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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錦瑢

  柳九九還想再說什麼,腰身忽地一緊,周凌恆已摟著她跳進了相府後院。

  丞相府的守衛來回走動,柳九九蹲在一堆草後忐忑得根本不敢挪步子,周凌恆又抱著她躍上房頂,踩著一片片青磚碧瓦,帶著她從後院來到前院,到秦丞相的外書房停下。

  柳九九趴在房頂上,揭開一片青瓦往裡頭偷看,看見腆著大肚子的秦丞相正坐在書案前看書。看見丞相容貌,她心頭一怔,很眼熟,但她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周凌恆從懷裡掏出從冷薇那裡要來的迷魂香,用火折子點燃,讓香飄進去,直到秦丞相手中書卷落下,他伸手攬住柳九九的腰,帶著她從窗戶跳進屋內,來到書案邊。

  秦丞相並未失去意識,他打量這兩個戴著面巾的黑衣人,想開口喊人,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上一點力氣也無。柳九九將手中菜刀揮得舞舞生風,以此壯壯氣勢。

  「鏟鏟,過去,割了他的舌頭。」周凌恆刻意讓自己聲音變粗,推了她一把。

  柳九九舉著菜刀一個踉蹌跨出去,趴在書案上,望著秦丞相那雙銳利的眸子,登時嚇得雙腿哆嗦。她扭過頭,怯怯道:「排骨大哥,我下不了手……」

  周凌恆走過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菜刀,指揮她,「你把他舌頭扯出來,我來割。」

  柳九九瞪著他,手還是哆嗦,「排骨大哥,太殘忍了吧……」

  「那天你可是毫不猶豫的想割我的舌頭,怎麼,換了個老頭下不了手?」周凌恆語調變得沉重,「鏟鏟,他當年派人殺了柳將軍府上三十幾口人,他當時可沒顧忌殘不殘忍。」

  「排骨大哥……你說什麼?」柳九九怔怔地望著他。

  「就是這老頭,派人殺了將軍府上下幾十口人。」他蹙著眉,語氣認真,「鏟鏟,現在就是你報仇的機會,下手吧。」

  柳九九哆嗦地從他手中接過菜刀,見他扯出秦丞相的舌頭,她握著菜刀,舉起來又放下,到底沒有那個勇氣,最後她手撐著書案,頭搖成了波浪鼓,「不行、不行,我不敢。」

  周凌恆從她手中拿過菜刀,說道:「那我來了啊?」還不等她回答,便有人前來叩門。

  門外的人叩了半晌門,見裡面沒動靜,問道:「相爺,你在嗎?」

  柳九九緊張得渾身發抖,她拽住周凌恆的胳膊小聲問他,「怎麼辦啊?有人來了。」

  周凌恆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捏著嗓門,學著秦丞相的聲音,對著門外說道:「我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議。」

  「可是……相爺,您不是說……」門外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凌恆打斷。

  「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議!天塌下來,也給我撐著。」

  他模仿得足有八分像,讓人辨不出真假,就連秦丞相本人也是瞪圓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柳九九拽著周凌恆的胳膊,瞠目結舌,明明是排骨大哥在說話,卻是一個老頭的聲音。

  等門外的人走後,柳九九才道:「排骨大哥,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妖術?」

  「什麼妖術。」周凌恆笑著對她說:「這是我的獨門功夫,改天教你玩。」

  「好啊好啊,排骨大哥你真厲害!」柳九九開始有點崇拜他了。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周凌恆攥著菜刀對她說:「鏟鏟,那這舌頭我就割了啊?」

  他扯出秦丞相的舌頭,用刀背在他舌頭上拍了一下,嚇得秦丞相一個顫慄,眼中滿滿都是驚恐。

  柳九九蹙著眉頭道:「排骨大哥,我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你真要割人舌頭?」

  「你要是害怕,就把臉轉過去,站遠一點,血別濺在了你身上。你就當我是邪教教主吧,殺人不眨眼那種。」周凌恆清了清嗓音,開始琢磨秦丞相這舌頭到底該切幾分。

  這糟老頭總是在上朝的時候給他使絆子,他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總想著有一天要把這舌頭給割下來,今兒個總算是逮到了機會。

  柳九九依著他的吩咐將臉轉過去,捂著臉問他,「排骨大哥,你殺人真的不眨眼啊?」

  「嗯。」周凌恆低低應了她一聲便不再說話。

  柳九九捂著臉,豎著耳朵聽見切割舌頭的悶響聲,嚇得打了個顫慄。

  不過她一點也不同情這個秦丞相——她總算想起來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老頭眼熟,這個秦丞相以前是她爹的死對頭,加上排骨大哥說得對,秦丞相即便是死也抵不了柳家上下三十幾條命,當年若不是她命大,只怕也死在了這老頭手裡。所以割他一條舌頭,實在算不上什麼,比起死,生不如死地苟延殘喘更為殘忍。

  耳邊靜默了好半晌,她才聽周凌恆又說:「因為我殺人一般都閉著眼,他們死的樣子,太醜了。」他喘了口氣,用黑布將秦丞相的舌頭裹起來,將手上的血跡擦乾淨,扭過頭對柳九九說:「好了鏟鏟,睜開眼睛吧。」

  柳九九梧著臉的手慢慢鬆開,扭過頭發現秦丞相已經暈死過去,書案上乾淨整潔,並沒有她預料中的血腥,就連菜刀上也都是乾乾淨淨的。她疑惑問:「排骨大哥,你不割了?」

  「割好了。」周凌恆將裹著舌頭的黑布托在手心,拿給她看,繼而笑著掰開秦丞相的嘴,解釋說:「怕你見不得血,所以清理乾淨了。」

  柳九九吞了口唾沫,嚇得渾身抖如篩糠,上下牙齒不停地磕動,「排排排骨大大大大……哥,我們趕緊走……走走走吧。」

  周凌恆將秦丞相的舌頭往懷裡一揣,一把摟過她的肩,「好。」

  耳旁話音剛落,柳九九的身子便騰空而起,飄出了窗戶,一晃眼間就上了房頂。

  兩人在房頂上停了一下,隨後周凌恆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四周立刻躐出一撥黑衣人,同秦丞相書房外的守衛廝殺起來。

  柳九九揉了揉眼睛,還沒來得及看熱鬧,周凌恆抱著她已經飛出了丞相府外。

  穩穩落地之後,柳九九雙腿有些發軟,她回過身望著丞相府高高的院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剛才就像是作了一場夢。她拽著周凌恆的衣襟,顫巍巍問道:「排骨大哥……我剛才是在作夢嗎?」

  「要不要給你看看舌頭?」周凌恆語氣輕鬆,說著就要掏舌頭。

  「別別別……」柳九九拍著胸脯感歎,「排骨大哥,你們鎮國將軍府的人做事真是手段狠,你就不怕皇上追究嗎?」

  「追究?誰敢追究?」他隨意地摟著柳九九的肩膀,說道:「鏟鏟姑娘,你的仇我也算幫你報了,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除了以身相許,都可以。」柳九九嘿嘿笑道。

  「你這個小奸詐,行了,回九歌館睡一覺,睡醒後你給我做幾盤糖醋排骨,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周凌恆問她。

  柳九九搖了搖小腦袋,「不過分、不過分。」她可不敢說過分,萬一排骨大哥發怒,割了她的舌頭怎麼辦?

  思及此,她緊緊閉上嘴,忐忑地往九歌館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她回過頭發現丞相府一片火光。方才在丞相府突然冒出的那些黑衣人,應該跟排骨大哥一樣都是鎮國將軍府的人吧?不過哪邊來的人都無所謂啦,有人幫她報仇,她就很開心了,其他事情不重要。

  回到九歌館,土豆和糯米都已經歇下,九歌館的大門關著,他們沒辦法進去。周凌恆抽出匕首將門閂挑開。

  一踏進九歌館,柳九九覺得像是許久沒回來過似的,坐在長條凳上,覺得特別親切。

  她扯下遮臉的面巾,大喘了一口氣,拖著疲累的身體上了樓,周凌恆也緊跟其後,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周凌恆關上房間門,剛脫了衣服躺下,窗戶「嘎吱」一響,幾道黑影跳進來,穩穩落在榻前,以鄧琰為首的幾名黑衣侍衛,齊刷刷跪在地上。

  他打了個哈欠,眼皮兒都懶得抬了,「事情都解決了?」

  「已經解決。」鄧琰回道。

  「老東西怎麼樣?」周凌恆闔眼翻了個身,將被子裹了個嚴實,十分舒坦。

  「丞相府除了被割了舌頭昏死過去的秦丞相還有一些無辜的人,其他都沒留下活口。」

  「待早上了,你讓人帶著冷薇的酒過去探望老東西,代朕表示慰問。」周凌恆懶洋洋伸長手,從他換下的衣服裡摸出秦丞相的舌頭,扔給鄧琰,「這個也泡在酒裡,給他送去。」

  鄧琰接過舌頭有片刻楞神,半晌才回復過來,說了聲,「是。」

  「好了,你們回去吧,朕累了。」

  他話音剛落,幾名黑衣侍衛便跳窗消失,他又打了個哈欠,翻過身沉沉睡去。

  他幫鏟鏟報了仇,也不知鏟鏟高興不高興?

  第七章  家仇得報(2)

  柳九九半夜作了一個惡夢,夢見舌頭,很多舌頭,她嚇得在黑暗中亂跑,踉蹌撞進排骨大哥結實的懷裡。排骨大哥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握著三尺長劍跟舌頭對峙,他出招俐落,英俊逼人,護著她不讓她受丁點傷害,如同從天而降的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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