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大黃狗齜牙咧嘴、不依不饒的想往上爬,柳九九蹲在樹上瑟瑟發抖,衝著周凌恆喊,「排骨大哥,你快……快把你胳膊露出來,把他引開,引開……」
周凌恆仰著脖子看著猴兒一般的柳九九,調侃道:「鏟鏟姑娘,你可以試著用你的白肉勾引它。」說完,他轉身跑了。
柳九九怔然望著逃跑的排骨大哥,回神後張嘴嚎道:「流氓排骨你給我回來!別這麼不講義氣啊!」
說好的要在京城照顧她呢,怎麼這麼不講義氣?難道是見面之後覺得她長得太醜,失望之餘想跟她絕交?
惡犬在樹下虎視眈眈,柳九九抱著粗壯的樹幹罵道:「死排骨臭排骨,沒有義氣的流氓排骨……」她罵得口乾舌燥,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偏偏這會兒該死的肚子開始咕咕叫,她衝著樹下惡犬齜牙咧嘴,希望將惡犬嚇走,然而她的做法不僅沒能嚇走惡犬,反激怒了大黃狗。
這時樹幹受到她的重壓,發出「嘎吱」的脆響聲,她抱著樹幹一動不敢動,心想沒這麼倒霉吧?哪知道想什麼來什麼,樹幹「嘎吱」一聲斷裂了一半,她整個人往下墜了一截。
惡犬見勢撲上,「嗷嗚」一口咬住她的鞋子,柳九九嚇得渾身發抖,「大黃哥你別咬我啊,我的肉太肥了啊……」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周凌恆牽著大黑、手持粗棍出現在柳九九的視線裡。
只見周凌恆用腳尖在大黑臀部輕輕一踢,大黑便如雄獅一般仰天長嚎,衝過去撲倒大黃狗,兩狗撕咬起來。
周凌恆看著半掛在樹上的柳九九,走過去伸出雙臂,「來,鏟鏟,我抱你下來。」
大概是被惡犬嚇傻了,見著救星,柳九九四肢一軟,鬆了手,整個身體重重砸在周凌恆胳膊上,周凌恆的雙臂好一陣發麻,「鏟鏟,你份量不輕啊,吃多少肉養的?」
柳九九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眼淚鼻涕,「排骨大哥剛才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我以為你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我有那麼不講義氣嗎?」周凌恆看了眼在遠處撕咬的兩條狗,解釋道:「你讓我揍人可以,讓我揍狗我下不了手啊。」讓他紆尊降貴跟一條狗打架,太沒品了,正好這裡離九歌館不遠,他索性回去牽來大黑上陣。
大黑果然厲害,不費吹灰之力將大黃狗咬得毫無反擊之力,隨後搖著尾巴,昂首挺胸,踩著小碎步、吐著舌頭朝柳九九奔過來,撲在主人身上蹭了蹭。
柳九九抱著大黑狗頭蹲下,扁著嘴道:「腿好軟,大黑你背我……」說著就要往大黑背上爬,而大黑也一副「背主人是我的榮幸」的天然蠢樣。
周凌恆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攬住柳九九的腰,一把將她撈起來,扛在肩上往回走。
柳九九雙腳忽地騰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周凌恆給扛在了肩上,就像彪悍屠夫扛死豬肉似的。柳九九捏著一雙小拳頭,在他背上捶了捶,「排骨大哥你放我下來……」被人看見可怎麼好?
「看你這點出息,寧願跟狗開口也不願意跟我開口。」周凌恆忍不住伸手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教育她,「鏟鏟,我是誰?我是你排骨大哥,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以跟你心靈相通的人!難道我在你心中連隻狗都不如嗎?」
被他打屁股,柳九九「啊」一聲尖叫出聲,渾身一僵,臉上一陣滾紅,且不說他此舉多麼輕浮,單說她臀部剛受過傷……她咬牙切齒,是又恨又急,在他肩上一陣亂扳,「流氓流氓流氓……流氓排骨你放我下來!」
「哈哈哈哈。」周凌恆爽朗的笑聲很是悅耳,說道:「鏟鏟姑娘,到底是誰先流氓?你看了我的身體,耍賴不認,反倒罵起我流氓了?」
「你……不要臉!」柳九九欲哭無淚,她嘴上罵周凌恆,但她不知怎地,對他就是生不起氣來,也就是跟他耍耍嘴皮子。
「哦,如此說來,我們倆都不要臉,正好臭味相投。」周凌恆又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他發現,鏟鏟的臀部軟乎乎的,很有手感,於是他沒忍住,捏了一把……」
「……」柳九九已經崩潰,她抱住他的腦袋,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她下口不輕,以至於周凌恆差點跌倒。他穩住身子發脾氣道:「死女人你屬大黑嗎?」
「我要是屬大黑,你必然是屬色狼的!」柳九九不客氣道。
「小小姑娘,性子怎地如此跋扈?」走到九歌館門前,周凌恆才將她放下。
柳九九一張圓臉憋得通紅,他瞧著她這模樣討喜,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鼻子,揉了揉她的臉,隨後留下她一人在門外,自個兒甩袖挺胸,牽著大黑走進九歌館。
被他這麼一折騰,柳九九怔然楞在原地,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尖,居然覺得……流氓排骨此舉很溫柔?大概是屁股太疼,讓她神志不清了吧?
九歌館沒有她在,即便開門也沒辦法做生意,此時館內沒有客人,她有氣無力地走進去,扶著八仙桌半晌不敢坐下。
糯米見她一副狼狽,忙丟了手中活兒,上前扶住她,「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我這兒疼。」她手撐著桌子,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臀部。
「小姐,您這一大清早是去哪兒了?怎麼搞得這般狼狽?」糯米替她撣去身上的灰塵。
「我方才帶著排骨去張員外家收帳,他們不僅賴帳不給,還放狗咬我。」柳九九說得辛酸不已。
「排骨?」土豆放下手中的算盤,倒了杯茶水遞給她。
「哎呀,土豆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是土豆,我是糯米,排骨自然是凌周大哥啊。」
糯米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一副「你好笨」的鄙視神情。
第六章 流氓排骨(2)
柳九九一口茶水還沒下肚,門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群官兵衝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一名穿著盔甲的軍爺走進來,銳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掃,說道:「昨夜有人在西元街將軍府外燒紙,犯了宵禁,遺留在現場的食盒、食物皆是你們九歌館之物。」
土豆和糯米扭過頭,齊刷刷地盯著柳九九,完全不知是個什麼狀況。
這些官兵來捉人,自然不會給他們解釋的機會,那軍爺下令道:「來呀,把這三人給我帶回去,嚴加拷問!」
「是!」幾名官兵取出枷鎖將三人扣押。
周凌恆在後院將大黑拴好,出來時看見官兵,忙縮了回去,直到柳九九主僕三人被帶走,他才掀開簾子走出來,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時身後「嗖」地落下一陣風,一襲灰衣的鄧琰穩穩站在他身後,周凌恆一轉身看見鄧琰嚇了一跳,瞪他道:「神出鬼沒的,你想嚇死朕?」
鄧琰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一瞇,縮了縮肩膀,笑容璀璨,「不是我神出鬼沒,是陛下您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他收了笑容,正經八百地道:「陛下,感業寺那邊出事了。」
「什麼?」周凌恆心口一跳,神色變得凝重。
「昨夜有刺客入侵,太后受到驚嚇,並且她老人家已經知道您不在寺中。」鄧琰眉毛一挑,又道:「不過您放心,我完全沒有透露您的行蹤,小安子就更加不敢了。還有,這些刺客同往年一樣,都被我家夫人當成藥材泡在藥缸裡。」
周凌恆故作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嘶」了一聲,「殘忍,對待刺客怎能如此殘忍?不過,冷大夫既然拿他們當成藥材,不如泡成藥酒。」
「把人泡成藥酒……能做什麼?」鄧琰疑惑,捏著下巴問他。
「咱們的丞相不是喜歡喝酒嗎?」周凌恆粲然一笑,雲淡風輕道:「朕的丞相快六十大壽了,不如將冷大夫泡好的酒送給他當賀禮,你覺得如何?」
「陛下您可比我家夫人殘忍的多。」鄧琰摸著鼻尖打了個顫慄,小聲嘀咕道。他沉默片刻,似乎又想起什麼,說道,「剛才帶走柳姑娘的,也是丞相的人。」
「這個老東西玩什麼花樣?想要朕的命在先,現在還妄想動朕的女人!」周凌恆攤開手,對鄧琰說:「你把腰牌給朕。」
「陛下,您該不會是想親自去接柳小姐吧?」鄧琰捂著自己的腰牌,不太想給他。
周凌恆嘴角微微一挑,揚起來的弧度給人幾分深不可測之感,鄧琰無奈地將腰牌遞給他,看見他眼底透著的狡詐,冷不防又打了個寒顫。這陛下……是又想到了什麼歪主意?
鄧琰跟著周凌恆從小一起長大,深知他的脾性,他仁慈起來,比古往今來任何一個皇帝都要仁慈;一旦殘忍,也比任何皇帝都要殘忍,但死在他手上的,都是窮凶極惡之輩就是。
比起白天夜晚性格不一樣的鄧琰,周凌恆更讓人沒有安全感,他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他能一把捏死敵人,卻非要將敵人捏得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