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皇甫淵笑笑,明白父親只是問問而已,根本不是真的關心他。
「那就好。」皇甫老爺的眼睛依舊離不開妻子,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孩兒先行告退。」皇甫淵飛也似地逃回自己的院落,差點沒被父母之間的恩愛氣氛悶死,都快不能呼吸。
陷入愛情就是這麼可怕,他寧願一輩子都不要懂愛。
想起父親專注的眼神,和每當提及母親時溫柔的語氣,皇甫淵就不寒而慄,默默祈禱月老撓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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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雙方注意已久那只北宋汝窯粉青蓮花式溫碗,出現在市面上的時候,兩家可說是搶成一團,誰也不放手。
皇甫淵照例派出趙大掌櫃和閔斯琳喊價,閔斯琳當然也不甘示弱,硬是和趙大掌櫃搶到底。
京城兩家最具實力的古董商都出面了,其他古玩鋪就算再有興趣,也抵不過財力雄厚的閔、皇甫兩家,只得做壁上觀。
兩家確實競爭得很激烈,尤其是皇甫淵更是勢在必得,說什麼也丟不起這只粉青蓮花式溫碗,定要保住面子。
雙方你來我往,原本就已經價值不菲的稀世珍瓷,在雙方的哄抬下,價格直往上飆。
一千五百兩。
一千六百兩。
一千七百兩。
一隻不過巴掌大小的瓷碗,隨著雙方的相互較勁,價格節節攀升,幾乎快超過彼此的負荷。
「不玩了。」
就在趙掌櫃一口氣把價錢加到二干兩之際,閔斯琳突然收手,樂得趙大掌櫃以為這次她終於棄械投降,他也好捧著寶物回去交差。
「張員外,我曉得您一直想要『知香刻坊』的刻本,您若是肯以一千五百兩的價錢把這只粉青蓮花式溫碗賣給我,我就送您這套刻本,您看如何?」
只是很不幸,閔斯琳永遠有殺手鑭,每次都殺得趙大掌櫃措手不及。
「你居然有辦法弄到『知香刻坊』的刻本?」張員外聞言喜出望外,驚喜不已地接過閔斯琳遞過來的刻本,飛快地翻閱。
「這真的是『知香刻坊』的刻本!」張員外興奮不已地說道,拿書的手微微發抖,可見他有多感動。
「這還假得了嗎?」成了。「小女子特地為您找來的。」呵呵,看來寶物又要入手。
「什麼都不必說了,我這只粉青蓮花式溫碗就以你說的價錢賣給你,這套刻本就歸我了。」張員外喜愛搜集古董之外更愛藏書,一瞧見「知香刻坊」的刻本就如獲至寶,說什麼都要收藏。
「失禮了,趙大掌櫃。」成交後,閔斯琳又是得意洋洋。「第五十一件寶物,我收下了。」
雙方激烈廝殺的結果,是閔斯琳大獲全勝,趙大掌櫃又一次敗北。
趙大掌櫃的失敗,等於就是皇甫淵的失敗。之前那些古董還好,這次這只北宋汝窯粉青蓮花式溫碗,是皇甫淵追蹤許久並且宣告必定得到的珍品。如今意外落入閔斯琳之手,京城的古玩界乃至於一般民眾都會開始議論,甚至將皇甫淵當成笑話,進而影響到「怡寶齋」的聲譽。
「什麼,又失手了?」當皇甫淵獲知趙大掌櫃又落敗的消息,臉色灰得跟外頭的天氣一樣,只差沒變黑。
「是的,少爺。」趙大掌櫃歎氣。「小的是真的已經盡力了,本以為這次一定成,誰知道閔斯琳在最後關頭,突然拿出一套『知香刻坊』的刻本,張員外立刻就決定以一千五百兩銀子,將那只粉青蓮花式溫碗賣給閔斯琳,我實在拿她沒轍。」被徹底打敗。
「咱們出價多少?」莫非是銀兩砸得不夠多?
「二千兩銀子。」
「張員外寧可損失五百兩銀子,也要將粉青蓮花式溫碗賣給閔斯琳?」不可思議,皇甫淵無法置信。
「沒辦法,誰要她有辦法弄到『知香刻坊』的刻本,這一點咱們還真沒辦法。」每個人都知道投其所好,問題也要有本事,「知香刻坊」是蘇州最著名的刻坊,在大明國亦享有盛名,麻煩就麻煩在樓家四姊妹從不輕易為人刻書,因此才顯得珍貴。
「閔斯琳又用了不正當的手段,那個臭娘兒們!」皇甫淵氣到捶桌子出氣,卻於事無補。
「生氣也沒有用,這已經是閔斯琳從咱們手中搶走的第五十一件古玩,現在外頭的人都在謠傳,說咱們的鋪子不行了,話說得很難聽哪!」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閔、皇甫兩家之間的恩怨情仇剪不斷理還亂,人人都等著看好戲,偏偏這戲碼從上一代演到下一代,越演越烈,看戲的人也越來越多,現在大家都在猜結局會不會是由閔斯琳扳倒皇甫家,結束幾代傳承下來的霸業。
「胡說!」簡直是無稽之談。「鋪子的生意明明還很好,咱們還把生意拓展到江南,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亂來。
「問題是外人不瞭解,只瞧見咱們屬意的古玩,一件接一件被閔斯琳搶去,所以才有人說咱們鋪子的實力大不如前,甚至有人懷疑咱們只是在撐場面,實際上已經營不下去。」趙大掌櫃憂心答道。
「荒唐!」鬼扯。「先別提祖上打下來的基業,就說光我接手以後,鋪子裡的營收比原來還成長三成,怎麼可能會經營不下去?」
「這些小的都知道,但在外人眼裡,咱們老是爭輸閔斯琳是事實,您看是不是該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
皇甫淵知道,趙大掌櫃的意思是要他親自出馬同閔斯琳搶古董,他雖提不起勁兒,但眼下的局勢似乎也由不得他,就算他再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要顧及父母的顏面和祖先留下來的招牌。
「小的聽說,閔斯琳最近看上一面西漢時期傳下來的古銅鏡,背面有極特殊的銘文。」趙大掌櫃見皇甫淵心意有所動搖,連忙把握機會,跟皇甫淵透露閔斯琳的動態。
「特殊的銘文?」這幾個字引起皇甫淵的興趣,越是珍稀的古物,越好脫手。
「是的,少爺。」趙大掌櫃的興趣全來了。「漢鏡背後的銘文一般都是一環,可這面鏡子卻足足有兩圈,而且聽說字體扭曲難辨,至今都還沒有人解得出來。」
聽起來像是一面麻煩的鏡子,不過恰巧符合閔斯琳麻煩的個性,麻煩的人用麻煩的東西,絕配。
「那面銅鏡,目前在誰的手裡?」既然都已經麻煩了,他就加入戰局讓情況更麻煩些,順便見識一下閔斬琳又想使出什麼花招。
「在一位蘇姓員外的手裡,他住在西安。」
換句話說,他必須親自到西安走一趟,將這面麻煩的銅鏡帶回來。
「少爺,您若是對這面銅鏡有興趣,得加緊腳步了,小的聽說閔斯琳一個時辰前已經出發到西安,目前正在路上。」
剛獲勝立刻就把眼光瞄準下一個目標,她的幹勁,還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
「馬上去打點一下,我明日啟程。」對手都如此積極了,他再懶散下去實在說不過去,況且,她還在等他給她驚喜。
「小的立刻去準備!」趙大掌櫃聞言高興得不得了,趕忙欠了欠身子,退出花廳打理皇甫淵遠行的事宜。
不可否認,趙大掌櫃歡欣鼓舞的表現,多少振奮了皇甫淵的心情,趙大掌櫃不曉得等他點頭等多久了,興奮得跟什麼似的。
是啊,閔斯琳,你等著。
看著窗外隨風搖動的枝頭,皇甫淵嘲弄地勾起嘴角。
受夠她的搗蛋騷擾,這回該他給她驚喜了。
第三章
西安,古稱長安,位於關中平原的中部,自漢高祖劉邦取得政權,在此地建立西漢王朝以後,便開始它在中原不可動搖的地位。即使隨後建立的王朝,逐漸將政治中心往東遷移,它仍是一座重要的城市,肩負著抵禦外侮的重要使命,千年來未曾改變。
西安同時也是一座聞名天下的歷史古城,藏著數不盡的寶物。
推開客棧房間的窗戶,閔斯琳覺得西安的天氣真是涼爽極了,比起順天的悶熱濕黏真是不知道好了幾倍,也許她該考慮搬到西安來才對。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來西安,之前為了尋找寶物就來過幾次,每一次都滿載而歸。而且說也奇怪,她總覺得自己跟這座歷史古都存在著一種聯繫,至於是什麼聯繫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知道這股不合理的情緒越來越強烈。
……煩死了,上街去逛逛吧!總比悶在客棧裡頭強。
將包袱隨意塞進房間的櫃子裡,閔斯琳順了順裙擺就要下樓逛大街,目標當然是隔條街的古玩鋪。
「閔姑娘,您要出去啊?」一下樓,店掌櫃的就忙著跟她打招呼。
「是呀,出去逛逛。」閔斯琳對掌櫃的笑一笑,每回來西安都投宿在同一家客棧,久而久之,大家都成朋友了。
「是該走走,聽說『御寶閣』最近進了一批新貨,有些還滿有看頭,您不妨去瞧瞧。」掌櫃的並且提供了一則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消息,樂壞了閔斯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