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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衛小游

  從她週歲抓鬮不小心拿了御賜鳳麟筆開始,五歲時不小心對上御詩,十二歲破格進入太學,又不小心被太子「慧眼」選入東宮當侍讀;十六歲跟隨太子遠行海外,出使皇朝,好運氣地完成使命,順利歸來。後來雖然被太子逐出東宮,但赴京試又考出了個狀元郎,終於如願回到東宮「復仇」,成為東宮少傅,力挽狂瀾……又是誰說,市井閒話不可盡信?這確實是她十八年來的人生剪影。

  小姐與眾婢你來我往激辯好幾回,逼那小姐使出最新聽來的閒話——

  「可是他斷袖!」

  「誰斷袖?」黃梨江訝然出聲,忘了要趁亂逃脫。

  小姐終於轉過身來,以著大約只到黃梨江鼻端的高度,仰首的姿態,很高高在上地問:「你是誰?我沒見過你,你怎麼會在我家的院子裡?」

  「小姐先告訴我,誰斷袖?」最近她比較沒空去茶樓喝茶,偶爾只跟在真夜身後去雲水鄉坐一坐,可能因此漏聽了重要的閒話。

  小姐擰眉。「不就是黃梨江麼!」

  婢女如春驚道:「怎麼可能!斷袖的人一直是太子吧!小姐是聽誰說的?」

  「轎夫啊。」周適香回過頭,看著她的貼身婢女道:「上個月我不是去寺廟焚香祈福麼?後來你去拿我忘在寺院裡的披風時,轎夫在聊這件事,剛好被我聽見了。我想這一定是真的。太子斷袖,人人皆知,那黃梨江長年跟在他身邊,一定早就被染指了。龍陽這種事,就跟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一樣,一個人是行不起來的。」

  聽見「染指」兩字,黃梨江忍不住慎重地思考著,自己到底算不算被真夜染指過?她明明還是清白之身……只不過曾被騙過一個……兩、三個吻罷了,這怎能算是染指?天朝民風雖然保守,不似那海外皇朝開放,可也不至於被人偷個吻就算失貞了吧。

  「小姐怎麼能聽信這種閒話。」如春又道:「梨江大人他可是朝中最剛正不阿的人啊,他雖然不幸地做了東宮屬官,但如春相信,他一定會誓死守護自己的貞操的。」顯然正是黃梨江在民間眾多的虔誠信徒之一。

  黃梨江好想猛力點頭贊同如春的說法。

  但小姐不高興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要我夫君是個可能跟別人行過男風的人。」天朝男風不盛,但生在官家,她知道「不盛行」的意思,指的是很多人都暗著來。不想再討論男風的問題,小姐下了結論:「總之,我不嫁他!」

  黃梨江不知道該不該為此鬆一口氣,看來真夜終究說錯了一件事——她也許是京城裡最受青睞的佳婿人選,但肯定不必然是最受小姐們青睞的婚嫁對象。

  幸好她也不真的是男子。

  第18章(2)

  發覺時候已經不早,正想悄悄溜走,但那小姐不知何時拽住她衣袖。

  「輪到你了,快說你是誰!」

  原來她沒有忘記。「……我是府上的賓客。」黃梨江輕描淡寫地道。

  「廢話!」小姐一點也不知書達理地道:「不是我周府的賓客,怎能在庭院裡閒逛。我是問你的名字。」

  黃梨江極不想回答。

  「不說?那我就要喚我父兄來,說你闖進後院裡,想非禮我!」小姐毫不閨訓嚴謹地威脅。

  如春還算公道地說:「小姐,這位公子方才只是扶住你,不算是非禮,小姐可別害了他。」總覺得這黃衣公子氣質清雅,眉目俊秀,雖然相偏女貌,但方今天朝美男子哪個不是如此?他……有點兒像她仰慕的黃梨江公子啊。

  「說的是。男女授受不親,請小姐放開在下的衣袖。」黃梨江好言勸說。

  「已近巳時,想必小姐還有重要的事情,能否——」讓她離開?

  「不行!」周適香揚唇笑道:「本小姐原本就不甘願行那什麼及笄禮,你來的巧,我正好拿你當借口。」想了想,為防此人脫逃,她索性抱住黃梨江一條胳膊,又道:「反正我也知道我爹是不可能讓我嫁給玹玉皇子的,七皇子身體不好,必定會英年早逝,留我一個人沒依沒靠的……唉。」

  為一心仰慕的「春月柳」再歎上一歎,小姐方定睛打量起身邊的偽男子。

  方纔她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瞧,才發現黃衣公子十分俊俏,且氣質清雅,不似凡夫俗子。此人究竟是誰?

  無意間扯起公子衣袖,露出一隻玄烏繩環,小姐瞇了瞇眼,道:「咦!你這繩環……」

  黃梨江用力抽回手,總算掙脫,將手藏進寬大的衣袖裡,遮住她手中玄烏。

  可小姐已經捲起自個兒手腕,舉到她面前叫她看。「你瞧,我也戴了一隻環,是蝴蝶花紋的。」

  見此,黃梨江訝異地問:「小姐怎有這繩環?」

  看起來跟真夜送給她和帶緣他們的很相似,是皇朝繩環。但真夜僅送給東宮侍從,周適香怎麼會有?

  一旁的如春笑出聲,解釋道:「公子自己手上也有繩環,難道會不知道最近京城有很多人手上都戴著繩環麼?聽說這是太子出使海外時帶回來的玩意兒,戴上它,可以保人長命百歲,運氣好到擋都擋不住,還有退煞阻惡的功效,神奇得不得了,樣式又好看,每一款只有一個,我們也都戴了一個呢。」說著,其他婢女們也點點頭,紛紛露出手腕上華麗多彩的繩環。

  黃梨江好奇地逐一檢視,發現這些繩環跟皇朝如意環有些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其一是絲線的材質不同,婢女們手上的繩環用的是天朝本土的絲線編製的,流行的花紋也和皇朝多以鳥紋、獸紋、雲紋等取自山川自然的圖騰不同,主要是以百草紋搭配蝶花構圖,但繩結處的穗子裝飾倒是很相似。

  是誰這麼有生意頭腦?竟以東宮侍從當免費宣傳,在天朝賣起海外皇朝的繩環?而且它的用途還跟真夜告訴她的一模一樣!

  「這是在哪兒買的?」她求教問道。

  「在河市呀。」如春笑道:「我們托人去買了一堆,讓小姐先挑選,剩下的再猜拳輪流挑。」

  河市是在運河與阮江之交的河域上不定期性的散市,商貨主要以河船運送,買賣也在京城南郊運河上進行,並不靠岸,因此無法徵稅,算是半非法的集市。

  「都是些什麼人在賣這些東西?」黃梨江又問。

  因為河市不定期,因此連她都沒親眼見過。

  繩環的樣式不可能是從東宮裡流出去的,帶緣和龍英他們都很珍惜真夜送的東西,外人不應該會知道這繩環的來歷才是。

  被冷落在一旁的周小姐很不高興的重新拽住黃梨江胳膊。「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我剛剛話都還沒講完呢!」

  黃梨江勉強配合地道:「請小姐繼續說吧。」反正這位小姐才是今日主角,她都還沒到前廳去,她自也不用著急,不妨先順小姐心意,再找機會問清楚繩環的事。

  「我決定不嫁玹玉皇子了。」小姐說道。

  聞言,婢女們鬆了一口氣,紛紛口稱萬幸。

  名門千金們都變心得這麼快麼?這位小姐前不久不是對那被染指的黃梨江嫌棄得要命,一心只愛七皇子隱秀麼?

  黃梨江沒當過名門千金,很難想像假使自己打小就以女子的身份被養育,今天她會不會也是另一個周小姐?

  周小姐雖然還算天真可愛,但真的不是她的菜……嗯,以一個男子的眼光來看。假使過去真夜認識的那些千金小姐們也是如此……好吧,她不怪他為什麼千方百計地抗拒婚事,甚至不惜抹黑自己名聲,讓世人認為他有男風之好。

  「我要嫁你。」周小姐又宣佈。

  「呃?」黃梨江猛然回神,錯愕地追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嫁你。」周小姐抱住黃梨江手臂,嬌氣一笑。「與其順著我爹心意,嫁給那個被斷袖太子染指過的黃梨江,還不如乾脆嫁給你算了。反正我瞧你挺順眼。」

  「這,太隨便了吧……」黃梨江擰起眉。

  「會麼?」周小姐道:「我可是很認真做出這個決定的……還是說,你已經有家室了?妻子……你有麼?」

  「沒有。」黃梨江直覺回答:「但我——」

  「那就沒問題了。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本小姐你的大名了吧?我的未婚夫婿?」

  黃梨江哭笑不得。想了半晌,決定吐實。「我就是小姐口中那個已經被人染指的黃梨江。」

  「嘎?」小姐訝呼,眾人紛紛絕倒。

  好厲害的一擊。

  更厲害的還在後頭——

  「小妹,你捉著黃大人手不放,是在做什麼?」

  周適意奉父命前來尋找失蹤的黃梨江,以及早應該出現,卻沒出現在前廳的妹妹周適香,卻沒想到,會一起找到他們。

  「哥。」周適香還抱著黃梨江手臂,轉頭便道:「我剛告訴這個人說,我要嫁給他。可是我慘了,他竟然就是那個被好行男風的太子染指的黃梨江,天朝人不能言而無信……我不知道要不要遵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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