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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江暖暖

  幾刻鐘前,還是一個平淡溫暖的早晨,月使的三根銀針,無疑是正式宣告決裂,粉碎了虛假的寧靜。

  刀劍碰擊的尖銳聲,聽得喜容膽戰心驚,更有一些影像掠過她的腦海。無奈此刻由不得她細細追究,外頭混亂的廝殺、裡頭少主與月使激烈交手、風熾與花玨同時亦得應付幾名身手轎捷的武林人……

  幾名後來闖進房的人眼尖地瞥見被護在一旁的喜容,立即喝道:「那兒有個不會武的小姑娘,肯定是精商卻不懂武的「鳥使」,我們抓住她,還怕其他人不受牽制嗎?」

  「上啊!兄弟們!」眼見一張張猙獰的面孔急速奔來,喜容對自己低喃:「別怕,喜容,千萬別成了大家的負擔……你跟著花玨習毒習醫不就是防著這一刻嗎?」隨即衣袖一揮,散出一片香氣四溢的粉末。

  「嗚!是毒粉!」

  「這是——化功軟筋散?!」

  「傳聞柳莊唯有花使使毒,鳥使怎也會?」見來人輕易被制伏,自己多少幫上點忙,喜容這才放下一顆揪緊的心,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輕鬆道:「傳說不可信,諸位方才不也瞧見月使射出毒針?月使也不是以毒術聞名的吧。」藉此遮掩自己內心的驚懼。

  「哼!傳聞鳥使膽小如鼠、見血即花容失色,你以為咱會怕你這小妮子嗎?」一名身著藏青色布衣的彪形大漢語帶不屑地道。

  喜容輕笑,「呵!怕不怕我不清楚,我不愛輕取人命是真…但,卻不代表不會,若不信,諸位盡可一試!」

  「這——」只早先發聲帶頭的那人,此時不免有些遲疑。

  「喜容只望諸位靜候一旁,萬勿膛這渾水,畢竟生命可貴。一待事了,這軟筋散的解藥立即雙手奉上。」

  「哼!這區區化功軟筋散我毒蝴蝶宋蝶兒才不放在眼裡,今日我偏要試上一試!」眼見下毒的是一名平凡少女,方才甚至是需要人護著的,仗勢著自己也身懷毒技,人群中一名紅衣女子喊道。

  「就憑你也想阻止咱們?嗚…」話未說完,便是一陣腿軟,跌坐在地,她甚至沒來得及接近喜容。

  倒是喜容蓮步輕移,走至她的身旁蹲下,抿唇一笑,「成不成,現在不就知道了?都說稍安勿躁了,何苦自討苦吃呢?另外,宋姑娘好大的興致,這毒蝴蝶宋蝶兒的名諱,不嫌太過拗口嗎?」她揶揄道。

  「你!嗚……噗!對我噗噗……下了什麼嗚……毒、噗?」宋蝶兒聲淚俱下恨恨地道。

  「不過是些小興趣罷了,這「明豬有淚」比起那「區區化功軟筋散」更上不了檯面,我勸宋姑娘若不想丟臉,最好少開口。」

  「你!」未蝶兒當真不敢再開口出糗,只得含淚恨道。

  在場的人見宋蝶兒面紅耳赤、聲淚俱下,誤以為她中了什麼痛苦難耐的劇毒,皆驚懼的閉口不語,束手就擒。

  喜容站直身子開口道:「諸位今日一來,想必定是熟知當年水榭門一案與柳莊的關係,」唇畔淺淺笑意一凝,「各位當真以為在有那樣的前例後,咱們柳莊會毫無防備酌任人宰割嗎?」清軟的嗓音此時因一手好毒技而硬是變得如金石一般,擲地有聲,清楚敲在眾人心底。

  「哼!鳥娃兒你倒是長進不少。」與柳熙斐交手的月使一笑。

  「月婆婆……」聞聲,喜容回首,一臉憂容,一掃方才談笑自若的神情。

  對付這些外人容易,但對像若為月婆婆……這些年朝夕相處,疼她、愛她、管教她、會對她噓寒問暖的月婆婆…她要如何冷靜?

  隨即,不知是柳莊訓練有素,抑或這些散敵太弱,不出幾刻鐘,原先勢均力敵的氣勢已呈一面倒的景象,只餘柳熙斐與月使在激烈交手。

  一旁已制伏所有人的風熾與花玨在確定這些人無法再生事端後,便交由冬秀等人守著,兩人來到喜容身旁觀戰。

  因對月使又敬又恨的感情,讓他們決定暫時不插手,不願以多欺一,介入柳熙斐與月使之間。

  只瞧了一會兒,風熾與花玨皆暗自心驚。

  原以為月使經年使用執法杖,今日少了稱手的武器必是處處受制,不料去掉手杖,月使身形更加輕盈,此時使的是「雙舞堂」的功夫,步法詭譎、變幻莫測,所幸少主武藝亦是精湛、身形敏捷。二人見柳熙斐身形一偏,驚險閃過月使的掌風,風熾脫口而出:「不妙!」

  「誰不妙?」喜容立即面色蒼白緊張問道。

  那兩人移形換影速度極快,不會武的她壓根瞧不清二人身影,看得她一雙眼睛酸澀且吃力,又因極度擔心二人狀況,仍是死盯著那兩道糾纏的黑影。身處這樣無能為力的情況,她只能慌亂的依靠花玨與風熾的神色來推估現狀如何。

  花玨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誰有差別嗎?丫頭你不都一樣會傷心難過。」見她仍是執著以對,輕歎一聲後道:「少主武藝雖略勝月使,但月使招招不留情,少主卻步步留餘地……短時間可應付,但時間一久,肯定屈居下風的……」

  不過,雖然他不是很肯定,但他有種月使肯定也未盡全力的感覺,否則,以少主那樣幾乎只守不攻的狀態,擊敗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像是要印證他心中所想的似,只見月使喝道:「柳熙斐,你再自以為是的只出七成功力,莫怪我下重手了。」

  「月使,請您冷靜下來!莫說當年有誤會,此刻您所有的人也都束手就擒,只剩您隻身一人,您如何抵擋得住柳莊上下?」擋下她朝面門襲來的右掌,柳熙斐回道。雖恨她血刀自己親人,但憑藉著這些年的情誼,非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下重手。

  「哦?」月使環顧四周,眼見所有人果真皆被制住,她輕聲低喃:「只剩我啊……」奇怪的是她竟不怒反笑,眼裡儼然有股放手一搏的氣勢。「只剩我的話……」

  只見她左腿急速踢向柳熙斐,速度之快,令柳熙斐只能驚險躲過,卻無法擋住她隨之而來的右掌——

  「不要——」

  眾人皆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地一擁而上,混亂之際,只餘喜容的驚呼清楚地迴盪在眾人腦海裡,久久無法停歇……

  第九章

  七年前。

  今日是「水榭門」門主柳謝悠的五十大壽。

  由門內堆疊如山的賀禮與川流不息的恭賀人潮,便不難明白水榭門在江湖上的重要地位。

  所有的奴婢打從天未亮即換上新裁好的衣裳,忙著接待不斷湧人的賓客、忙著炊煮——即使今日重要賓客的一切吃食皆由名聞遐邇的「筵香樓」供應,但人手仍是不夠。

  這樣忙碌的日子裡能偷閒的,也只有不需做事的年輕一輩主子了。

  「少主哥哥、少主哥哥!」

  喜容嬌嫩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柳熙斐一回頭便準確的抱住跳進懷裡的小人兒,因急速奔跑而潮紅的小臉對著他笑得好不開心。

  「怎麼了?」他將她放下地,隨即蹲下,先是幫她整理因一路跑來而顯得凌亂的衣裳與髮絲,而後熟稔的牽起她的小手往宴客廳走。

  「門主與夫人這回可請來當紅的梨園戲班呢!少主哥哥。咱們水榭門今日好不熱鬧呀!」

  她從來沒見過水榭門有這麼多人過,今日簡直是熱鬧得不得了!

  「是呀!」他疼寵的對她笑道:「還有「筵香樓」的酒菜呢!」額外補充她一個消息,不意外地見到她更加興奮。

  「咦?真的嗎?真的嗎?」喜容一聽立即抬頭開心地問道,小臉因興奮更顯紅潤。

  「筵香樓」是天下第一的酒樓,平日有錢都不一定吃得到,更不用說是出借大廚了,也只有與筵香樓老闆是至交的水榭門門主柳謝悠才有這樣的特權。

  「真的!真的!少主哥哥可曾騙過你?」柳熙斐一臉笑意的回視。

  「不曾!」喜容先是搖搖頭,再一臉期待,一雙眼睛亮晶晶宅閃著光對著柳熙斐道:「那少主哥哥我們快去瞧瞧!快點、快點!」原先被柳熙斐牽著的小手,此時「反客為主」的強拉著他,快步向前。「據說「筵香樓」炒出來的魚乾蝦苗比皇宮裡的龍蝦魚翅要美味十倍——?」

  「少主。」喜容的話被適時來到的花玨、風熾打斷,兩人先向柳熙斐行禮,而後花玨故意對著喜容道:「小喜容,門主過壽,你在興奮些什麼?遠遠就瞧見你蹦蹦跳跳的像個跳蚤似的。」

  「花玨!你難道就沒別的詞可以形容了嗎?」她鼓著臉怒道。

  可惡!什麼跳蚤?花玨的嘴真壞!

  「有!」花玨一臉誠心改過地說道,見她臉色稍緩,再惡意的補上,「肥嘟嘟又愛吃的胖跳蚤。」

  「花玨你!」喜容抿著嘴,一臉克制,沒牽著少主的那隻手捏成拳,握得死緊。可惡!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今日一早,梅兒姐姐與花姨才將她打扮成小美人一個,還笑說她像花姨一樣漂亮、像夫人一樣有高貴氣質,所以如果是夫人,肯定不會衝上前去對花玨又踢又咬的,她要傚法夫人一般高雅,所以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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