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我就可以告訴你我的全名了嘛!因為很難翻,所以我都只說姓,我叫姚展筠。」遇到會說中文的人,即使他是日本人,還是讓她有種親切感。
「怎麼寫?」他從那個謎樣的包包內拿出了筆記本和鉛筆盒。
「你的包包裡都裝什麼?」能夠塞得滿滿的,絕對不是簡單的事。
「很多東西……有麵包,雨傘,剪刀、MP3、手機充電器、外套和……」他很認真的細數著。
她抬起一手,制止他繼續。
「我知道了,總之,就是很多。」她猜,他幾乎把所有看得到的家當都帶出來了。
接過他遞給她的紙筆,她寫下自己的名字。
姚展筠。
「喔,這樣寫呀……」姚展筠,他記住了。
「你應該會寫你名字的漢字吧?」她並不是要他寫,只是好奇的問問看。
「嗯。」他在她的名字旁邊,寫下相良兩個宇。
「相良這個姓在日本算是個大姓嗎?」印象中,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應該是。」
「喔,難怪我好像有聽過……那你剛剛要說什麼?」想起剛才兩人是同時開口,她提起連他都忘了的問題。
「也是想問你的名字。」他憨厚的笑說。
這次,她很清楚的看到他舌頭上那個發亮的東西。
「你有穿舌環?」不是她不相信眼睛所見,而是他看起來不像是會這麼做的人。
電車搖晃著往前行進,窗外的陽光明朗,他感覺頭上好像有烏鴉飛過。
對,舌環,相良睦實的正字標記,他怎麼會忘了自己說話畏畏縮縮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掩飾那顯而易見的舌環!
「不是的……我剛剛吃糖,最近日本有一種看起來很像金屬的喉糖……」這種拙劣的謊言,就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
原來是喉糖呀!她也覺得他不可能穿舌環,那麼上次看到的也是羅。
「你的聲音的確怪怪的。」打從第一次聽他開口說話,她就有這種感覺。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那聲音感覺不像是他真實的聲音。
「怪怪的?大概是沙啞……」他故意輕咳幾聲,增加可信度。
「可能吧!」每個人的聲音都有自己的特色,總不能因為她聽不慣,便要別人不說話。
車速逐漸慢下來,電車即將進站,人群向車門靠近,他站在她的後方,替她擋去所有可能的肢體碰觸,她回頭朝他感激一笑。他們很快的走出電車,離開車站。
「那麼,今天要麻煩你羅!相良先生。」微微鞠躬,她倣傚他的多禮。
這女人是在開他玩笑吧!相良睦實暗忖,但礙於現在是宅男的姿態,只能跟平常一樣,臉紅,搔頭,傻笑。
所謂的批貨,說穿了,就是大量採購她覺得賣得出去的衣服,然後運回台灣。幾乎所有她要買的衣服都會試穿,照她的說法是,如果她連穿都沒穿過,又怎麼會知道好不好看?客人會不會喜歡?
於是他被迫跟著她一問店一問店的逛,一家店一家店的試穿。
「小姐,你穿這樣很好看。」女店員在她試穿了第N件衣服之後,只能想得到這樣的誇獎。
「嗯……好,這件和那件除外,其他的都各幫我拿三件,包起來。」她終於作下決定。
當姚展筠和相良睦實走出店家,店員們齊聲歡送他們。
相良睦實現在兩手都提著大包小包,她卻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左手掛著兩個紙袋,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很重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通常她也是這樣提著大包小包逛一天,只不過一個人的力量有限,無法提很多,總得分次購買,看看今天的量也差不多了,也許他們該準備離開。
瞥了一眼卡通手錶,現在時間是下午兩點半,他們連午餐都還沒吃。
女人的消費能力,他今天總算是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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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他們坐在餐廳內,歇歇腿。
「很恐怖嗎?看到我這樣像發了瘋的拚命買。」她吸了一口檸檬水。
「我比較擔心你會賠錢。」普通女人當然不會一次買三件同樣的衣服,雖然知道她在批貨,但是看她付錢時毫不心軟的那股勁,不禁讓他懷疑,昨天為了一個MP3和店員殺了半天價的姚展筠,衡量金錢的標準到底在哪裡?
「我有三間店,每一間其實都只放一件,如果銷售情況好的話,我會看情況再來批貨。如果不好的話,那也不過只損失一件衣服的錢,到時候我就會放到網站上拍賣。」網拍也是她喜歡使用的通路之一。
「你很會賣衣服?」他又在咖啡裡加入一大堆糖。
「我的店員很會賣。」她會不會賣不重要,重要的是店員會不會賣,畢竟她不可能三家店同時兼顧,所以用人方面她很謹慎。
「你呢?」
這次他特別注意喝咖啡時杯子的角度,不想再次解釋嘴裡的「喉糖」。
「我?等著收錢就好啦!」老闆娘的工作就是收錢。「你呢?有在工作嗎?」
「有。」相良睦實不想騙她,所以點到為止。
「既然有在工作,就應該知道賺錢的辛苦,以後別再輕易拿錢給別人了。」她還是忍不住數落他幾句。
「我下次會注意。」他低頭掩飾那過於精明的眼神。
愉快的吃完午餐,已經是下午四點,怕他太累,姚展筠決定今天暫時就到這裡結束,兩人一同定出餐廳。
「下雨了?」涼涼的雨水滴在她俏挺的鼻子上。
「我有帶傘。」他從神奇的大包包裡拿出一把折疊傘。
哆啦A夢的口袋就是這樣吧!怪不得大雄這麼依賴它。
他一路送她回到飯店,雨勢漸大,看來短時間內沒有要停的意思。
她注意到,為了保護她所買的衣服,他有半邊衣服幾乎被淋濕,而提著大包小包的她卻半滴雨都沒淋到。
她從一堆提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袋子,遞到他的面前,笑說:「看來派上用場了,這是我剛剛買的,應該會很適合你。」
拿著雨傘的那隻手急切的揮舞著,他沒注意自己的舉動看起來有多好笑,只是一個勁的說:「這……這怎麼好意思?!不用……不是,謝謝你,但是我不能收。」
「這是謝謝你今天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不想淋雨了,你快點收下吧!」她堅持要他收下,否則就站在這裡跟他耗。
「這個……那……謝謝。」相良睦實臉頰泛紅的收下袋子,連自己正在淋雨都沒感覺,淋濕的髮梢滴著雨水,向來像個優等生的髮型有些走樣,卻亂得好看。
她忍不住伸手撥了撥他的頭髮,「你換個髮型會比較好看。」
就算不拿下眼鏡,做個背影殺手也不錯呀!況且現在台灣那麼多人戴黑框眼鏡,早成了一種流行,只要他將鏡片換小一點,就不會再被人叫御宅族,也不會被欺負。
愣了一下,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梳子,快速的把頭髮梳回原樣。
「我……我這樣就可以了!」嚇死他了,要是在這裡被認出來,以後這副宅男的樣子就不能用了。
以為他生氣,姚展筠發覺自己干涉太多,連忙退後一步。
「你知道我很雞婆,很抱歉,動了你的頭髮。」她知道有些人不喜歡被人摸,或許他也是屬於那種人。
除了講話溫吞了點,動作看起來不協調了點,他和她跟一般人相處起來的感覺沒什麼不同,才會忘了御宅族不習慣接觸人群。
「沒……沒關係,我先走了。」知道她誤會,但他總不能拿下眼鏡,當場跟她坦白吧!所以他選擇離開。
「再見。」揮揮手,這次換她目送他離去。
站在一起的時候,因為她身高太矮,以至於認為站在身旁的人都很高,但是距離超過三公尺以上,她才發現,他看起來真的很高。
不知道那樣的高度,看到的景象跟她看見的有沒有不一樣?
下次問問看他好了……
姚展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感到好笑。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認為再度見到他會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
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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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遇見他,她忍不住感歎上天所製造的巧合有多巧了。
那個笑容靦腆,鏡片後微瞇的雙眼,看起來很憨厚的男孩,正朝她走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將他當成一個男人。
「讓我猜猜,你今天也是要去淺草嗎?」
「嗯。」
「要去淺草寺嗎?」
「嗯。」
「方便一起逛嗎?」
「嗯。」
於是姚展筠和相良睦實相視一笑,一同來到淺草寺外。
「雷門呀……是不是觀光客都該在這裡拍張照片呢?」她沒有買數位相機,當然也就沒有時下年輕人去到哪都帶著相機自拍的習慣。
「我有相機。」他急忙從包包裡拿出數位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