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睿開著車,聽到這個問題,眼神變得有些深不可測。
「你問了我奶奶沒?房租一直是奶奶在付的,她應該知道啊!」姜雪櫻不能昧著良心。
「找不到。」玄石睿簡單的回道。
「不合理啊!」她困惑地看著他。
他知道一定要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她絕不是笨蛋。
「你奶奶說……她一向都是把錢匯到房東的戶頭,平時並沒有聯絡,時間一久,她把房東的電話給弄丟了,而因為你奶奶付房租都很準時,所以房東也沒有找你奶奶,現在……好像是失聯狀態。」玄石睿終於硬掰出來。
「可以查得到吧?」姜雪櫻有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不然就請奶奶一次不要繳房租,房東自然就會聯絡了。」
「姜雪櫻,你真建議要這麼做?」玄石睿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方法。
她堅強的點點頭。
「但如果找到了房東,房東又簽了字,那你們……」他以為她沒有弄清自己的處境才會這麼說。
「我們如果一直住在那邊,那你的改建計劃要怎麼辦?」姜雪櫻苦笑。
「你為我擔心?」玄石睿不可置信的側頭看了她一眼。
「你有你的難處吧?」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
叔叔幾乎每天照三餐的問,一副想要由他來接手的表情,連正在療養中的父親也很關心這個案子,他有家人的壓力,還有來自員工與業界的關注眼神……
但是他無法硬幹,他無法為了自家公司的利益,去傷害一個老奶奶的心,尤其是在瞭解這個家庭的狀況之後,他更是不忍心,所以他選擇自己面對壓力,事情總有解決的時候,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方式。
「不用為我擔心。」玄石睿一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樣子。「你要煩的事已經夠多了。」
「或許我來勸勸奶奶。」姜雪櫻不能做鴕鳥,房東總有一天要現身面對。「不要煩你奶奶,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在紅燈前停下,玄石睿可以轉過頭,用短暫的時間和她好好談談。「你都念到大三了,沒有交男朋友啊?」
「你覺得我有時間交男朋友嗎?」她感到好笑的反問。「除了上課就是打工。」
「只要你想交,一定找得出時間。」在他的觀念裡,像她這樣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本來就應該好好享受人生。
「我上有奶奶,下有一個妹妹要照顧,你說我會有那種心情嗎?」姜雪櫻笑了笑。「我只想把我生命中兩個最愛的人照顧好。」
玄石睿的眼中又多了一些讚許。現代的人大都自私,不想擔責任,可是她卻勇於面對、勇於承擔,這一點令她與眾不同。
也令他對她……刮目相看。
第3章(2)
「玄石睿,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對不對?」既然是他先提起這個話題,那她就順便八卦一下。「別告訴我你沒有女朋友。」
「為什麼我一定要有女朋友?」她不像是那種會有先入為主觀念的女生,所以玄石睿有些訝異。「姜雪櫻,法律上有規定我一定要有女朋友嗎?!」
「如果像你這種條件的男人都沒有女朋友,會不會太說不過去了?」姜雪櫻不是在捧他,只是說出她看到的事實。「你每天出門前都有照鏡子吧?」
「有。」這是事實。
「你對自己有自信吧?」她又俏皮的問。
「當然!」他酷酷的一挑眉。
「那你就不會沒有女朋友。」姜雪櫻就是這麼認定的。「搞不好還不是幾個,是有好幾卡車那麼多吧!」
綠燈亮了,玄石睿踩下油門,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麼像他這樣的男人,就一定會有好幾卡車的女友?他的臉上是有寫著花花公子四個字嗎?在紐約,他雖然有一些女性朋友,但並沒有那種許了天長地久承諾的女朋友。
姜雪櫻沒有追問。他不承認、不回答,或許是認為她的問題無聊,懶得回答,也或許是他默認了她的話,但只要他不回答……她就當他是覺得她的問題無聊,他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女友,而這樣想著時,竟然讓她覺得有點小快樂。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是在在乎他有沒有很多女友這回事嗎?
手機鈴聲突地響起,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姜雪櫻一看,是妹妹的來電。「雨晨,怎麼了?」他們已經快要到家了。「再五分鐘,玄石睿有帶一盒比利時巧克力……」
「奶奶昏倒了!」姜雨晨急迫的叫聲打斷了姊姊愉快的心情。
「奶奶昏倒?!」姜雪櫻的表情瞬間變得恐懼又著急。
玄石睿立刻用力踩下油門,加足了馬力,救護車進不了那狹窄的巷弄,所以一定要爭取黃金時間,他一定要趕快趕到葉奶奶的身邊。
糖尿病加上腎臟病,讓一個老人家承受器官漸漸衰竭的痛苦,當葉玉璐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沒有意識了,任憑兩個孫女哭得死去活來,她的面容卻依舊安詳,彷彿沒有一絲痛苦,好像人間的責任她已經完成,可以離開了……
聽了醫生的建議,沒有再做無謂的急救,姜雪櫻和姜雨晨兩姊妹抱著一起痛哭,奶奶是她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奶奶,等同於失去了一半的世界,未來她們的路是更加的艱辛。
玄石睿當然也難過,雖然他和葉奶奶認識只有短短一個月不到,可是……葉奶奶的辭世,還是讓他感覺像是自己的親人往生。
後續的重頭戲是要幫葉奶奶辦喪事,想要一切從簡的姜雪櫻,卻面對了玄石睿所投的反對票。
「玄石睿,我沒有太多的錢……」姜雪櫻流著眼淚說:「我沒有辦法幫奶奶辦一場盛大的告別式。」
「我來。」玄石睿眼神堅定。
「但你和奶奶又沒有關係。」
「我和葉奶奶有緣。」他露出一個已經決定的表情,不容他人拒絕。
「我不知道……」突然面臨親人驟逝的哀痛,姜雪櫻心慌意亂,根本無法思考。
「交給我就是了。」他」肩扛下所有責任。
「她是我的奶奶……」姜雪櫻難過的哭喊。
「有我在!」玄石睿還是相當篤定。
姜雪櫻想了想,最終還是把奶奶的後事交給玄石睿處理,在這種時候,她只能忙著想念奶奶和安慰妹妹,妹妹馬上要大考了,她得照顧她。
整理奶奶的遺物時,姜雪櫻發現了一個用衣服包著的牛皮紙袋,她很自然的打開來看,裡面居然是房屋的所有權狀,還有土地的持分,所有權人竟然就是……奶奶?!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連續劇裡的女主角,本來一無所有,直到奶奶走了,才發現原本以為的事實並不是真相,她不但沒有窮途末路,還多了一棟房子……玄石睿知道嗎?因為奶奶有留了一封信給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
剛好他來到家裡,上完香、向奶奶鞠過躬之後,姜雪櫻表情播定地將信封遞給他。
「這信……」玄石睿其實已經猜到是葉奶奶寫給他的。
「奶奶要給你的。」姜雪櫻的聲音有些無力。
「雨晨還好嗎?」他像是大哥哥一般關心。
「在看書。」
「我幫她帶了一些水果糖來。」
「謝謝你。」
玄石睿也想知道葉奶奶寫了什麼給他,於是他馬上拆開信,知道姜雪櫻就站在他的身旁,但他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先看信一一石睿,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表示我已經不在人世,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你是一個好孩子,以後雪櫻和雨晨要請你多操心了,房子的事也交由你全權處理,我相信你絕不會虧待她們……
謝謝你了,石睿,你讓葉奶奶可以安心的離開……
葉玉璐玄石睿眼眶發熱、泛著濕氣,但是他忍住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就算再哀傷、再痛苦,他也要忍住,葉奶奶是到一個更好的地方去,那裡沒有病痛、沒有悲苦,他要自己這麼想。
「我可以看嗎?」姜雪櫻提出要求。
她當然能看,他和葉奶奶之間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雪櫻看完信之後,默默把信還給了玄石睿。她現在看這個男人的目光和之前不同,她有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
「你知道嗎?」她直接的問。
「知道。」雖然她沒有講白,但他知道她在問什麼。
「你一開始就知道沒有什麼房東,房子和土地都是奶奶的?」姜雪櫻以為玄石睿是外人,沒有想到她才是外人。
「葉奶奶怕你知道後會把房子賣了,拿錢替她治病,所以她說什麼都要瞞住你,她想要把房子留給你和雨晨。」玄石睿解釋。
「沒有了奶奶,我要這房子有什麼用?」她第一次大爆發。「我寧可流落街頭,也要幫奶奶治病,我不要這個房子,我只求能和奶奶一起生活,玄石睿,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答應過葉奶奶了。」他語氣平穩的說。「我不能失信於一個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