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一連幾日,都不曾回到房裡?
他心裡知道,她不想見他,地躲他,但……這時間未免太久了,甚至已經超過上次分別的幾日,教他愈來愈不安,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雖然他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但他卻知道眼前情況不佳,尤其藥材更是缺乏,為了幫忙她,他已飛鵠傳書要求援助,務必在最短時間內,送來需要的藥材,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他替她做足一切,只希望她能諒解,他無法答應她的要求。
他習慣一個人孤身行走天下,無法陪在她的身邊,陪她遊遍山水,那不是他所能允下的承諾。
只是,為何牽掛?
為何他腦海中浮現的,全是水荷的身影?
她的甜笑、她的嬌瞠、她的任性、她的撒嬌,還有那天晚上她的細語輕喃,她的柔柔呻吟,她輕喚自己名字時的勾魂……
他像是著了魔一樣,不停不停的想著她,但是她卻開始躲著他、不想見他了。她能躲他多久?又要躲他多久?
他不知道這樣等待的日子,還要撐上多長的一段日子,他不能這麼沒有終點、沒有答案的等待下去。
突地,她的房裡亮了燈,沒有任何遲疑,閻焰飛身縱出去,心裡湧上狂喜,那是出乎完全潛能的反應,他甚至不知道為何要急切奔出,他只知道必須見她!
在那麼長一段日子沒有見到她之後,他必須馬上見到她才行。
他幾個飛點就到她門前,急忙地推開她的房門,有著連他都無法忽略的渴切。
「水荷!」他開口急喊她的名字,語音才落訝然發現,那不是她,那只是……一個小婢。
胸口有些空蕩蕩的,像是突地被人控空,看著眼前陌生的小婢,他彷彿能感覺某種深切的期待落了空,有著明顯而無法忽略的失望。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第9章(2)
「閻大俠。」小婢被嚇著,趕忙福身解釋。「易大夫還在幫病患診病,城主夫人叮嚀我幫大夫帶些防寒的衣物送過去,說是易大夫像是受了風寒。」
他心裡的空泛,被眼前小婢的幾句話引走,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上。
「她病了?」這是她幾日未歸的原因嗎?他急切的追問。「她還好嗎?沒請大夫來看嗎?」
小婢用一種很疑惑不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後,才吶吶的開口。「她自己就是大夫了,還要請誰幫她看診呢?」
此話一出,閻焰一愣,俊臉上閃過窘迫,聰明如他,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是啊,他是急瘋了?還是急傻了?怎麼會忘記她自己就是大夫了呢?
「那她是累壞了?古昊沒讓她休息嗎?」閻焰臉色一變,神情陰冷。「他不知道她只是義務幫忙?沒有必要留下的嗎?」
小婢趕忙搖頭。
「不不不,是大夫不願休息,城主見她臉色蒼白,硬是派了奴婢幾個,架了她到內室休息,但她躺沒一個時辰,趁著城主離開就跟著起身,誰也拿她沒辦法。」聽著小婢的報告,閻焰的臉色凝重。
她是想怎樣?累死忙死她自己?她想藉著這個方法懲罰他,讓他感到自責嗎?
不!他不會允許她這麼糟蹋她自己,絕不會!
這些小婢能把她架到內室休息,那他也能把她架離這個地方,就算是劈昏她,他都要帶她離開這裡。
主意才定,閻焰轉身離開,幾個縱身便消失在夜風中,絕塵而去。
「什麼叫「大夫被隔離了」?」閻焰被阻擋在閉鎖的城門外,冷眼瞪著眼前的幾個侍衛兵,這道門擋不住他,他之所以會停下,只是想知道原因。
「大夫說她也被傳染,不能出閘門,也不准沒有染病的村民們進入閘門,她說除非是藥材及時趕到,或是患病較輕、能以針灸達到控制之後,才能夠離開。」侍衛兵解釋。
她真被傳染了?
閻焰臉色難看得緊,銳利的黑眸緊盯著眼前的侍衛兵,冷漠的情緒因為他的幾句話而破壞殆盡。
「告訴我她在哪裡?要不然我殺了你。」他冷冷開口,直接揪住那人的衣襟,說的不是威脅,而是貨真價實的宣告,雙眼閃著噬血的光芒。
侍衛兵被這麼一雙眼一瞪,差點兒沒跪在地上求饒,全身骨節被晃得發疼,懷疑自己再不讓路,真會被活活折成十八段,屍骨無全。
夜正深,許多人都已趁機休息,但顯然的還有主事的人在。
「進了隔離的閘門,一整排的房舍就是暫時的醫療所,易大夫就在最後一間房休息。」古昊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知道這一道臨時設置的閘門,是不可能擋得住閻焰。
閻焰看了古昊一眼,眸中情緒複雜。
「是你把她拉進這一團混亂裡。」閻焰目光嚴厲,把這一切算在古昊的頭上。
古昊沒有辯解,只是沉默,這一切他的確難辭其咎。
李斯明衝著小歡來,甚至為了轉移眾人目標,而在城裡的飲水下藥,在鼠輩身上注入病菌,進而造成鼠疫,連累了一整座城的村民,他雖然已經賠上他的命,卻也連累不少人因為藥材不足,而無辜跟著走上黃泉。
「我要帶她走!就算是劈昏她,我都要帶她走。」閻焰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要試想阻止我,否則別怪我大開殺戒!」
古昊把拳一握,知道自己沒有強留下她的權利,再說這病微並不是非要她不可,他們欠缺的只是藥材。
「好,只要易大夫想要走,我絕不強留,並送上白銀千兩,感謝易大夫挺身相救。」古昊沉穩而篤定的保證。
閻焰冷哼一聲,對於他的慷慨沒有多置一語,他只想見到她,盡快、馬上的見到她!
他大刺刺的走進閘門,往水荷休憩的房裡前進,一路上能見到許多病患在地上躺的躺、昏的昏,看來門內的情況,遠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閻焰不明白為何水荷還要在裡面攪和,今晚無論她同不同意,他都要架走她,叫她遠離這一團混亂。
輕輕推開房門,閻焰心想如果水荷正在休息那就好,他可以直接抱著她,不需要經她的同意,他們便可以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只可惜他的算盤雖然打得極好,但是老天並不配合。
水荷沒在睡,她正支著下顎,望著窗外在發怔,他的輕手輕腳沒有吵到她,卻讓他藉著月光,看清她瘦削許多的背影。
「水荷?」閻焰遲疑的開口,見窗邊的身影倏地一震,像是被他嚇著。
緩緩的,她轉過了身,背著月光,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她全身的僵凝,像是無法相信他的出現。
「你、你怎麼來了?」水荷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裡,露出訝異與欣喜,見到他,她矛盾的感到快樂,卻也無可避免的想到這些日子的痛楚。
「我來帶你走,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這裡的病人這麼多,藥材又不夠,你遲早會出問題,我可不希望再惹上麻煩。」閻焰用冷漠言語包裹他的關心,用尖銳的言辭遮掩他就要繃出胸口的心跳。
他的話像針,一針一針的刺在她的心口上,挑起這陣子她極欲忽略的傷痛。
麻煩……在他的眼裡,她始終就是個麻煩。
胸口有點痛,連眼睛也感覺迷濛,她知道那是瘟疫在騷擾她,她愈來愈看不清楚,今晚甚至無法下針。
她借口要休息,讓城裡的大夫接手其他的工作,其實她心裡有數,她的時間已經不多,甚至開始在倒數,她只想找個房間躲起來,讓自己在發病的時候,不要再去傳染給其他人。
而閻焰在這個時候卻突地出現,說希望她不要再帶給他任何的麻煩……「你快走吧!我不會離開。」水荷柔聲說道,仍是背著光,清楚的看清他好看的眉、好看的眼,想要把他的長相清楚的記在心中,好陪伴她剩下的日子。
他走了,也好,至少他是安全的。
「你快走吧,不用理我這個麻煩。」水荷催促道,這閘門內的疫情一直無法得到控制,她倍覺無力,這一次她真的想撒手了。
「易水荷,你馬上跟我走,要不然我就直接劈昏你。」閻焰不想再花時間說服她,想索性直接付諸行動。
「我不想走,我也不會走,你馬上離開,我不會阻止你。」水荷同樣很堅持。
閻焰微瞇著眼,似是正在考慮應該怎麼做。
「不想改變主意?」他的聲音平靜,把話說得像是風雨前的寧靜,一張薄唇抿得極緊,擺明脾氣已瀕臨崩潰邊緣。
「不,我絕不改變主意。」水荷只是搖頭。
她不能走,因為她患病了;她不能走,因為她不想再這樣跟他繼續相處下去,為的只是他的任務;她不能走,因為她不夠堅強,她不能這樣下去。
她的一再拒絕,終於激怒了他,怒氣陡然爆發。
「我不會接受你的拒絕,我說過,就算把你劈昏,我也要帶你走……」閻焰像是受夠了,對著她大吼一聲,並大步朝她走了過來。當真想一掌劈昏她,直接結束這樣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