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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淺草茉莉

  而今在外,她其實已極有名氣了,只是無人知曉這位陶瓷大師,竟然只是一名曾經在朱府為奴的小丫頭罷了,她現在雖已有盛名,但她平凡慣了,並沒打算公開身份,桂雨閺也由她,並不左右她的意向。

  這會,他難得的又要她仿製贗品,而這仿製品還是他自己的收藏物,這很不尋常,惹得她好奇的多問上一聲。

  「你以前從不多問的,這回也別問。」他表情有點嚴肅。

  她訝然地望著眼前這雙漆黑如墨的雙眸,發覺自己好像越來越難以理解他了。

  「你不信任我了嗎?」他凝視著她,嗓音懾人。

  「我沒有……好吧,我會做的,不過我手上缺了一色染劑,得由江西景德鎮那裡調貨應急,你要的東西恐怕得等染劑到後我才能動手。」她從沒質疑過他交付的事,不該質疑的,他是桂哥,不是別人,不會害她的……

  「好的,我明白了,多謝了。」他又恢復了那張調笑的臉孔。

  這模樣讓她倏地想起一件事,一件激怒了她一個晚上的事。

  「你——」她氣憤的指著他,正要破口大罵。

  「我怎麼了?」他痞笑著。

  「你、你昨晚,不,前晚,不不不,是每晚都、都——」

  「都怎樣?」他擰皺起俊眉,極為認真地問。

  「都——」她都不出來了,因為雙眼瞥見床上躺著的人。

  她如何能在嫂子面前指控他的無恥行徑!

  「你、你別太過分喔,我不會再讓你有機可趁的。」她只能先咬著牙根警告。

  「讓我可趁了什麼呢?」他笑盈盈,不知死活的再問,似乎要她「大方」的說出他的惡行沒關係。

  小米火冒三丈。這恬不知恥的傢伙,他這是想羞辱誰?她,還是那沉睡不醒的妻子?

  她越來越不齒他了!扭頭想走人。

  手腕被抓住了。「我所做的事都是光明正大的,你我之間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不可說之事。」桂雨閺突然無比正經的對她說。

  她轉首訝異的望著他,一道奇異的暖流由胸間莫名的流向腦中,有驚、有惱,還有難解的……喜?

  最近的他,對她的一言一行都變得越來越不可捉摸,他的每句話都話中有話,教她難以釐清真假,更讓她心情不平靜……

  他若真對她有個什麼,又怎能娶妻?更甚者,又怎能在娶妻後,再對她這般露骨的表白?

  她不解,也難以理解,而心中被挑撥起的騷動卻一次比一次劇烈,莫非,她其實對他也……忐忑的目光不住往床上的嫂子飄去,胸口驟然湧起被雷劈中的感覺,一陣痛縮,心扉一陣罪惡與惱怒。

  她立刻慚愧的低下頭,見自己的手還被箝制在他的掌中,連忙心慌意亂、手忙腳亂的撥開後,逃開了。

  深凝著她倉皇的背影,桂雨閺緊縮的眼眸瞬也不瞬一下,眼中閃動著的是悠長而寵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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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大哥,等等!」小米瞥見一抹身影由大廳出來,追了上去。

  項大同回身。「小米粒,好久不見了。」見到她,他立即開心的露出笑臉。

  「項大哥,你是來找桂哥的嗎?」追上他後,她喘息著問。

  「是啊,你知道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來報到。」

  「嗯。」她笑著頷首。

  當年的這幫街頭兄弟在他們進到朱府後,直至現今,桂哥都還與他們有著密切的往來,據她所知,桂哥還時常資助銀兩讓項大哥他們做生意,至於做什麼生意,她並不是那麼清楚了,但瞧項大哥這些年來的穿著越來越講究,可見這生意做得不錯。

  「項大哥這回來又幫我帶了什麼稀奇的東西啊?」他每次來不見得碰得到她,但都會帶來禮物托桂哥轉交給她,這回既然兩人碰到了面,她也就不客氣的討起禮物了。

  「我剛將一隻翠玉戒指交給了雨閺,你找他拿去。」

  「翠玉戒指?你知道我平時不戴這些玩意的,它會干擾我拉坯燒陶,你怎會送我這種東西?」她失望的皺了皺鼻頭。

  他隨即笑容滿面,「戒指不是我送的,是雨閺托我買的。」

  「桂哥要你買的?」她表情更訝然了。

  「就是啊,這戒指我挑了好久,委決不下,最後帶了十多隻戒指回來讓雨閺親自挑選,他挑中的是一隻溫潤晶透的翠玉戒指,你快去瞧瞧喜不喜歡。」

  「他怎會突然買個不實用的戒指給我?」她奇怪的咕噥著。

  項大同聞言倒是笑得很曖昧。「男人買戒指送女人還能做什麼?」

  「做什麼?」她虛心受教,希望他指點迷津。

  他左右瞄了瞄她的臉龐。「呵呵,傻丫頭,你紅光滿面,喜事近了都不知道嗎?」

  「什麼呀?什麼紅光滿面、喜事近了?」她越聽越糊塗。

  他像寵妹妹般的摸摸她的頭。「傻丫頭長大了,時候差不多了,再不嫁人,還要那人等多久啊?」

  「那人?」她眼一瞇,大概猜出怎麼一回事了。「項大哥,你最好別誤會,更別聽著外頭的傳言跟著瞎起哄,我已對桂哥說清楚了,我不做他的小妾的。」她澄清道。

  「誰說你是妾來著?他哪會讓你做偏房,你的位置是早定好的。」

  「欸?」她愕了一下。「項大哥,我想你可能離開汴梁太久,不曉得桂哥前陣子娶親了,他已有元配夫人,怎可能——」

  「別說了,他娶親的事我知道,不過這不是問題,你禾小米就是禾小米,地位不變的。」

  怎麼跟他有理說不通,還是他有聽沒有懂啊?「項大哥,你——」

  「好了,我不是要你別擔心的嗎?你還擔心什麼?」

  「我不是擔心,我是——」

  「我都明白,你是不好意思,但咱們都是自己人,嫁人是天經地義,天經地義之事呀!」只見項大同笑得闔不攏嘴。

  小米臉綠了一半。現在是什麼情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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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窯場,內堂。

  「雨閺,我要你找的東西,找得如何?」工部尚書周振侯難得大駕光臨,他用著傲然的語氣問道。

  此人約莫六十歲上下,口尖唇薄,雙頰奇瘦,雙眼奇險。

  「我已有眉目,再過一陣子就能為您雙手奉上了。」桂雨閺恭謹的答。

  「這匹馬我可是找了幾十年了,找遍全國怎麼也找不到,你說有眉目,可別教我失望啊!」他明顯質疑的望著桂雨閺,不信他真能為他找到這件東西。

  「您放心,不出一個月定有消息。」

  「一個月?當真一個月後就能讓我得償所願?桂雨閺,我可是瞧在你岳父李監官的面上,才願意提攜給你機會為我辦事,可是你這小子若說話不老實,只會吹牛辦事,我可饒不了你!」周振侯在朝中勢力不小,態度十分不可一世。

  「是,小臣怎敢在大人面前說妄語,大人只要靜待一個月,不就可以確認小臣的話了嗎?」桂雨閺不卑不亢的說。

  周振侯抿著嘴,瞧著面前的年輕人。見他器度不凡,處事穩健,儀表貴相,難怪李監官千方百計要將病重的女兒嫁給他,自己要是還有未出嫁的女兒,也想拉他做女婿,可惜啊——

  既然結不了姻親,就當心腹吧,如果這小子真能辦好他交付的事的話……

  「好吧,我就等一個月,一個月後你最好帶著東西來見我。」他傲慢的起身要離開了。

  「是,大人。」桂雨閺跟著站起,垂首恭敬的送他出去,在對方大搖大擺的上轎後,他的臉龐還是低著,這旁人見不到的臉孔彷彿是被烏雲遮去的月光,陰鷥不定的似乎正在極力忍受些什麼。

  這頭在人走後仍垂了好一會才抬起,轎上的周振侯回頭看去滿意至極。這小子頗知禮數,可以調教……

  而桂雨閺抬首後的面容,已如清風拂過,瀟灑翩翩,轉身走回內堂,一進去就見到一名不速之客坐在那裡。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蹙眉。

  「我已來了好一會了,見你有貴客,就在外頭等周大人走後,才進來的。」朱釉嬌聲說。真不簡單,桂雨閺竟連周尚書也攀上了,這姓周的猜忌性格是出了名的難以接近,他竟能讓這人親自移駕,可見桂雨閺又要高昇了,這樣前途似錦的男人,她哪能就這麼放棄!

  桂雨閺眼睛輕瞟了守在門外的小廝,這朱家女人從前仗著父親是窯司,進出窯場如入無人之境,眾人也沒敢多攔阻,如今朱老爺已卸任,內堂重地可不容朱家女人再肆無忌憚的隨意進入了,他待會得交代小廝,沒他允許,閒雜人等不得再放行。

  他略微板起臉來。「朱三小姐前來有何貴事指教?」

  見他神情似乎不悅,朱釉也不在意,反正他也少給過她們姊妹好臉色看的。

  「我是專程帶午膳來給你用的。」她趕緊捧出一籃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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