雀一樣,衣飾華美奪目,頭上戴著白玉小冠,冠上兩側各有四顆血紅寶石,中央是貓眼石,垂發而下是兩串瑩白珍珠。
他身上的錦袍繡著牡丹,一朵一朵大大小小算起來有九朵,明明俗氣,卻突顯出白袍勝雪的飄逸感,翩翩若仙。
那手上銀骨金面的折扇繪著花開並蒂蓮,一紅一綠很是顯眼,有暗喻紅男綠女之意,意思風流。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的笑,很美好,很和氣,很歡樂,他眉笑眼也笑,嘴兒彎彎,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尊瘦身成功的笑彌勒。
可是,梁寒玉卻覺得有股虛偽感,看似易親近卻是隔了層霧,看得到摸不著,喜感中帶著蒼涼。
「你是誰,怎麼可以進入女眷的後院,快離開,不許靠近。」護主的香草大聲一喝。
可是她的喝聲起不了作用,花美男越走越近,手中的扇子一搖,跨入梁寒玉主僕所在的八角琉璃亭。
剛走了狼,又來了虎,真背。
「美人兒別歎氣,小生可不是來採花,是見著園中繁花盛開,特來一賞。」清風迎面,心曠神怡。
「花在百花園裡,這裡不給賞。」梁寒玉一揮手讓丫頭們退開,別螳臂擋車,眼前的桃花眼男看來非善荏。
「原來姑娘也是風雅人,知曉花中之王何處開,牡丹艷冠天下人間絕色非如意坊的畫眉姑娘不可。」堪為絕色。
「那就請挪步吧!此處為將軍府內宅,不是歌舞昇平的花坊,賞美人往鶯聲燕語處去,自有胭脂香。」這人的眼神很邪,亂不正經,卻無一絲惡意,真是古怪。
「非也、非也,賞花講究的是意境和情趣,有花,有美人,還有一池碧水,人生何其快活,逍遙似神仙……」花美男忽地一閃身,折扇全開,把襲向美顏的小石子拍開,身形優雅而美麗,如花盛開。
「我不是請你來調戲我的未婚妻,把你的豬蹄子收一收,若嚇到我的未婚妻,你那只蹄子就該砍了。」這傢伙還是那麼愛風騷。
玄色繡邊衣袍穿在戰鐵衣身上,顯得他更俊挺英武,透著大漠雄鷹般的蕭瑟與銳利。
「你的朋友?」梁寒玉側著頭問走到身邊的男人。
「不算。」只是有點交情。
「損友?」
「他不夠格。」他輕哼。
「那是想胖揍他一頓的仇人?」她握起小粉拳,表示支持他動手,以暴制暴是一種阻擋敵人的好法子。
「胖揍?」花美男好奇的問。
戰鐵衣不快的黑眸一冷。「滾一邊去,我的女人你少招惹。」
「好吧!小嫂子,你好心點告訴我胖揍是什麼意思,是指一群胖子揍人嗎?」
他不恥下問,虛心求教。
被只公孔雀叫小嫂子,梁寒玉有些難為情的臉紅了一下,倒是戰鐵衣面容有若冬雪化開。
「胖揍是說把你揍到整個人腫得你爹娘都認不出來,你要不要試一試,我家男人胳膊很有力,一定令你滿意。」她兩眼閃亮亮,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