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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季可薔

  同時,他犀利的目光也掃過她全身上下,她身高不高,屬於嬌小一類的,腰肢纖細,胸部卻頗為豐滿,臀翹腿長,腳掌玲瓏白潤,彷彿盈手可握。

  下腹忽地湧起一股純男性的慾望,他不悅地咬牙,極力壓抑,抬高視線,繼續觀察她的容顏。

  她的五官也挺漂亮,不算艷麗,卻是清秀甜美,有股古典美人的含蓄韻味。

  唯一可惜的是,在她左臉頰下緣與頸脖交界之處,有塊醜陋的疤痕,令她破了相。

  他蹙眉,回憶之前匆匆一瞥的照片,雖然照片上她的長相他根本記不得,但他可以肯定,照片上的她可沒有這塊難看的傷疤。

  「你的臉怎麼了?」

  「我的臉?」她聽聞,直覺便揚手遮撫臉上教她自卑的印記,遲疑許久,方輕聲揚嗓。

  「十七歲那年,意外讓火鉗給燙到了。」

  「所以這是燙傷?」

  「是。」

  「沒去看醫生嗎?」

  「看了。」

  「那怎麼沒做處理?像這種燙傷做個整型手術應該就可以修復了。」

  「整型手術?」那是什麼?

  「我忘了,你從越南鄉下來的,那裡還不流行動整型手術吧!」

  越南?那究竟是何方?為何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從那裡來的?

  「其實我的家鄉,並非越南……」

  她試著解釋,他卻無心細聽,逕自脫下上衣,隨手丟在沙發上。

  「我先去洗個澡,你要是無聊的話,先看電視好了。」說著,他拿起遙控器一按。

  室內驀地響起音樂聲,跟著有人在說話。

  是誰?

  宋可雲驚駭,揚眸往聲音來處望去,她看見的是一個掛在牆上的大螢幕,螢幕裡居然躲著一男一女。

  「夫君!那裡……」她想叫丈夫來看,但他已經走進浴室裡了。

  她傻傻佇立原地,過了好片刻,才鼓起勇氣走近那閃爍著畫面的螢幕,左瞧瞧,右看看,怎麼也想不透為何那麼狹窄的空間裡能夠躲著小小的人們。

  電視上,正播放著料理節目,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廚師正在教另一個棕髮美女做菜,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宋可雲呆呆地看著,櫻唇張成O字形。

  她看著廚師用那些她前所未見的廚房器具做出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料理,而那個美女笨拙地在一旁幫忙。

  這個地方,居然是男人教女人做菜!

  節目進行到中段,插播廣告,看著螢幕上的廣告模特兒賣車、賣化妝品,甚至大膽地半裸著身子賣內衣,她整個震驚到不知所措。

  陸英麒沐浴過後,換上睡衣,只見他的新娘直挺挺地站在電視機前,像個遭魔法定格的人像。

  宋可雲瞥見他,口齒不清地開口。

  「夫君,這個裡頭……這些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

  他沒心情跟她多說,方才喝多了酒,頭還暈著。

  「就跟你說了,說話不要那麼文審謅的,別叫我什麼「夫君」!」

  「那妾身該如何稱呼你?」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陸英麒,你知道吧?你叫我英麒吧!」

  陸英麒?

  宋可雲震懾,可她怎麼記得爹爹要將她嫁進的是田家?

  「你……不是姓田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誰姓田了?我姓陸,陸地的陸!」

  「所以你不是田家的兒子,田繼宗?」

  「你連自己嫁的丈夫名字都沒記起來嗎?剛才婚禮時你不是還跟著牧師復誦我的名字?」

  有嗎?她茫然。婚禮過程她一直處在驚駭又迷惘的情緒裡,根本不曉得自己都念了些什麼。

  「我是陸英麒,英俊的英,麒鱗的麒。」他一字一句地強調。

  他姓陸,不姓田,他不是田家的兒子,如此說來……

  「你不是個呆子?」

  那女人有病!

  陸英麒躺在貴妃榻上,伸手揉了揉因酒意而昏沉的腦門,明明很倦了,他卻難以入眠,只因他娶了個莫名其妙的妻子。

  她在資料上使用假相片,這點令他很不高興,他一向討厭說謊,更討厭說謊的女人,他懷疑就連她其他背景資料也是造假的,她真的念過大學嗎?一個大學畢業生怎會像她一般沒見過世面?

  她連自己嫁給誰都弄不清楚,更氣人的,居然以為他是個呆子?!

  拜託,究竟誰是呆子啊?

  他陸英麒,堂堂哈佛MBA畢業生,一家紡織企業的總經理,在商場上多少人稱他為這個世代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而她竟誤認他是個智能不足的笨蛋?

  他都還沒嫌棄她像個從異世界來的怪胎呢!

  陸英麒撇撇嘴,想起方纔她總算弄明白自己的丈夫姓陸不姓田,那一副臉色慘白好似驚聞世界未日的表情。

  「糟糕,我嫁錯人了。」她一逕喃喃念著。

  「這裡究竟是何處?離家鄉多遠?

  天哪,我究竟來到什麼地方?」

  她奇怪自己來到何處,他還想問她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夫君……英麒。」她驚慌失措一陣後,忽地問他。

  「你們這兒的人為何能躲在那麼狹小的東西裡?」

  「你說什麼?」

  她指了指電視,而他只能駭然瞪眼,甘拜下風。

  他不相信,在這個時代,竟然有人連電視都不知道,他可以肯定越南絕不是非洲那種蠻荒原野。

  他只能猜想,自己也許娶了個精神異常的女人,而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但他沒有精力多想了,他醉得只想好好睡一覺,於是他朝她不耐地揮揮手,表示與她的溝通到此為止。

  他命令她上床睡覺,自己則棲身於貴妃榻,如果這樁婚姻終究是個錯誤,那他最好別碰她一根汗毛。

  但貴妃榻雖然尺寸不小,要容納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畢竟有些困難,他睡得並不舒服,隱約之間,雙腿開始酸痛。

  起初,他以為只是自己姿勢不良引起的,但漸漸的,疼痛加劇,宛如有無數個小人拿著鐵鑽,深深地鑽進他腿骨裡。

  於是他知道,老毛病又犯了。

  自從那場車禍後,他這雙腿便宛如受了詛咒,時不時便會發酸抽痛,醫生說是後遺症,只能開止痛藥給他。

  但他脾氣倔硬,偏不愛吃止痛藥,每回發病,只是強忍著。

  為何偏偏挑今晚犯疼呢?

  陸英麒皺眉,冷汗由眉間滲出,一滴一滴,順著鬢邊滾落。

  他咬牙忍痛,卻止不住氣息粗重,喉間逸出細微的悶哼。

  他以為這樣的悶哼沒人會聽見,但幾分鐘後,一道纖細的倩影飄來他身畔。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是他的新婚妻子,她跪在榻邊,凝睇著他,房內只開了一盞小夜燈,燈光暈蒙,但已足夠他看清她含憂的容顏。

  「是喝醉酒的關係嗎?還是受了風寒?」她輕聲問,一面用小手撫摸他額頭。

  他能感覺到她沁涼的掌溫。

  「你別管我!」他試著撥開她的手。

  但她繼續撫摸他汗涔涔的臉。

  「都是汗啊!你一定生病了。」

  「我沒病!」他不悅地反駁。

  「只是雙腿酸痛而已。」

  「雙腿酸痛?為何?」

  他沒必要向她解釋。

  「你去睡吧!這個過陣子就不會痛了。」

  「但你很不舒服啊,我如何能入睡?」

  「就說了講話別這麼文謅謅的!我不舒服干你什麼事?你睡你的就是了!」

  「那怎麼成?你是我的夫君啊!」

  「你說什麼?」

  「既然我們已經成親了,你就是我未來的天,是我一生的依靠,我有責任照料你。」她幽幽低語,說出他不敢相信自己會聽到的話。

  為何他會覺得這些很像古裝戲的台詞?

  但她說得很認真,看著他的眼神也很認真。

  「你等會兒。」

  她溫聲說道,跟著翩然起身前往浴室,片刻,她端來一盆熱水、幾條毛巾。

  「你幹嘛?」他起身瞪她。

  「我幫你揉揉腿。」

  說著,她動作輕柔地撩起他睡衣的褲管。

  「我說了你別管我……」

  「噓,別動。」

  她低聲制止他,很溫柔卻也很堅決,有種不容置疑的氣勢,他一時愣住,不知所措。

  而她趁著他恍惚之際,開始用熱毛巾熱敷他的腿,順通血液流動,跟著,一雙纖纖素手一寸一寸地揉松他緊繃的肌肉。

  他怔忡地坐著,由她按摩自己的雙腿,偶爾她用力過重,他忍不住抽搐地皺眉,她立刻便會警覺,適當地調整力道。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她跪在榻邊,低眉斂眸,神情專注。

  「你以前……常做這種事嗎?」

  「我嗎?」她搖搖頭。

  「我以前沒做過,可小時候,我經常看見我娘替我爹揉腿,我爹他啊,有風濕的老毛病。」

  她像想起了什麼,菱唇溫婉揚笑。

  可惜她左臉有塊燙傷的疤,要不她這樣的笑顏稱得上國色天香了。

  陸英麒看著,心臟瞬間跳漏了一拍,但他立即警覺,收攏眉宇,對自己差點失魂的反應有些不滿。

  就算她長得再美、再婉約動人,她依然是個會說謊的女人。

  「夠了。」他驀地粗嗄揚嗓。

  「啊?」她一怔。

  「我說夠了!」他粗魯地甩開她的手。

  「我已經好多了,你去睡吧,別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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