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果摩拳擦掌,一臉迫不及待的興奮。「我這就去廚房準備……」
「我不餓,用不著弄宵夜。」戚彤高興不起來,眼神迷惘。
「不,我是要去磨菜刀,先殺後搶。」方果打定主意,快刀斬亂麻。
「站……有人來了!」幸好,門外適時響起跑步聲,戚彤示意按兵不動。
「你們兩個都在,正好,這是明天的工作表。」是周嬤嬤,笑容可掬。
「工作表?」方果搶過來看,發現這是剛剛寫好的,字還是濕的,而他的手卻變黑的。
好好的一張工作表糊了,周嬤嬤見狀,卻一點也不生氣,反正工作表是她擬的,牢記在心,可以說給他們聽──
明天一早,大利、戚果和戚彤陪著少爺和狀元啟程去長安,大吉留守保衛,而她則是負責飲食。
周嬤嬤交代完工作後,忽地雙目含淚,雙手合十。「菩薩保佑,少爺得救。」
謝天謝地!戚彤情不自禁地跟周嬤嬤做相同的手勢。
四海歡騰,普天同慶,唯獨方果悶悶不樂,斜眼瞅著戚彤,發現她慈眉善目,虔誠感謝上天,心中起疑,猛地一拍桌面,提醒她別做這種噁心動作和肉麻表情。
「去長安?!為什麼要我們兄妹去?」方果只想去廚房。
「妹妹闖禍,做哥哥的擦屁股,天經地義,對不對?哦?」
「說的對極了,我們兄妹立刻就寢,養精蓄銳,明早準時出發。」
兩個形同水火的女人突然變成手帕交,彼此互相吹捧,這事大有蹊蹺!
她會不會是愛上司馬乘風了?否則怎會一提到司馬乘風,就變得嬌羞柔弱?
他從來沒見過她這般模樣,眼中沒了殺氣,臉上沒了霸道,身上沒有野蠻,女人一旦動了感情,連姓啥叫啥都不記得,只惦記那個男人……
他何嘗不是一顆心懸掛在小如身上,朝思暮想?雖然她是隻母老虎,但他就愛她凶巴巴。
不是他不通情理,不是他非要從中作梗,只是小姐貴為金枝玉葉,婚姻大事得由將軍和夫人作主,他責任重大,不能任由她為所欲為。
「救他?有沒有搞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方果嚥不下這口怒氣,等周嬤嬤離開後就立刻抗議。
「不是救他,而是不讓薛寶貝稱心如意。」戚彤正襟危坐,眼神飄忽。
「誰死誰活跟我們有何關係?」她越說謊,越激發他揪出狐狸尾巴的萬丈雄心。
戚彤理直氣壯地說:「這事因我而起,我有義務幫忙,而我的義務就是你的義務。」
「妳不是恨不得把司馬家人趕盡殺絕,片甲不留?」一語中的。
「沒錯,但我要手刃敵人才會快樂。」戚彤巧言如簧。
「真的嗎?」方果半信半疑,臉上有些許的遲疑。
「快去睡覺!」疲於應付,戚彤打了個呵欠,往被窩裡鑽去。
「狀元!我的未來女婿!」薛老爺眉開眼笑。
「這是休書,證明我現在是單身。」狀元臉色鐵青。
「來人,拿去給小姐看,還有,備上茶待客。」薛老爺吩咐。
仔細一看,每扇窗格都貼滿了大紅囍字,看來薛寶貝自以為料事如神。
接著薛老爺就帶領狀元和媒人司馬乘風一同去參觀嫁妝,戚彤也跟著去湊熱鬧。
這一看可不得了,簡直比公主下嫁還奢華!不但有金銀珠寶、綢緞皮草、紅木傢俱、房產地契……連子孫桶都鑲了玉石翡翠,手筆之大,令人咋舌。
這時,丫鬟跑來傳達薛寶貝的命令。「明日吉時成婚,大家早點歇息。」
話一說完,丫鬟湊近戚彤,附耳轉達薛寶貝的第二個命令。「妳來新房一趟。」
「新房!」戚彤驚叫。照理說,新房是由男方張羅,薛寶貝在薛府另設新房,擺明了是想將狀元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飯。
不過,她戚彤可不是省油的燈,故意叫出來是為了引起司馬乘風的注意。人人都說有情人能夠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真的嗎?她決定試試看。
於是戚彤在心中默念──快把情種給我,快把情種給我,只有我有機會動手腳!
幸好兩人果然心意互通,司馬乘風刻意從地面前經過,塞了一隻袋子在她手裡。
來到新房,紫檀雕花櫃、花梨多寶格、雲紋拔步床……精雕細琢,不難猜出是出自宮廷御匠之手。
還有,床隔、櫃角和護牆板上都貼了卍字錦,每一塊地磚上都刻了卍字錦紋圖,還是熱的,顯然是剛從窯廠運出來的。
卍通萬字,象徵這門婚事萬事如意,可美了她!作夢!
新房內,有一個全福的婦人忙著鋪房,薛寶貝手中持香,誠心誠意祭拜床神。
相傳床神是一公一母,床公嗜茶,床母好酒,所以八仙桌上備有茶水和酒水,等儀式完成後,婦人取八枚銅錢分置床頭和床尾,接著掛百子帳,然後鋪床,撒花生、紅棗、核桃於床上,象徵早生貴子──生個屁!
「你們來得真快!」薛寶貝以牛奶洗手,神色自若。
「我們帶狀元來交換解藥。」戚彤捏了顆情種在手裡搓揉。
「等我跟狀元圓房之後再給妳。」找她來是要她傳話,別輕舉妄動。
戚彤拳握如石,意外地把情種捏碎。「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守信?」
薛寶貝毫無誠意地說:「哈,除了相信我,你們還有其它選擇嗎?」
「如果妳失信,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妳。」戚彤警告道。
「我好怕喲!」薛寶貝冷笑。「鹿死誰手還很難說,戚姑娘。」
「妳、妳知道我是誰!」戚彤怔了怔,情勢急轉直下,讓她措手不及。
「鎮守山海關的將軍好像跟妳同姓……」薛寶貝勝券在握似的得意洋洋。
可怕!為防爹率領千軍萬馬殺過來,薛寶貝表明先下手為強的企圖,實在可怕!
連累爹娘,教戚彤怒火如焚,心知薛寶貝這女人留她不得,殺機竄出──但是一個遲疑,戚彤退縮了。
殺了她,萬一找不到解藥,又該如何是好?她那麼賊,對她身家調查如此清楚,哪會不知道她個性衝動莽撞?她不防她,反而刺激她,究竟是何居心?
腦筋轉了轉,她懂了!這是貓抓到老鼠時的心態,不一口咬死,大快朵頤,反而先用利爪玩弄一番,皮開肉綻,剖膛破肚,欣賞獵物瀕死前掙扎的痛苦表情……簡單的說,就是變態。
由此可見,就算大羅神仙來也找不到解藥。
深吁一口氣,定定神,現在只有情種才能化險為夷了。
正愁苦無機會,幸好老天垂憐,門外傳來敲門聲。「小姐,蔘茶端來了。」
「擱著。」薛寶貝眼神一移,揪住婦人的耳朵。「妳咒我短命是不是?」
「是她開門,讓風吹熄長命燈的。」婦人指責丫鬟,力求自保,實乃逼不得已。
「妳居然敢頂嘴?!」薛寶貝撩高裙襬,蘿蔔腿朝婦人的肚子踹下去。
「小姐饒命。」婦人抱肚求饒,丫鬟低頭不語,戚彤乘機下手。
薛寶貝手一甩。「茶都冷了,賤婢,妳是怎麼沏的?」
「奴婢重新去沏。」
如落水狗的丫鬟急急告退,又重新沏了一杯茶過來。
「太燙了,妳想陷害我是不是?」
同樣的戲碼又重演一次。
臉被燙傷的丫鬟,含悲忍怒地說:「奴婢不敢,奴婢再去沏。」
「明天是我大喜之日,妳們竟然敢跟我作對?!」威脅意味濃厚。
看到薛寶貝施暴的模樣似曾相識,戚彤心中一凜,決定日後善待方果。
算她狠,不過狠不了多久了,因為她的任務圓滿完成,也安全地離開新房,只可惜白白多浪費了兩顆情種。
情種究竟長什麼樣子?現在不看的話,待會兒還給司馬乘風之後就看不到了。
戚彤難耐好奇地閃身躲到樹後,藉著月光映照,急急拉開袋口,伸手抓出一顆。
這玩意真的是情種嗎?會不會弄錯了?怎麼看都像湯圓的哥兒們──紅豆!
正當她想嘗一顆看看味道如何,背後卻突然響起咳嗽聲,溫柔沙啞,是司馬乘風。
他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待她?小偷?騙子?他敢──就送他兩巴掌!
怎麼說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她的恩是免去牢獄之災,相形之下,她略勝一籌,甚至可以要求他……嘿嘿,以身相許,不過分吧?
「辛苦妳了。」司馬乘風露出比棉絮還溫柔的淺笑。
「是我應該做的。」戚彤看得如癡如醉,體內有股熱流亂竄。
「一切就等明天公雞啼,早點休息。」司馬乘風有點兒矜持。
「少爺……我……」花前月下,適合表白,戚彤偏偏在這時候舌頭打結。
「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在嘀咕什麼?」一個貌似癩蝦蟆的男人大聲吆喝。
「我們在商量明天的婚禮──」司馬乘風搶白,但話未說完,一道劍芒快速逼近。
「說謊!」癩蝦蟆手一頭,劍尖刺入司馬乘風頸子,試驗他的膽識。
「薛姑娘要我檢查明天婚禮有無疏漏的地方,你不信可以去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