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蘭芝氣急敗壞的道。
悅紅再一次打斷她的解釋,「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你本來就是一個背叛丈夫,不道德的女人,我替你覺得羞恥!」
「你更羞恥的是,有我這個親生父親吧?」至剛一針見血的道。
悅紅就像刺蝟般的張開全身的刺反擊:
「不錯!因為你們不道德的行為,才會生下我這個有著魔鬼印記的女兒,這是報應,你們懂不懂?報應!」
至剛生氣的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不道德,對當初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夠多了。」悅紅不屑的回道。
「不,你一點都不瞭解。」
悅紅譏諷的反問:「還有什底我不瞭解的?」
「你不瞭解什麼是真正的愛情,那是你願意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所有去換取的東西,世俗的看法與道德的約束全都影響不了你的決定,那才是真愛。」至剛由衷的說著,希望能讓悅紅接受。
悅紅深深的與他對望了半晌,神情依舊冥頑不靈的說道:
「頂著愛情的頭銜,就能夠昧著良心做不道德的事情嗎?」
蘭芝痛心萬分的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恨我們呢?你畢竟是我們的骨肉,可是你對我們,卻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你知道我們心裡有多難過嗎?」
悅紅表情冷酷,語氣尖銳的回道:
「我是恨,恨你們為什麼要生下我?恨你們的不道德卻全報應在我身上,為什麼我該承受這些?為什麼?」
蘭芝與至剛對望了一眼,兩人皆神情沉痛得無言以對,他們知道悅紅從小就對自己臉上的胎記十分自卑,想不到現在她竟以此為仇恨他們的理由。
悅紅帶著一股悲憤的情緒奔出門去,蘭芝和至隨心情沉重的坐在客廳裡,誰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良久,至剛才打破沉默的說道:
「我得到公司去了,晚上再來看你。」
至剛黯然的起身離開,他走後,蘭芝心頭越加覺得孤單,人世間,還有什麼是她能依靠的?
「悅紅,你人在哪裡?我找你找得快急死了。」一聽見她的聲音,朱利文立刻急急的追問。
上午他打電話到公司給她,小雅說她還沒到,他又打到她家去,才知道她和伯母發生衝突,他幾乎每十分鐘就打一通電話到公司查問,心裡十分著急,卻又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她。
「我在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她告訴他。
「我馬上過去找你。」他立刻掛斷電話。
悅紅回到座位,心裡浮現一絲暖意。
早上衝出家門之後,她就一直在街上遊蕩,複雜的情緒使她不願再面對任何人,寧願漫無目的的到處亂走、亂逛,竟然走了好遠的一段路來到這家咖啡廳,才打電話給他。
他很快的出現在她面前,坐下來問:
「你吃飯了嗎?」
她搖頭,無心無緒的拿湯匙攪拌著面前的那杯咖啡。
「我們先去吃飯吧?」
她又搖頭,有氣無力的回道:「我不想再走了,我只想坐在這裡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他故意用輕鬆的語氣糗她,「怎麼?到哪裡參加健行了嗎?」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以沉默讓他自討沒趣。
「那我們就在這裡用簡餐吧?我肚子餓死了。」他伸手招呼服務生過來,吩咐兩份簡餐。
「你幹嘛這麼晚還沒吃午飯?」她淡然問道。
他埋怨的說道:「找不到你,我還吃得下嗎?」
「以前沒有我,你一個人還不是生活得很好。」她故意這樣說。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他簡單的回道。
「有什麼不一樣?」她好似心中有什麼疑惑似的追問。
他眼神含笑的凝望著她,「因為現在你是我的一切。」
她宛如受了什麼刺激般的呆愣著。
「你怎麼了?」他有些不放心的問。
她眼睛濕濕的,想掩飾什麼似的不大自在的道:
「沒什麼,你說我是你的一切,這句話說得太誇張了吧?」
「你覺得誇張?」
她用不太相信的語氣道:「女人不是男人的全部,這句話不是男人的名言嗎?」
「說這句話的男人,通常只是為了維護愚蠢可笑的面子。」他笑著回答。
「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呢?你難道就會活不下去了?」她帶著一絲嘲弄的問道。
「我們為什麼會分開?」他好整以暇的反問。
「也許,也許是我們個性不合。」她胡亂找了一個借口。
他卻肯定的回道:「我們個性很合啊!」
「也許,將來我們會因為某些因素而分開。」
「不可能的。」他斬釘截鐵的告訴她。
「什麼?」她想不明白他何以能那麼肯定。
他語氣堅決的說道:「我不可能讓你離開我身邊的,這輩子我要定你了。」
悅紅的心裡覺得有些羞愧,他是如此真摯的愛著她,她卻從未以相等的愛回報,這對他是多麼不公平?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她悵然念道。
朱利文啼笑皆非的看著她,「你越說越離譜了,你到底哪根筋不對?不會是受刺激太深吧?」
「也許。」她歎氣的回道。
侍者送來兩份簡餐,他趁機開玩笑的道:
「快吃吧!你大概是餓昏了,血糖太低的緣故。」
他當然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她不想談的話,他也就不問她,這種事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則他的勸告也只是白費唇舌而已。
悅紅雖然沒什麼食慾,但肚子也確實有些餓了,便逕自埋頭吃飯。卻仍顯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飯吃到一半,她又突然開口的問他:
「愛情的底下真的沒有罪惡嗎?」
他直接切入問題的核心,「凡事不能一概而論,以你母親和姜伯伯來說,他們就是值得同情的一對。」
她沒有反駁,只是神情冷漠。
「紅姊,你總算出現了。」小雅見到她,竟大大鬆了一口氣似的道。
「為什麼?」她疑惑的問。
「你再不出現,我都要被電話煩死了。」小雅將朱利文十分鐘來一次電話的事告訴她。
悅紅笑道:「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小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難怪他已有兩個小時沒打電話來了,我還以為他去報警了呢!」
「你別誇張了。」悅紅笑著訓斥她。
小雅不服氣的申辯,「我才沒有誇張,看他急得那副模樣,好像你已經失蹤了似的,弄得我也莫名其妙跟著緊張起來。」
她只是笑了笑,沒說話,笑意裡卻摻著一絲甜蜜。
小雅好奇的詢問:「紅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了,朱先生怎麼會找你找得那樣急?」
悅紅淡然回道:「沒什麼,我只是出去隨便走一走,他太緊張了。」
小雅雖然不太相信這個回答,倒也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改用極度羨慕的語氣說道:
「看得出來,朱先生實在好愛你,能被他這樣一位白馬王子愛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悅紅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故意調侃的問她:
「如果有一天,也有這樣一位白馬王子追求你呢?」
小雅幽默的回道:「我立刻和他私奔。」
悅紅笑著再問:「如果他不是一位有錢的白馬王子,只是一個落魄的窮書生呢?」
小雅毫不考慮的回答:「那得看他長得好不好看。」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悅紅不以為然。
「至少可以相看兩不厭啊!」小雅的思想還一派單純。
悅紅提醒她,「好看的男人通常都比較不可靠。」
「怎麼說?」
「因為比較容易受到誘惑,必須經過很多考驗。」
小雅的眼睛突然閃動著狡黠的光芒,有些惡作劇意味的反問她:
「像朱先生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你會不會擔心他被別的女人搶走?」
「誰想搶他?你嗎?」悅紅故意輕佻的回道。
小雅急急的朗聲道:「我才不敢想呢!我只是好奇的問問罷了,可不是在打他的主意。」
悅紅大方的表示,「你也可以替我考驗一下他的走力啊!」
「饒了我吧!我還沒真正談過戀愛呃!」小雅窘困得落荒而逃。
小雅的反應令悅紅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第十二章
至剛吃過晚飯,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在客廳裡看了一會兒電視新聞,便有些倉皇的起身對玉蓉道:
「我有事要出去。」
他不太自在的停頓了一下,等著玉蓉開口問他要去哪裡,可是玉蓉什麼話也沒說,只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至剛帶著一絲罪惡感的匆匆逃出家門,不禁慶幸玉蓉沒有多問,她大概也知道他要去找蘭芝,他不想編謊話騙她,說實話卻會令她難過。
秉輝過世後,他對蘭芝這份一直隱藏著的愛,因為再沒有顧忌,而變得激盪熱烈起來,他恨不得能和她朝夕相處,以補償過去這二、三十年來的思慕,他急著想要把握彼此這段黃昏歲月,當成是安享晚年的心願。
來到傅家,按了門鈴,管家來為他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