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忽然沉默的走著,有個人和他們擦身而過,姜雪櫻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而且不只回頭一次,這時她的臉上是帶著一絲羨慕的。
玄石睿看到她的表情,才跟著她回頭看,可是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奇的問:「你看到了什麼?」
「冰淇淋。」姜雪櫻的口吻充滿期待和羨慕。
他又再回頭確認一次,看到了那個男人手上拿了兩個Haagen-Dazs的紙袋。
「怎樣?」他不解地看向她。
「好貴。」她瀆瀆回道。
「你喜歡那家的冰淇淋?」玄石睿當然知道這個品牌,非常有名,但是不便宜。
「喜歡又怎樣?!」姜雪櫻表情無奈,接受現實。「以前它一球是九十元,現在要一百三、四十元,一球耶!比五十元便當貴上兩、三倍,雨晨很愛吃,但是……我們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了。」
他沒有接腔,不知怎地,他心中竟有一種刺痛的不舒服感。他從來都不把錢當一回事,想吃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吃到,但是對她而言,卻是不可得的奢侈。
「好久、好久以前,我們曾經買了一球……」姜雪櫻陷入回憶。「是巧克力口味的,那時雨晨小學快要畢業,是給她慶祝吧,奶奶吃了一小口,嘗嘗味道,我也是……因為是要買給雨晨吃的。」
玄石睿的腦中浮出了姜雨晨的影像,一個十五歲、亭亭玉立的女生,每次看到他,只是點個頭,就會窩回房間裡看書,很安靜。
而姜雪櫻的話令他有片刻的動容與不捨,只是一球冰淇淋,卻要三個人去分享,那是什麼感覺啊?
「所以每次看到這個牌子的冰淇淋,總會讓我特別有感覺。」她歎了一口氣,回到了現實。「能吃到這款冰淇淋的人,一定很幸福。」
玄石睿瞄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我還記得那一口巧克力的味道……」她還是念念不忘。「好甜、好香濃、好快樂。」
「你的父母呢?我有看到你爸爸的遺照,葉奶奶說他車禍過世了,那你媽媽呢?」資料上並沒有和這對夫妻有關的事。「藥局到了。」姜雪櫻沒有回答他。「你媽媽呢?」玄石睿又再問了一次。
「不知道!」她語氣不善地回道,還給他一個她不會再談論這件事的表情。「我奶奶除了腹脹,還有說什麼嗎?」
「就是胃不舒服,我們應該帶她去看醫生。」他歎了口氣,為了她高築的心防,也為了葉奶奶的病情。
「你奶奶很難說服。」
姜雪櫻的憂然全寫在臉上,她只希望自己能趕快賺大錢,這樣才有能力讓奶奶去接受最好的治療。
第3章(1)
葉玉璐吃了藥之後,疼痛的感覺終於舒緩了一些,也才有心思注意到玄石睿並沒有跟著孫女一起回來,既然孫女買了胃藥,表示他們倆是有碰到面的啊!
「雪櫻,石睿呢?」葉玉璐問話的語氣好像她和玄石睿有多熟,是在叫自己人似的。
「奶奶!」氣奶奶不肯去醫院,每次只會買成藥來吃,姜雪櫻又擔心又生氣,不自覺把氣發到玄石睿的身上。「不要叫得那麼順口,玄石睿和我們又沒有任何關係!」
「你這孩子……」她沒有明說原因,她和玄石睿有默契和共識,這是她的大孫女不知道的,也還不是知道的時候。
「我覺得他很帥又很酷。」十五歲的姜雨晨出來喝水,順便加入了評論。「是個非常夢幻的男人,很像是小說裡的男主角。」
「姜雨晨,有人問你意見嗎?」姜雪櫻端出做姊姊的架子來。「你不看書出來做什麼?」
「喝水啊!」姜雨晨晃了晃拿在手中的杯子。「人一定要喝水,不能沒有水分。」
「那你喝完就趕快去看書!」
「可以休息一下吧?女暴君。」
「你叫我女暴君?!」姜雪櫻這會可沒有和妹妹開玩笑的心情。「如果這會我是女暴君,那你等著看我變成女閻王的樣子吧!」
「姊,放輕鬆啦……」
「如果你考不上公立高中,你有沒有想過私立學校的學費有多貴?」姜雪櫻就事論事,她並不想給妹妹壓力,也不想責備她,可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而且萬一玄石睿找到了房東,房東又簽下了改建同意書,到時我們要住到哪裡去,我都沒有把握!」
姜雨晨其實是懂事的,她當然知道姊姊半工半讀的辛苦,也知道奶奶一路帶大她們姊妹倆的辛酸,所以她沒有頂嘴,也不會頂嘴,只是沉默的看著姊姊。
葉玉璐好想好想道出真相,可是都忍了這麼久了,她不能在最後一刻破功。
「雪櫻,你不要對雨晨這麼嚴厲。」做奶奶的一定要護著比較年幼的。
「奶奶,我是怕她搞不清楚狀況!」
「雨晨這麼冰雪聰明,怎麼會不懂?」
「那就快去看書,不要浪費時間!」
因為是老社區,左鄰右舍都熟,平常也不會有什麼外人出現,所以姜雪櫻有時候回到家,並不會馬上把大門帶上,好讓家裡通通風,不過今天她的想法不太一樣,總覺得……玄石睿會再回來,所以她將大門虛掩著。
這會當屋內三人聽到聲音時,玄石睿己穿過了狹小的院子,進到了客廳。
他又來了!
他的手中還摶了兩袋東西,那是兩個保冷紙袋,上面是Haagen-Dazs的商標,特別是姜雪櫻與姜雨晨,兩人的眼睛馬上像是放大了一倍般,閃爍著期待的亮光。
「那是我現在在想的嗎?」姜雨晨問著姊姊,因為太過興奮激動,還有些口齒不清。
「玄石睿,那是……什麼?」姜雪櫻不久前還和他在討論這個牌子的冰淇淋,現在「冰淇淋啊!」玄石睿看著她們姊妹倆驚喜的表情,不禁覺得好笑,舉起了手中的袋子。「共有六盒,六種不同口味。」
「六盒?!」姜雨晨無法置信,好像她聽到的是六百盒。「買六盒可以打九折,而且口味多元!」玄石睿一派輕鬆。「有沒有人要去拿湯匙?」
「六盒……Haagen-Dazs的冰淇淋!」姜雨晨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她從來沒有想過家裡可以同時出現六種不同口味的Haagen-Dazs冰淇淋,她是在作夢嗎?「都是我們的?!」
「姜雨晨,都是你們的!」玄石睿向這個十五歲的女孩說:「不過,你們可不要一個晚上就把六盒的冰淇淋都吃光光,那可是會拉肚子的。」
「不會!我們絕不會一口氣吃光光,我們會慢慢的吃!」姜雨晨的語氣興奮不己,只差沒有寫一份切結書向他保證。「謝謝你,玄先生。」
葉玉璐不知道玄石睿為什麼會一口氣買這麼多冰淇淋過來,但是看看兩個孫女的反應,她終於可以安心了,因為只要有他在,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必太操心。
姜雪櫻雖然開心,但卻突然覺得鼻子一陣酸澀,如果她曾經懷疑過這個男人的動機、如果她曾經對這個男人有戒心,這一刻……她對他是全然接受的。
不是因為冰淇淋,而是因為他的貼心。
但是她仍忍不住罵道:「玄石睿,你很浪費耶!」不過語氣裡卻有笑意。「就跟你說一次買六盒有打九折。」玄石睿馬上反駁回去,他這個大男人,可不許女注質疑他做任何事。「葉奶奶,等你過生日時,我買個冰淇淋大蛋糕,這家的冰淇淋蛋糕造型都好別緻。」
「好啊!」葉玉璐沒有客套。「換換口味,吃吃冰淇淋做的生日蛋糕。」姜雨晨立刻跳了起來,平日還算內斂的她,這會像是已經考上了理想的高中一般,只是冰淇淋……她愛的冰淇淋,就可以讓她這麼快樂。
「雨晨,去拿湯匙。」葉玉璐怕小孫女樂昏了頭,又再提醒一次。
姜雨晨馬上往廚房沖。
姜雪櫻和玄石睿互視一眼,她的眼眶有些濕潤,粉唇動了下,卻沒有說話。
「好好的享用冰淇淋。」他只這麼回她。
她則是回他一個感謝驚喜的笑容,和一句無聲的謝謝。
姜雪櫻希望玄石睿永遠找不到房東,一切維持原狀,就停留在目前這個階段,有玄石睿在她們家進進出出,奶奶可以放心、感覺有依靠的自在生活,這是姜雪櫻最想看到的。
一星期上課五天,總有兩、三天玄石睿會來接她下課。自從買過一次冰淇淋之後,三不五時他還會買知名的鳳梨酥、峰蜜蛋糕、牛軋糖等一些正餐以外的奢侈甜點來給她們,彷彿他已經融入了她們的生活,成了家中的一分子。
姜雪櫻在享受這一切的同時,其實也會感到有些罪惡感與擔心,她怕這一份美好隨時都有可能會破滅。
「還找不到房東嗎?」這一天玄石睿來接她下課,她坐在副駕駛座上,不由自主地問道,平常都是她將薪水交給奶奶,付房租和房東聯絡什麼的,她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