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但是戰鐵衣沒讓她說完,俊臉一沉打斷她的作戲。
「母親,這位是梁寒玉,我的未婚妻。」佳人如玉,與俊逸無比的高大男子比肩,郎才女貌一如畫。
未婚妻?顧嫣然連眉都不挑,毫無異色一如往常的溫婉一笑。「累了吧?鐵兒,快入內休息,略做梳洗梳洗就能吃上一口熱飯了,娘讓人弄了你愛吃的飯菜,給你解解饞。」
「母親,你還沒見過寒玉。」戰鐵衣異常堅持,不讓娘親又使出視若無睹的伎倆,將人忽略。
她面色一冷,語氣略帶冷淡。「你這孩子在鬧什麼彆扭,多大的人還使性子,娘要不高興了。」
「母親知道我愛吃什麼嗎?」他諷刺的突問。
將軍夫人忽然一窒,回答不上來,她倒沒想過這一點,他一向什麼都吃,從不挑食。
「寒玉,你說。」他並未回頭。
躺著也中槍,幹麼拖我下水。梁寒玉在心裡埋怨。「他愛吃辣,口味太淡不喜,討厭蔥、姜、蒜,喜愛現捕的魚鮮,特愛灑上孜然的烤羊後腿……」
他這人不難養,只是不合胃口的吃得極少。
戰鐵衣養傷期間的膳食全是梁寒玉準備的,他還很刁的非要她親自下廚,只吃她做的飯菜。
「母親,你連親生兒子的喜好都不曉得,還配為人母嗎?我替母親感到羞愧。」他冷笑。
「你……」她咬著下唇,忿然的看著和她不親的兒子。
「母親,你大概上了年紀,耳背了,我再說一遍,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梁寒玉。」他逼著娘親接受。
內心氣惱的顧嫣然依然笑得端莊。「你忘了娘已經替你定下一門親事了,是蘇丞相之女,明月愛慕你已久。」
「既然母親耳背聽不清楚,恕兒子無禮了。寒玉,我們進去,你應該餓了,我院子裡有小廚房,你先煮碗麵止止饑,晚一點我再帶你上大酒樓……喔!那個插了滿頭珠釵不怕被搶的老婦是我親娘。」
老、老婦……他居然說她是老婦?!顧嫣然氣得全身發抖,眼神如刀的射向親兒。
「夫人好,我是寒玉。」
梁寒玉裝乖巧的問安,又把將軍夫人氣個不輕,繡著紅梅的手絹都捏皺了。
「豈有此理,不是報了下落不明嗎?身中一箭在戰火中失蹤,十之八九再無生機?!他怎麼可能又活過來,打亂了我全盤的計劃……」
匡一聲,桌上的茶具被掃落,碎了一地,茶水流出,浸潤了腳下地氈。
與戰鐵衣長得有三分神似的戰西華鐵青著臉,那眼底掩不住的妒恨和憤怒如惡毒的蛇,不斷吐出泛著墨紫色的舌信,要向那最痛恨的人咬下一口。
「你氣惱有什麼用,是那小子命大回來,我們得另想法子,你太暴躁了,要冷靜,發火成不了事。」秦紅纓歎息,兒子的口子太順風順水了,禁不起一點挫折。
「娘,你要我如何冷靜下來,他一生下來就是來制我的,凡是我想要的最後一定都會變成他的,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將軍府長子,憑什麼他能不勞而獲,樣樣搶在我前頭。」他費盡心思去爭、去搶,但一句嫡子他就得放手。
嫡子、嫡子,因為這兩個字他吃了多少虧,誰說庶子不如嫡,他分明比嫡子出色,有勇有謀。
「華兒,將軍府長子這樣的話只能在娘面前說,一旦有了旁人就要關好你的嘴巴,娘的貴妾身份無法改變,在名分上我們矮人一截。」他必須認命,先低頭做人。
秦紅纓向來懂得隱忍的道理,不然她也不會把持一個男人的心二十餘年,她用委屈求全來擄獲丈夫的寵愛,以柔弱的姿態激起他對弱者的憐惜,讓他眼中只瞧得見她。
後院的硝煙始終只有女人見得著,男人看見的是她們願意給他們看的一面,絕多的廝殺場面是他們所不知的。
「爹那般的在意你,你為何不讓他扶正你,就算是平妻也好,至少我也佔了個嫡字,沒人敢輕視我。」他就敗在一個「庶」,同是姓戰卻完全享受不到戰府的榮光。
將軍府的銀錢為將軍夫人掌控,妾室及其庶生子女只能照例領取月銀,想要多取得有名目,將軍夫人對這方面管得很嚴,一分一毫算得仔仔細細,即使是武陵將軍戰戢天本人手頭上也沒多少銀子。
秦紅纓的金錢來自底下人的孝敬,有人想走她這條路好獲得好處,她吹吹枕頭風,讓想陞官又升不了官的小官吏得點好處,她一句話可讓他們得道升天吶!
不過那些孝敬對母子倆而言還是不夠多,和將軍府的家業比起來,那是滄海之一粟呀!根本無法比較,令人眼紅。
聞言,她苦笑。「娘又何嘗不想扶正,可妾就是妾,當不了妻,大禹律法有一條妾不可為妻,綱常不能亂。」
「如果正室亡故了,貴妾可為平妻掌理內院!」他應該先把那老女人除了,省得礙事。
她點頭。「是有這麼一條,可是華兒呀!你不能太天真,若是夫人真出了事,你以為永安侯府不追究嗎?她是侯爺寵入骨子裡的嫡長女,侯府的幾位爺兒也身居高位。」
正因為有永安侯府那座大靠山,所以她始終不敢動顧嫣然那賤婦,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顧嫣然死得蹊蹺,永安侯府的人就敢殺上將軍府,一把大刀將她腰斬。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要什麼時候出頭?!我等不下去了,戰鐵衣一回來,原來屬於我的東西又要被他拿走了。」那傢伙必須死,死得徹徹底底的,再也不能還陽。
「稍安勿躁,瞧你這點耐性能成什麼大事,靜下心來想一想,看怎麼做才對我們最有利。」蠻牛似的橫衝直撞反而壞事,一擊不中對手有了防心,他們更要謹慎小心。
「娘的意思是?」戰西華喝了一口秦紅纓遞來的茶,神色略微平靜的坐下來,少了急躁。
「你知道他帶回一名女子嗎?」有縫便鑽,見縫插針,機會是找出來的,殺人於無形。
「是聽說了。」戰西華不太在意,他自己就有五、六個小妾通房,身邊伺候的丫頭也都是他的人。
「你不要以為他在女色上和你一樣隨便,長得有點姿色就收下,你看他這些年來,身側可出現他開口維護的女人?」那名女子對戰鐵衣而言地位絕非一般,肯定是一大突破口。
一聽,他坐正。「娘,她是戰鐵衣的女人不成?」
「你喲!對正事半點都不用心,老二一下馬就直言是他的未婚妻子,還和夫人正面對上了。」那對母子不和已久,只是維持表面的平和,要徹底破壞他們的關係缺的是一條導火線。
瞧!這不是瞌睡遞上枕頭,送得正是時候。
「咦!他的未婚妻不是蘇明月?」京城三美人之一的明月仙子,一曲「月兒彎」聞名京城。
戰西華有些不是滋味,丞相之女蘇明月是他先瞧上眼的,也有意上門求娶,可是才透了一點口風,眼睛長在頭頂的丞相府便傳出風聲,丞相千金只嫁嫡,不許庶。
過了沒多久,打了他臉的蘇府居然笑迎將軍夫人,言談間說起兒女親事,要將蘇明月許給將軍府嫡子,兩家正在議親中,他們此舉是徹底的打他的臉,嘲笑他不自量力。
「所以才有譜兒呀!你以為一向強勢慣了的夫人會允許老二違背她的用心,而老二也不是那麼好拿捏,他的個性就像已逝的老將軍,認為對的事絕不聽人勸,說一不二。」夫人和老二都是倔性子的人,不會向人低頭。
「而我們要利用他們的衝突,讓戰鐵衣背上不孝之名,再趁機除掉。」眼露狠色的戰西華陰惻惻的笑了。
「長進了,懂得用腦子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查查那姑娘的底,看能不能為我們所為。」能當棋子的都不能放過,他們得善用每一個人,好及早達到想要的目的。
得到親娘的讚許,他得意的發出笑聲。「娘打算怎麼做,兒子全力配合,絕不讓你失望。」
他此時想的是勾引,將戰鐵衣的女人搶到手,讓他也嘗嘗被奪其所愛的滋味。
「暫時用不上你,我已經讓人過去了。」制敵機先,先一步下手拔得頭籌。
「是誰?」有誰這麼大本事?
「蘭兒。」那丫頭像她,棉裡藏針。
「表妹?」他微訝。
「兩個姑娘家聊聊也好,說不定能結成好姊妹。」秦紅纓捂著唇輕笑,眉眼間儘是銳利。
「是下馬威吧!」警告那名女子莫癡心妄想,將軍府裡有個「蘭花玉人」,戰鐵衣是她看上的獵物。
母子倆一說完,相視一笑,眼底的狡色如出一轍。
京城三大美女,善曲的「明月仙子」蘇明月;「蘭花玉人」安惜蘭,善畫;如意坊的畫眉姑娘則歌舞雙絕,點為「牡丹紅」。三人並列為京城美女魁首,貌若天仙。
而他們口中的蘭兒便是安惜蘭,秦紅纓妹妹的女兒,喊她一聲姨母,父親是中書舍人,四品官,因母親早死,長年住在將軍府與姨母相伴,情同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