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樣,南宮添想要全身而退,卻也不易,她嘴上雖不饒人,然而十幾回合後鼻尖已經見汗,氣息也不穩起來。
「把東西留下。」見她有欲逃之意,宇文寒夜擋住她的去路。
「好,給你。」
解下身上的箱籠,南宮添一腳將其踢向半空,宇文寒夜立刻縱身提氣,去追那書箱,就在他的指尖將碰到箱籠時,書箱竟匪夷所思地斜飛向前,宇文寒夜再想提氣再追,卻因身已在空中,無處借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書箱又回到南宮添之手。
他這時才看清,原來在南宮添的右手食指上繫著一條由天蠶絲擰成的透明細繩,而繩的另一端繫在箱籠上,南宮添僅憑著一條細繩便將籐箱控制自如,手上的功夫也非一般人可比。
「休想走。」
「我偏要走。」南宮添施展開輕功,如一片落葉般隨風而飛,宇文寒夜如展翅大鵬般疾追。
「宇文寒夜,接著!」
那南宮添竟拿籐箱當成暗器,向宇文寒夜砸來,宇文寒夜硬是在空中一個轉身閃了過去,見阻了宇文寒夜的速度,南宮添嘻嘻一笑,又將籐箱收了回去。
如此,每當宇文寒夜追近,她便故伎重施,篤定了宇文寒夜投鼠忌器,然而她也忒是托大了點,宇文寒夜性子雖直,卻也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在第三次追近時,南宮添再次將書箱扔出,然而這次卻收不回來了,宇文寒夜借樹枝使力,繞了個彎,書箱輕輕地落在了宇文寒夜的手上。
「放手。」宇文寒夜手中寒光一閃,一片樹葉直擊南宮添的手腕,南宮添堪堪避過手腕,卻把天蠶絲的準備方位露給了宇文寒夜,第二片樹葉輕輕地劃過天蠶絲,絲線應聲而斷。
那南宮添卻也不是易與之輩,左手的一把銀針再次出手,這次兩個人距離既近,宇文寒夜又雙手盡出,要想躲過亦是難上加難……
宇文寒夜右手出靈蛇般扭動,書箱高高拋起,堪堪躲過這一擊,他再想去接書箱之時,南宮添的第二把銀針也到了,宇文寒夜只得再躲……
就在此時,書箱已經向地面落下,宇文寒夜額上冷汗涔涔,使盡全力飛身去救,南宮添卻發狠撒出了第三把銀針,此次針多且密,數目比以往幾次加起來的還要多,宇文寒夜第三片樹葉出手,擊向她的肩頭。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手,又幾乎是本能地同時向側翻滾躲對方的暗器,等回過神來再想救寶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嘩」的一聲,書箱與書箱內的寶物,化成一攤碎片,任憑你價值連城,在這一碎之後,便與廢品無異。
第二章 神偷世家(1)
「宇文寒夜,你守衛不力致使竊賊入宮,你知錯否?」宇文寒夜上身赤裸身縛繩索,跪在祠堂內,鬚髮花白的老者站在他的背後手拿皮鞭問道。
「知錯。」一鞭落下,宇文寒夜悶哼一聲,額頭上青筋暴現。
「擒賊不力,使賊逃脫,你知錯否?」
「知錯。」第二鞭落下,後背已被血染紅。
「行事不謹,連累國寶被毀你知錯否?」
「知錯。」第三鞭落下,他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
「背宇文家訓。」第四鞭落下,施刑者未見有一絲的手軟。
「……宇文子孫一戒不忠,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等為臣必要鞠躬盡瘁,二戒不孝……」
「你今日所犯,可是不忠不孝?」
「不孝子孫宇文寒夜知錯。」
「你在此反省,明日此時方可離開。」
「是,父親。」
黑得似乎終年不見陽光的大屋內供奉著四十幾尊牌位,每一尊似乎都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跪在階下的宇文寒夜。
宇文家族,自高祖起便追隨開國的太祖皇帝,南征北戰,子孫後代更是世代瓚英,到了他這一輩,只因他出生之時便是滿頭白髮,被父親斥為妖物,要送到山中喂狼,正巧先皇聽說此事,問了他的生日時辰,請欽天監查察,欽天監監正親言他天生異凜,乃是上天賜予軒轅皇朝的將星,才保住他的一條性命。
自此其父宇文博便把將星的事記在了心上,他從會走路起就開始練武,七歲便追隨恩師上山學藝,十六歲便入禁軍,十八歲被派到端王駕前為貼身侍衛,二十歲入宮為內侍衛統領,二十二歲得重用,連升三級升為侍衛總領,可謂是平步青雲,皇恩浩蕩。
自他進宮辦差以來,可以說是步步謹慎小心,這次卻出了這樣的事,他心中的愧悔自難以言表。
「大哥,大哥。」祠堂的門被人偷偷打開,一個少年提著籃子入內。
「少揚,你來幹什麼?」
「娘讓我來給你上藥。」難道大哥不是老頭子的親兒子嗎?大哥的後背早已經血肉模糊,乾涸血液早已經將衣衫牢牢沾在一堆血肉之中,叫人不忍卒睹,老頭子怎麼能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不用了,皮肉傷而已。」少揚是小他十歲的幼弟,今年才過十六歲,資質雖不錯,卻天性叛逆頑劣,素來不討宇文博的歡心,今天他貿然來送藥給他,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頓重罰。
「你不用替我擔心,老頭子已經懶得罰我了,頂多就是罵我幾句罷了。」少揚滿不在乎地說道。
「少揚,你怎麼能……」
「能什麼?我叫他老頭子還算尊敬他呢。」少揚撇了撇嘴,只有這個傻大哥才這對頑固不化的老頭愚孝。
「唉……」宇文寒夜歎了一口氣,「母親她可好?」
「她在房裡哭了好幾場了,剛喝了參湯睡下。」少揚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說道,「守著頑固的爹,無用的娘,咱們這些當兒子的要學聰明點才行,像是今天這件事,你大可以不告訴他,再說你是堂堂二品命官,犯了錯自有朝廷的律法管,他有什麼權利鞭笞?難道有一天他要你的命你也給他?」
「少揚,下次不要說這種混賬話,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再說這次是我有錯在先,只是受幾下鞭笞而已,我受得住。」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大少爺,大少爺,老爺叫你快些更衣,皇上傳召。」傳話的小廝跑得氣喘吁吁。
「知道了。」
「這就是朕的國寶?」望著御案上的琉璃碎片,皇帝幽幽問道,芙蓉為面,秋水為神,坐在龍案後的小皇帝,美麗得就像是女扮男裝的絕代佳人。
他不太像他嚴肅的父親,也不像他溫和的先皇——他的叔叔,因為是在寵愛裡長大的孩子,所以滿眼皆是少年的輕狂與調皮,他擁有一個十五歲的普通男孩該有的一切特質,但是骨子裡並不缺少身為一個皇帝該有的素質,只是目前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這是太皇太后他的老祖母說的。
「臣無能。」宇文寒夜單膝跪地,俯首領罪。
「皇上,此事也不全是宇文統領的錯,那南宮世家的賊人也實在是太過狡猾了些。」皇帝的貼身太監小福子素來敬重宇文寒夜的人品武功,忍不住為他說情。
「我有說過是他的錯嗎?」皇帝橫了小福子一眼,美人橫波,沒有多少的怒意,倒有無限的媚態。
「臣罪該萬死。」宇文寒夜顯然對他的美貌無動於衷。
「算啦,不過就是一個鐲子罷了,老祖宗的敬慈宮裡有得是,就是這個鐲子希奇點罷了,終究是死東西,平時擺在庫房裡又沒人動它,摔跟沒摔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這游龍戲鳳丟得好丟得妙,丟得瓜瓜叫,他正巧不用娶媳婦兒了,沒媳婦管著多自由。
「臣有罪。」
「除了這個你能不能說點別的?比如你跟女大盜南宮添是如何打鬥的,她是如何的美艷,手段是如何的毒辣……你們兩個是怎麼對招的,她有沒有勾引你……」損失了一個破鐲子,要換回來一場精彩的評書也不賴。
「皇上,請不要再羞辱為臣了。」
「難道你認為朕是在羞辱你?」好吧,他才十五歲,當皇帝不過一年,沒什麼對大臣說話的經驗,他認為是羞辱就是吧,反正按輩分他要叫宇文寒夜一聲叔叔,敬老尊賢他還是懂的。
「皇上!」
「宇文統領我記得你今年好像是二十四歲吧?」
「臣五個月後就要二十五了。」
「哦。」整整比他大十歲,當大人真不好玩,整天板著臉,「你的頭髮白得這麼好看,有什麼秘方嗎?」這個問題他還在潛坻當端王世子的時候就一直想問,可是不敢。
「沒有。」我忍。
「宇文統領你是不是想上廁所?想去就去吧,不必拘禮。」
「臣不想去。」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想大便的樣子。」
「臣不想!」
「好了,不想就不想吧,可是朕想……宇文統領你下去吧,鐲子的事我會跟老祖宗說的。」
「是,臣有一事相求!」
「請說。」被瞪了……皇帝用食指在龍案上畫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