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個小奴婢,不但治好了府裡染上瘟疫的人,還治了城裡許多人?」皇甫皓飛俊眸裡滿是興趣。
他一回到淮玉城便聽說瘟疫疫情嚴重,不但已經死了數百人,還傳到渭水去了,只是沒想到自己府裡竟有個醫術精湛的小婢。
「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她,因為她實在有點詭異,好像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誰知她的藥方子雖然繁複,卻真的有效。」
皇甫皓飛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茶,笑道:「這麼神奇?」
丁香淚盈於睫的吸了吸鼻子。
藥方繁複是因為捨棄了三七、麝香、天麻、鹿茸、茯苓、七葉蓮、申姜等等朝廷早已下令禁止運送的藥材不用,改用別的藥方代替。
當初就因為著急瘟疫會奪走更多人命,所以貪快用了朝廷禁運的藥材,才會埋下日後四大罪狀的伏筆。
他等於是她害死的,是她引狼入室,把彩兒帶進將軍府,令他被一污陷,她絕不會再讓他陷入困境!
「我打算讓她繼續配藥方,已經有好幾個城裡的大夫表示想為她贖身,他們都想知道她還會醫什麼……」
「等等——」皇甫皓飛嘴角一勾。「這是——什麼香味?」
一股馥郁奇香撲鼻而來,他往門邊看去,微微抬高了下顎。
「丁香!」趙千嵐大為震驚,不悅道:「你在那裡做什麼?你在偷聽嗎?」
丁香慌張了。「不……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那不然是哪樣?老天,這要叫她怎麼說明?
「她就是那個醫好大家瘟疫的奴婢,名叫丁香,不過我不知道她在這裡做什麼。」趙千嵐很不高興的說。
「原來就是你。」皇甫皓飛唇上帶著笑意,不同於趙千嵐的怒意,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進來。」
丁香舉步維艱,她走進去,聽到自己那帶淚的聲音響起,「奴婢丁香見過少爺,少爺……萬福。」
從他的眼神,她知道,他不認得她了……
重生的只有她一人,他不認得她了……她不該難過的,若再難過就太不知足了,他活著就已經夠感謝老天了,她一定要堅強,即便他不認得她,她也要幫助他逃過死劫!
「我們認識嗎?」皇甫皓飛對她眼裡那深深的激動很不解,就好像自己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們……」丁香差一點就點頭了。
是啊,我們認識,還相愛,你想娶我為妻……
她忽然淚如雨下,但努力擠出笑容來。「不,我們不認識,奴婢是第一次跟少爺見面。」
「你這是做什麼?」一個拍桌,趙千嵐臉色鐵青的低喝,她實在忍無可忍了,這奴婢像在勾引皓飛。
「對、對不住……」丁香慌忙拭去淚水,看到他,她就是想哭啊,情緒排山倒海而來,自己也沒辦法控制。
皇甫皓飛深深看了她一眼,對趙千嵐說道:「你先去做你的事,我有話要問她。」
丁香驀然血液沸騰了。
有話要問她?難道——他也重生了,記得死之前的事?只是不好在趙千嵐面前說出來?
她狂喜的看著他。
會是這樣嗎?
趙千嵐拂袖離去之後,皇甫皓飛溫和地看著丁香。「你坐。」
丁香失望了。
如果記得她,他不會只叫她坐,他會抱住她,跟她一樣激動才對。
「是。」她坐下了,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他要問什麼,而自己的心情,就連一絲絲都不能傾訴給他知道。
「你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雖然一邊在把玩著瓷杯,但皇甫皓飛全副心神都在觀察著丁香。「五年前,在一處湖畔,我受了重傷,還中了劇毒,有人救了我,那個人與你有相同的香氣。」
「那個人就是我,是我救了你沒錯。」想想自己對他的態度好像太不像個下人,她又加了兩個字。「是我救了你沒錯,少爺。」
「當真是你救了我?」皇甫皓飛露出慣有的笑容。「不過,除了救過我,我們真的沒見過嗎?」
「有。」丁香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可能在夢裡見過吧,少爺。」
「哈,你還真是有趣。」皇甫皓飛笑了,跟她在一起,有種自在的感覺。「這樣吧,既然你有絕佳醫術,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那麼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也好讓我有時間可以瞭解你這個救命恩人為何會在我府裡為婢。」
「是的,少爺。」丁香完全不想拒絕。
她才不管別人會怎麼說,從現在開始,她要黏著他,再也不要從他身邊走開了。
第8章(1)
「少爺叫你跟在他身邊?而且要搬去臨風閣?」
見到丁香在收拾衣物,還一邊哼著小曲兒,彩兒的聲音不由得拔尖了。
丁香竟然隱瞞了會醫術的事,還治好了那麼多人,令府裡上下都對她刮目相看,這已經夠教她嫉妒的了,如今竟然還被她仰慕的少爺給看中了,要她跟在身邊伺候,教她怎麼忍受得了?
「有什麼問題嗎?」丁香回眸一笑,那笑容當真會氣死人。
「有什麼問題?你竟然問我有什麼問題?」彩兒氣急敗壞。「你去臨風閣,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要是有人欺負我,叫我做粗活,沒有你頂著,我怎麼辦……我是說,我會想你,我們一直情同姐妹,你卻要留下我……」
丁香無所謂的繼續收拾衣物。「想我,就到臨風閣找我,反正都在府裡,又不是很遠。」
彩兒梨花帶雨的哭了起來。「丁香,你不要去臨風閣好不好?你跟少爺說,你想留在這裡,你想跟我留在這裡……」
丁香倏然惡意的一笑。「可是我想去臨風閣,我想跟在少爺身邊,我覺得少爺好像對我有意思。」面善心惡的丫頭,就氣死你吧!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彩兒驀然怒吼一聲。
丁香挑高了秀眉。
稍微激一下就露出真面目了,以前自己居然完全沒發現彩兒是這樣的人,她可真是遲鈍。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以後知道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彩兒,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嗓門這麼大,脾氣又這麼暴躁,我還以為你手無縛雞之力呢。」她揚起不以為然的聲調,語帶嘲諷地嘟囔道。
彩兒忽然之間又嬌弱的看著她,甚至哽咽的滴出兩滴淚。「你誤會了,我是捨不得你走才這樣……」
哼,這麼會演,怎麼不去戲班子?
丁香懶得理她。「我走了,少爺叫我一塊兒跟他去燈會,你若想我就到臨風閣找我吧!」
打從一出府,皇甫皓飛就發現有人在跟蹤他,因為跟蹤者的技術拙劣無比,教人不發現也難。
他選在人來人往的天橋底下倏地停下,猛一回頭。
果然,那足足矮他兩個頭的嬌小人兒停步不及撞上了他的胸膛。
「哎喲∼少爺,你怎麼要停下來也不講一聲啊?」丁香撫著額心一直揉。
皇甫皓飛好笑的看著她。「你這是在做什麼?」這跟蹤者根本不怕被發現嘛。
丁香瞪大了眼。「不是你叫我跟在你身邊嗎?我只是在遵從你的吩咐而已,少爺!」
皇甫皓飛自然知道她在抬槓。
這個小婢很奇怪,打從初次見面,她就不怕他,也不仰慕他,更沒像別的女人一樣用迷戀的眼神看過他,只是一逕的在他身邊兜來轉去,每一回頭看見她,她總是笑嘻嘻,就好像只要看著他,她就滿足了。
而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不舒服,彷彿有她在身邊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這是什麼道理,他還沒弄清楚。
「過來,我們一邊說話。」皇甫皓飛把她拉到角落,壓低了聲音。「丫頭,我不信你不懂跟在我身邊的意思,我——」
丁香馬上接話,「你在追查平南王的黨羽,他打算要把一些邪派中人送進京城,你在找他們的總部。」
皇甫皓飛瞬間笑意盡失。「你怎麼知道?」
丁香露出微笑。「天橋下是最多消息的地方,我常出府幫嬤嬤們跑腿,所以多少知道一點。」
「你說實話,你怎麼知道的?」皇甫皓飛直勾勾的看著她。「就算在天橋底下能打聽到消息,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這是機密,你不可能在這裡聽說。」
「如果我不是在這裡聽說,那我又怎麼會知道?」丁香臉不紅、氣不喘的反問。
「你這丫頭,還耍嘴皮子。」他彎起指節,扣了她一記響額。
她真是沒大沒小,除了第一次,之後從沒在他面前自稱奴婢,還要他叫她香兒,而自己竟然也叫得頗順口。
「哎喲∼少爺,這樣很痛耶。」她拚命揉著額心,好像真的很痛似的。
幸福,好幸福,能跟活生生的他這樣抬槓著,她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不痛為什麼要打你!」皇甫皓飛兩手往牆面一撐,將她圍在懷裡,低眸盯著她。「快說,你怎麼知道?」
丁香心跳加快了。
這近在眼前的俊顏,這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好看的鼻,都是屬於她的……這樣的逼供未免太迷人了,她目眩種迷,忍不住踮起腳尖,柔軟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唇,全身盈滿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