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今日失了國寶,罪無可恕,請陛下賜罪!」
「不是吧……朕從來都只是聽說請陛下開恩的,沒聽說有請賜罪的……」他沒研究過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麼辦,而且他想出宮想得很。
「臣請陛下准臣戴罪立功,緝拿大盜南宮添歸案,她一日不歸案,臣一日不回宮。」
「……」他要想想,皇宮裡沒了宇文寒夜會怎麼樣,侍衛們可能會因為沒人管而殆工,小賊們可能會因為看守得不緊而頻頻出入宮禁,想起來就很好玩的場面,「好吧,朕准你出宮。」
「是。」如果宇文寒夜知道了皇帝的想法,會不會後悔自己說的話?
「對了,你也不能以內侍衛總領的身份出宮,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一點也不帥,乾脆,朕賜封你為欽差,另賜金牌一面,替朕巡守各地刑獄,替朕查查那些狗官有沒有草菅人命,徇私枉法。」
「是。」原來小皇帝比他想像的成熟,已經懂得替天下蒼生考慮了。
「好了,跪安吧。」嘻嘻,既支開了宮裡最讓他束手束腳的宇文寒夜,又完成了他的夙願……見宇文寒夜走了,他急忙奏折堆裡翻出包著書皮的三俠五義,「小福子,你說如果我賜他一個御貓的封號,會不會引來五鼠……不,十鼠八鼠鬧東京呀?」
「封他為御貓怕是不妥吧,他會警覺的,到時候鬧到太皇太后那裡,這本寶貝書搞不好要被沒收也說不定。」
「嗯,不妥,是不妥,可惜沒有包青天。」
「皇上不就是包青天嘍。」
「你的意思是我很黑嘍?」皇帝挑高一邊的眉毛。
「不是,不是,皇帝是玉麵包青天,宇文統領是白髮御貓,小福子嘛……就是公孫策!」
「惡,你頂多是王朝馬漢。」
這裡他們君臣為角色分工爭來吵去先按下不表,單說那宇文寒夜,將手上的差事交待給副職,又回家裡安頓了一下,便直接出了京城,抓拿南宮添去也。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同樣拿回只是碎片的南宮添這一邊,也是熱鬧非凡,不,簡直是熱鬧滾滾。
日行百戶夜入萬家,千辛萬苦覓得多少金銀。
夜走千里日憩荒廟,萬苦千辛救助天下孤寡。
橫批:樑上君子。
此一聯就立於位於深山峻嶺中的南宮家的正門之上,樑上君子四個金光大字硬是比別人的積善人家多了幾分光明正大。
今日乃是南宮世家的大家長,南宮湘的壽誕之日,南宮世家的大賊小賊們從全國各地趕了過來,一時間平日冷清的大門口是來人如織好不熱鬧,當然也有不走正門,遵循神偷世家的傳統走捷徑的,方圓十里高約兩丈的圍牆,平均每隔百步就有人利用各種工具翻牆而入。
總管南宮星,腰裡紮著一個布袋,裡面裝滿了剛上市的金桔,邊走邊吃,留下一地的桔子皮。
「你們大家都精神著點,神偷世家更要重視防盜工作,你知道誰一時手癢便會偷一個盤子兩碗的。」
「是。」各處的小廝丫頭們回答道,每年的這一天,都是保密防賊的重要時刻,更何況今年因為是大家長的二十整壽(從某人過了雙十年華後,之後的整壽通通是二十整壽),所以回來的人也就格外的多,防盜工作自然也就更加緊迫。
「哈哈……誰說我們南宮世家沒落了,我們只是藏得更深而已,有名的賊從來都不是好竊賊。」塞下一顆金桔,南宮星望著人來人往的大廳,狂笑道。
「你們南瓜世家是不會沒落,南瓜怎麼會沒落呢?我昨兒路過一戶農家,足種了百把十畝的南瓜。依我看只要地不老天不荒,南瓜是絕不了了,南瓜,南瓜千秋萬世一統江湖。」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圍牆旁最高最粗的那棵大樹上發出。
「十九,你死來這裡幹什麼?」南宮星罵道,然而臉上卻滿是笑容。
「聽說有個人要過……二十大壽,我特意來看看她長了幾條尾巴,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樹上的人一躍而下,只見她上身穿著錦袍,下身卻穿著一條補丁連著補丁的百衲褲,左腳是千層底的布鞋,右腳卻又是馬靴了,頭髮不髒,卻像是十幾年沒有梳過一樣地糾結在一起,臉上卻是塗脂抹粉,簡直是怪誕之極。
「十九,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當然是男人。」十九挺了挺胸膛,錦衣鬆鬆的領口處,露出了粉紅色的肚兜一角。
「我看見你的粉紅肚兜了。」南宮星笑道。
「切,哪條王法規定男人不能肚兜了?我是男人我就穿肚兜,南宮下流呢?她不在吧?」
「你說流姐姐?」
「除了她還有誰配得上下流二字,唉,左一個南瓜又一個南瓜,弄得人頭暈,都像我一樣,無名無姓,乾乾脆脆一個十九,多清爽乾淨。」
「她跟添姐姐去備辦壽禮了,好像還沒回來。」
「南宮添也出去了?那我還來幹什麼?無趣無趣。」十九說著就要往外走。
「噯,你先別急著走嘛,門主指定了他們一人偷一樣東西為壽禮,先得者可掌南宮世家令符一年,權同門主,門主壽誕之日不管得手與否她們都要回來覆命……」
「你是說晚上會有熱鬧看嘍?」十九喜得眉飛色舞。
「而且熱鬧還不小。」
「走,走,走,快帶我到大廳找一個好地方坐下,我要看戲。」十九拉著南宮星就往大廳走。
……
堂皇皇鼓樂齊鳴,鬧哄哄你方唱罷,南宮世家干的雖是雞鳴狗盜之事,這一場壽誕卻毫不遜色於京城裡的公侯之家,來往賀壽者大都是綠林上的英雄豪傑,門主南宮湘端坐於高台之上,羽衣鳳冠,與那宮中的命婦相比,不差毫分。
「恭賀南宮門主壽誕之喜,祝南宮門主芳齡永繼。」台下的各路人馬,起立賀壽之後,便是各家承送壽禮,各地的奇珍異寶,堆滿了整個廳堂。
「流丫頭和添丫頭回來了嗎?」南宮湘環視了整個大廳之後說道。
「回門主,流小姐已經回來了,添小姐可能是因為路途遙遠耽擱了,不過這會子也該到山下了。」
「好,叫流丫頭進來。」
「是。」
不消半炷香的時間,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女便出現在眾人眼前,她的外貌清麗可人,舉止端莊有度,目不斜視,行不搖裙,一派大家閨秀的作派。
「南宮下流,你今天倒裝起淑女來了。」只聽大廳的樑柱上,有人尖聲叫道,「可惜畫皮畫肉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白衣少女,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眼皮抬也不抬地繼續向前走,到門主座前飄飄下拜,「門主千秋,恭祝門主壽誕之喜,願門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她說話婉轉如鶯啼,叫人聽了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湘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這麼說不是咒她早死嘛。」那樑上的十九又大聲地叫嚷起來。
坐在上位的南宮湘皺了皺眉頭,「下來。」一聲嬌斥後,只見白光一閃,武功低微些的只覺得眼前一花,那樑上的十九便從樑上摔到了地下。
「星,用糕餅塞了他的嘴,讓他一邊坐著去。」
第二章 神偷世家(2)
「是。」南宮星趕緊將十九扶起,卻發現他已經被人點中了麻穴,動彈不得。
「流丫頭,我命你到石家堡盜那堡主的玉扳指,你可盜得了?」南宮湘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那石家堡乃是白道第一世家,勢力極大,威名赫赫足有百年之久,本家戒備森嚴比皇宮尤甚,更何況那玉扳指乃是堡主的貼身之物,片刻不會離身,豈是一般人輕易盜得的?簡直比虎口拔牙還要險上幾分。
「已經得手了。」南宮流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紫檀的盒子,打開後,玉扳指端端正正地躺在黃色的絲絨之中。
「好,好,好……」南宮湘連說了三個好字,在場眾人也都嘖嘖稱奇,「流丫頭,此事你辦得好,到一旁吃酒去吧。」
「是。」
「門主,添小姐回來了。」南宮星稟道。
「叫她進來。」
「是。」南宮星領命出去。
不一會兒,一個人便走了進來,與南宮流相反,南宮添身穿一身大紅色的緊身勁裝,臉上濃妝艷抹,妖艷非常,一雙大眼不住地對在場的年輕男子放電,看得一些定力不夠的人心猿意馬。
「添丫頭我的壽禮你辦得怎麼樣了?」
「稟門主……壽禮備好一半。」
「什麼?一半?我命你去那拿游龍戲鳳回來玩賞幾日,你說辦了一半?」
「是,那游龍戲風我拿到了,但是碎了。」說到這裡,南宮添暗自咬牙,如果不是那個臭侍衛壞她的事,她怎麼會出這麼大的醜?
「碎了?那碎片何在?」
「屬下拚命搶回來一片。」南宮添從袖中拿出一片破碎的琉璃碎片。
「好,辦得好,就算是碎了,也不能讓別人把完整的碎片拿走,萬一拼好了豈不是壞了我南宮世家的名頭,你這件壽禮辦得很合我的心意,下去跟流丫頭她們一起吃酒吧。」南宮湘裡嘴上說著合心意,眼睛卻沒有再看南宮添,只是對南宮流許以讚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