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屠血戒」嗎?」水荷拔出手中的戒指,雙眼含淚的瞪視著他。
那雙美麗的眼裡,有著不安、有著倔強、有著不認輸的勉強,只是他看不到,背光的他,除了她憤怒的聲音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是!那是我的任務,我說過,為復師命,我必須帶你拿到「醫典」,完成我的……」閻焰的話還沒說完,那枚「屠血戒」就被她用力的擲了過來,直衝著他的臉,毫不留情的丟在他的臉上。
當然,他接隹了那枚戒指,阻止了她的突襲,也同時聽到她猛然吸氣的……啜泣聲?
她在哭?是嗎?那是她在哭的聲音嗎?
「走!」她對著他大吼,憤怒而疼痛的喊道,再也受不了他恁地無情言語,那些疼痛的啃噬,已經教她無法忍受。「帶著你的屠血戒回去覆命吧!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醫典」了,我也不要你的陪伴了……走!你走!」
他的話,像刀、像劍,全部砍在她的身上,那枚留住他的屠血戒,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烙著她的指、烙進她的心,她再也無法忍受。
握著該是渴望已久的屠血戒,閻焰難得的愣住。
她叫他走?她連屠血戒都不要了,就是叫他走……為什麼?
「可是……你不要「醫典」,你還希望我替你完成什麼任務?」閻焰一顆心幾乎要停止,隱約知道她把屠血戒丟給他,代表著某種意義,一向沉穩的性格,因為她的舉動完全無法反應。
「我什麼都不要了。」水荷只是搖頭,心痛到極點的搖頭。「現在我什麼都不要了。」
而她,也什麼都要不起了。
「你走,我只要你走。」水荷柔柔的開口,她的身體愈來愈不舒服,她的膝蓋也幾乎撐不住她的重量,這是個危險的地方,再怎麼身強體壯的人,都不該在這裡停留太久,他必須走,馬上就走。
「我使用我對於屠血戒的權利,命令你馬上離開。」她緊緊的閉上眼睛,怕目送他離開,會讓她心痛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今晚來這一趟,閻焰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這是兩全其美,真是太好了,好到教人拍手叫絕,好到令人瞠目結舌,他輕易的完成了任務,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回屠血戒,他能復師命了,他能離開了……
只是,為何他的一顆心卻無法輕鬆?
他可以走了,為伺他卻突然腳步沉重?
「水荷……」他不由自主的朝她又走近一步。
「別過來。」她試圖向後貼,只是後面已經是窗欞,她無路可退。
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他會有危險,他會被傳染的……
人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刻,才能知道什麼是最在乎的。
而在這個時刻,水荷知道,他的安全是她唯一的顧慮,她知道就算自己會心痛而死,她也不願他有一絲一毫的傷害,寧願看著他轉身離開,走出她的生命。
而她的態度,終於讓他感覺出不對勁。
他不容拒絕的朝她走進,在月光下將她轉了身子,藉著明亮的月光,他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水、水荷?」閻焰的輕呼裡,有著遮掩不住的心疼。
她的唇白、頰白,幾乎沒有血色,雙眼泛紅,纖細得像是瘦了一圈……她是怎麼了?
「走!你快走!」水荷試圖用力的推開他,但虛弱的她又怎麼能推開他有力的雙掌,氣急敗壞。「我都說了,我要你走,走得愈遠愈好,你聽不懂嗎?」
「你病了?」這不純粹只是過累,她擺明是被傳染了瘟疫。「你為什麼要讓自己弄成這樣,為什麼不自己想些辦法?」
「你走……你快走,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水荷試圖垂下臉來,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般模樣,也不願這樣極近的距離,提高他被感染的可能。
閻焰牽握著她的手,讓她不得不停留在他的胸前,托起她的下顎,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
「為什麼……你總是能招惹一堆麻煩?」先是那些來求診的人,後來是古昊,接著是李斯明,現在又有新花招。
水荷無奈苦笑,他的指責總是沒有盡頭。
「是啊,那你快走,走得愈遠愈好……只要遠離這裡,遠離我,一切都會回歸原點,你可以自由了,還不快走?」她心裡感到更加挫敗,淚水一滴滴的落下。她承諾過自己,不哭,可是只要一牽扯上閻焰,她的眼淚就止不了。
「怕麻煩的話,現耷就走,我快死了,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放心吧,我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她索性直接把話說明,用盡力道咬緊下唇,才能克制不去發抖。
閻焰看著她,沉默似是認真的考慮著她的提議。
這樣的反應教水荷好傷心,她用力咬住唇,直到嘗到口中血腥的滋味。她寧願疼,也不願在他的面前掉淚,所有的情緒往腦門裡衝去,洶湧到無法抑制,就在閻焰的懷裡,她昏了過去。
「水荷!」閻焰的心跳停了,在她軟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與害怕,怎麼也沒想到,她真有可能會在下一秒死去……光是想像這個畫面,就讓他無法喘息。
「來人啊!來人啊!」閻焰朝著門外大喊。
他不准她死!他不准!
如果她死了,那他該怎麼辦?如果她死了……
不!她不能死!無論如何,她不能死!一向鎮定的他,發現他的手在發抖,他也發現那痛到幾乎無法喘息的心痛一一
那是因為她,那只是因為他有可能就要失去她。
該死,在他還來不及反抗的時候,他已經愛上了她,已經……深深的愛上她!
第10章(1)
床榻上,蒼白的水荷虛弱的閉著眼,只是她並不是躺在床榻上,而是躺在閻焰的大腿上,被他的雙手緊緊抱著,彷彿若抱得不夠用力,她就會頹然死去。
她不停的嘔血,虛弱的躺在他的懷裡喘氣,除了大夫之外,所有的人都被趕出房裡,怕病情再度傳染,唯有閻焰無論如何不肯鬆手,他要陪著她,再怎麼樣都要陪著她。
「我好累……走吧,讓我好好的走……」水荷虛弱的說著,為什麼連要求死,他都不肯,都要這麼折磨她。
「你不能死!你不準死!」閻焰抱著她狂吼,拚命的搖晃,深怕她再度昏厥。
他的臉因為恐懼慌亂而蒼白,像是生病的人是他,殊不知,他只是怕,他只是怕她會死在他的懷裡,心裡湧上可怕的疼痛,握住她的手,微微的顫抖著。
水荷痛苦的閉上眼,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產生幻覺,竟會在他冷靜漠然的臉上,看到著急慌亂的神情。
他不會在乎她,他在乎的只是那個該死的戒指,那個該死的任務!
「快走吧,再不走,你也會死的。」水荷輕推了他,卻使不出太多的力氣,手臂就頹然落下。
死!死!死!
這個字不停的從她的口中說出,怎麼聽,怎麼刺耳,他的驚慌被憤怒取代,衝著她就是幾句大吼。
「我不會讓你死,也不准你死,別想趕我走,就算是死在這裡,我也不走!」他像是受傷的大熊放聲咆哮,再也沒有冷靜的模樣,只剩下純粹的瘋狂。
「你又何必?」水荷閉上了眼,臉色是可怕的慘白。「我都已經把戒指還你,為何又要這麼執著?」
「如果不是因為你病了,我一定不會這樣放過你?」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竟然有著這麼絕望的眼神?竟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那聲音聽在他的耳裡,他的心都要碎了。
大夫用著僅存的備用藥材,煨了藥送到閻焰的面前,他趕忙接過木碗,湊到她的唇邊,連忙就要餵她喝下。
「留著吧,把這些藥留給其他人,我不要……我不喝。」水荷搖頭,至今還拒絕救助。
「喝下去!」閻焰聲音低啞,充滿命令,甚至還帶著一絲祈求,一心要將湯藥餵入她的口中,不願她放棄。
「閻焰,你走吧,帶著你的戒指離開這裡,走得愈遠愈好……」水荷拉住他的衣襟,要他快點離開,她胸口燃著疼,像是有火在燒。
這裡很危險,再強壯的身子,耗久了還是會生病,她不要他染病,她要他好好的,就算他不愛她,她也希望他好好的……
生無可戀,縱使是自己的命已經不保,她的心還是記掛著他。
「我不走。」閻焰仍是端著木碗,執意的要將藥餵進她的口中。「喝下去!」
水荷只是搖頭。
「大家都無藥可醫,憑什麼我能享有這般特權,將最後的藥物飲盡,不……我不!」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拒生的原因是為了他,她已經夠狼狽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小婢帶著滿心笑容衝進房裡,對著水荷高興的大喊。
「大夫,藥材到了,大批藥材全到了。」小婢指著身後,臉色頓時有些奇怪與不安。「是一位……「大俠」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