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為什麼這麼多人?」宅男喝了口熱牛奶,上唇長了一道白鬍子。
「拜託你也擦一下,這身打扮進Night Walk已經夠讓我為難了,別再敗壞你自己的形象。」老闆K看不過去,扔了條抹布給他。
「這不是你剛才用來擦杯子的?」他拿抹布要他擦嘴?
「以你現在的形象,這條就夠了。」要不是看在他們倆是朋友的份上,K早就派人將他扔出去。
「形象?我一直都是這樣呀!」搔搔臉頰,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副大雄的模樣,我懷疑你要用到幾歲,」K搖搖頭,不予置評的說。
「用到被人認出來羅!」低頭,他邪氣的笑說。
「是啊,你這副德行,要人認出你就是相良睦實,還真是難啊!」K翻了個白眼,怎麼也想不通他如何能用這樣的裝扮在Night Walk裡感到自在。
難道他沒發覺一直有人看著他竊竊私語,或是低聲咒罵?
相良睦實推了推眼鏡,「這不正是我想要的?!」
身為明星,最常被問到的問題就是:上街會不會很麻煩?
他的回答永遠都是:沒有差別。
就像K說的,這副御宅男打扮,要被認出來還真難。
打從神樂在地下樂團時期漸漸有了名聲之後,他便開始尋找有什麼方法不會被人認出他是相良睦實,直到有一天,他跟一個御宅男相撞,那副誇張的打扮才給了他靈感,要讓別人認下出來,就是打扮成跟自己完全相反的樣子。
事實證明,很成功不是嗎?
他坐在這裡不跟任何人說話,也沒人會發現他的存在,最多就是在不小心碰到他時,露出厭惡的表情。
「我覺得你已經稱得上是心理變態了。」K不贊同,頻頻歎氣。
他假裝成宅男也就算了,問題是平常沒工作的時候,他居然閒到去研究宅男喜歡些什麼,到現在他最常逛的地方就是秋葉原,不是心理變態是什麼?
相良睦實微挑眉頭,「我這樣哪裡變態?」
既沒偷又沒搶,看到美女也只是害羞的笑笑,這樣也變態?
「想你剛到Night Walk混的時候,靠的不就是你那張皮相嗎?」
那時候Night Walk還有女客戶為了贏得他的注意力,大打出手,最後他成了神樂的主唱,在這裡演唱時也是一樣的場面,看得出來他很享受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的模樣,每次都苦了他們的保全人員,勸架不成,反而被女人的利爪抓花臉。
「年輕時候的事了,幹嘛還提起?」又喝了一口牛奶,他如願聽到旁邊桌位的年輕女孩用嫌棄的語調埋怨他的存在。
要是那個女人就不會這樣吧!
她只會在他被欺負的時候出現,教訓對方,也不忘教訓他要拿出勇氣,看到有人被欺負,就像她說的老是多管閒事,幫忙陌生人出頭。
她一定常遇到這類事件,多數極有可能是她自己主動去招惹,像這種正義感十足的人,在現在社會已經很難看得到了。
他的腦海裡鮮明的浮現那個個頭嬌小的女人影像,被她救了兩次,兩次都害她被嘲笑身高的問題,她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出頭吧!今天她居然還想假扮他媽,想來就好笑,要不是他在裝成宅男的時候都會比較溫吞,絕對會毫不客氣的大笑出聲。
「笑什麼?」聽見他突如其來的笑聲,K看他的眼神,彷彿認為他無藥可救了。
「我連續兩天遇到同一個女人。」相良睦實還是用宅男的態度說話。
「女人?這副打扮?」K毫不掩飾自己不可置信的表情。
相良睦實點點頭,「我被勒索的時候,她撞見,然後替我出頭。」
對了,那個女人的拳腳功夫也很了得。
「是一個長相抱歉,手臂結實,翻開衣服可以看到六塊肌的女人嗎?」K調侃的說。
「事實上,是一個身高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有著一頭俏麗短髮,長得很可愛的女人。」忘了說,她的身材也很好,少說有D罩杯。
「你被一個跟你相差了三十公分的女人救?」理著小平頭,看起來塊頭也不小的K,尖細著嗓音問。
到底是誰比較不正常?粗壯的Gay老闆,還是秋葉原系宅男?
「是又如何?」本來呢,只要是勒索他的人別太超過,他都不會太在意,但現在他非常在意那個女人為他傷了一身細皮嫩肉。
「那女人叫什麼名字?」K顯得興致勃勃。
「不知道。」相良睦實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問,虧他還見過她兩次。
「從前把馬子無往不利的你,見了同一個女人兩次,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以前相良睦實都是第一個晚上便跟對方跳上床打滾,不是嗎?
「我想問,但她不給我機會。」想他也做出了宅男最大尺度範圍——暗示性要電話號碼,她一定聽得出來,卻故意裝傻。
看了看他的全身行頭,K理解的點點頭。
「換上正常的裝扮吧!保證她立刻成為你的甕中鱉。」
「難說。」那個看起來衝動,在小地方卻又特別細心的女人,他不敢貿然對她下任何結論。
總之,他現在對她感興趣極了。
「老闆,今天相良睦實到底會不會來?」一旁年輕的女顧客壓抑不住滿腔想見偶像的心情,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反正御宅族也不該出現在這裡。女顧客在心裡嘲諷。
覷了一旁拿起牛奶喝的相良睦實,K無奈的開口,「他早就來了。」
然後又是一陣騷動,只不過相良睦實認為與他無關,因為他現在是個宅男,不是嗎?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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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日本的第二天,這次姚展筠的目標是年輕人的天堂——涉谷。
搭上了電車,在非上下班的離峰時間,電車內有不少的空座位,大部分的年輕人選擇站著,她則是環顧了四周之後,才決定座位。
又過了一站,這節車廂只上來一個人。
第三次見到他,她想也沒想,直接和他打招呼。
「嗨。」
她從來沒有在日本連著三天遇到同一個人,這個機率連在台灣都很小,更別說她連這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你好。」一看是她,他又是那副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的慌張模樣。
「我們真有緣。」拍拍身邊的座位,她要他坐下。
他又是搔頭,又是靦腆的笑,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坐下。
「你今天要去哪裡呢?」
「涉谷,你呢?」她今天是去批貨的。
「涉谷。」其實他的目的地是新宿。
反正新宿和涉谷都差不多,能讓他第三次遇上她,這次說什麼都要把握機會,至少能夠約到下次見面的日期。
「真巧,那麼要一起逛嗎?」她提出邀約。
「如果不會打擾你的話。」他客氣多禮的說。
這是日本人的習慣吧!她猜想。
「有一個人幫我提東西,怎麼算是打擾呢?」每次她都是一個人去批貨,不能帶太多,今天有人作陪,她能夠大逛特逛。
逛街嘛,哪個女人不愛?!尤其當工作是逛街,那更是令人振奮。
「你今天是去工作的嗎?」
她一身中性打扮,白色襯衫外搭黑色毛線罩衫,同色系的條紋五分褲,頭上戴了一頂狩獵帽,腳上穿著皮革與帆布拼接的靴子,脖子上掛著一串鑲了萊茵寶石的金色項鏈。
她看起來就是跟時下的年輕人不同,有種獨特的氣質。
「是啊,穿靴子方便走路。」這雙靴子也是她在日本逛街時相中的,因為只買了一雙,店裡的店員或是上門的顧客看到,都會問她還有沒有,她總是很驕傲的說,這是非賣品。
「你戴假髮。」今天她的頭髮長到背後,是性感的大波浪捲。
「留點女人味,今天穿這樣太男性化。」而且戴上了帽子,從背影看,說不定會以為她是小男孩。
「很……很適合你。」他的臉又漲紅了。
「謝謝。」
她也愛聽別人的稱讚,穿得漂漂亮亮,要是一整天都沒聽到半句稱讚,那天她的心情一定會很差。
「大雄。」
「對了。」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他遵守女士優先的原則。
「也沒什麼,只是好奇你叫什麼名字。」既然都讓她遇到三次了,想要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相良。」他只說出自己的姓。
日本人的習慣,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也只稱姓,後面不加任何稱謂。
「我姓姚,日文念起來可能怪怪的,如果你會說中文的話,中文比較好聽。」她用日文念自己的名字也覺得很奇怪,最後一個字很難翻,遇到必須自我介紹的場合,她通常也只說姓。
「姚嗎?」他用標準的中文說。
「你的中文很標準呢!」
「我高中三年是在台灣讀書。」說起來他在台灣也有幾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