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一定去。」
鍾凌和眾人把滿車子禮物卸下後,劉星堂將馬車牽到後院安置,食材放廚房,擺飾往廳裡放,布疋藥材堆進庫房裡。
阿志從當中挑出一個木匣子,說:「王爺交代,這是世子爺特地送回來,說要交給大姐的。」
澧哥哥的禮物?鍾凌滿心歡喜地接過手,跑回房裡,她輕輕打開木匣子。
裡面是一隻晶瑩剔透的裴翠鐲子,過去是窮,後來是忙,她從不在身上掛一些叮叮咚咚的東西,但這個鐲子讓她想到&與,她把鐲子掛在腕間,一陣冰涼,觸發了她的思念。
他還好嗎?戰爭開打了嗎?辛不辛苦?羽絨背心有沒有發揮作用?他……有沒有記住她的話?
臨行前,她告訴他:戰功沒有性命重要,活著,功勞才有意義。
她說:花三天殺一隻雞和花三刻鐘殺雞,結果都是一樣的,千萬不要冒進。
她說:平安是天底下最大的福氣。
她說一大堆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他回到自己面前,對她說一句,「我很好,你好嗎?」
他會回來的吧,一定會的,是吧?
遙遠的邊關戰場上,大火照亮了夜空,一桶一桶的熱油,一把一把的大火,燒出無數哀號聲。
這只是第一仗,上官肇澧卻已經看見勝利在望。
伸手入懷,輕輕撫著裡頭的暖暖包,他想起鍾凌的笑臉,她說——
「信不信,我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
他不滿,問:「你要為誰插刀?」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你啊!我不只要為你插刀,我還要給你許多保障。」
他不懂,「我需要什麼保障?」
「如果你無法建功立業,沒關係,你的爹有我養,你的義父、義母有我養,我連你都養了,我有一口飯吃,絕不讓你們餓著。所以……留著命回來,有我在!」
他以為自己可以克制的,但還是讓話溜出口,他問:「鍾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看著他,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不對你好,我要對誰好?」
心,更暖了,暖得能融掉滿地冰雪,他真的喜歡她,喜歡得無法遏抑。
他仰頭望向蒼彎,低聲道:「老天爺啊,請助我一臂之力,讓我留著一條命回到她身邊。」
如果有機會回去,他將要對她傾訴愛意,他願意面對伍輝的憤怒,願意承擔所有罪名,只求一個惺惺相惜。
第二十四章 徐伍輝要尚公主(1)
過完年,劉星堂和阿志、鍾子靜向壽王辭行後,便回去秀水村。
鋪子開張了,鍾凌又開始忙碌,但過完年,生意的確差上一截。
沒有買禮盒的顧客,杜氏和青兒再不必沒日沒夜縫製袋子,因此青兒也開始鑽進廚房,洗手學做糕點。而做得一手好藥膳的杜蕊娘在鍾凌的請托下,進了壽王府,為壽王做菜、調理身子。
生意略顯清淡,鍾凌便得想個新辦法,她本想賣披薩,問題是披薩得熱熱上桌才好吃,涼了,味道會差上許多,如果她本錢夠粗,再買一間鋪子來開披薩店倒也可以,問題是,並沒有。
她堅持還掉阿六哥哥的兩千兩銀子後,手中所剩就不多了。
一口氣吃不出個大胖子,眼下還是先把唐軒顧好才重要。
看著秀水村送來的起司,這東西會用的人很少,無法往外賣,猶豫幾天後,鍾凌打起早餐的主意。
打造好模具,她開始烘烤吐司,熬了桔醬、花生醬,她在門口擺上攤位,賣炭烤三明治。
一個三明治八文錢,甜的鹹的都有,比包子貴一點,但裡頭包的是外面買不到的起司片。她想,等大家習慣這種早餐模式,也許會進店裡買吐司和起司,回去自製三明治。
這主意是青兒出的,桑子把牛場照管得很好,起司、奶油、雞蛋、蔬菜越產越多,店裡用不了這麼多,剩下的擺著也是擺著,不如教會大家如何使用。
開賣的前幾天,有人好奇,買了嘗了嘗,覺得味道很特殊,但要拿它取代早餐還是有些困難,百姓還是習慣清晨喝一碗熱呼呼的粥品。
鍾凌倒也不期待三明治賺錢,希望小,失望也不大,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終於有人進門買吐司、起司、果醬,不是做早餐,而是當點心。
那天鐘凌樂得請大家吃火鍋,這是外國食物進攻市場的里程碑,值得紀念。
之後買的人越來越多,連御膳房都訂下三十斤起司和好幾瓶果醬,名人效應嘛,這生意就此做了起來。
日子倒也過得平靜,偶爾收到澧哥哥的來信,她便長長地回覆十幾張信紙。
她詳盡描述壽王身體恢復的情形,她說唐軒的生意,說皇帝老子愛上她家的起司,也說京裡大大小小發生的八卦,包括煩人的安平王時不時到鋪子裡來捧場,或者該說騷擾?
梁玉璋使硬的,卻動不了她,有皇帝照看著,他還不至於敢把鍾凌給擄回王府,於是他開始親情喊話,時不時對她說她娘小時候的事,時不時帶人來捧場,時不時與她聊京裡大小事,時不時給她的生意一點建議。
平心而論,這時代的父親沒人會這樣低聲下氣,偏是碰上她這個不需要便宜老爹的女兒,他算是很忍氣吞聲的了。基於伸手不打笑臉人原則,鍾凌對他的敵意漸漸散去,尤其是在他領著梁玉驤上門之後。
鍾子芳的記憶裡有他,那是整個安平王府真心待她好的「叔叔」,也是暗戀她家娘親的男子,很可惜,生他的胡姨娘親手斷卻了兒子的幸福。
就說嘛,娶那麼多妻妻妾妾做什麼?家是用來住親人不是住仇人的地方,是男人太傻還是太自信,相信自己有本事罩住一堆女人?
聽說梁玉讓曾經是個桀驁不馴的男子,但多年遊歷,讓他改變性情,當年老安平王曾對他寄予厚望,以為他不繼承爵位,也能自己在仕途上闖出一片天。
誰曉得胡姨娘的手段讓他寒心,失去心愛女子的悲哀教他一蹶不振,就這樣,庸庸碌碌地過了十多年。
鍾凌是忙的,但她無法拒絕梁玉驥,每回他問有關母親的陳年往事,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放下手邊工作,鉅細靡遺地對他說道。
可不是嗎,誰能拒絕得了一個深情不悔的男子?
時序匆匆,二月過去。
徐伍輝迎來三月的會試,鍾凌並不擔心,照前世的記憶,如果一切不變,他將是今年的探花郎。
果然不負眾望,他輕而易舉通過會試,四月初一殿試放榜,他是一甲三名,成為最受矚目的探花郎。
為何受矚目?因為他年輕,相貌俊朗,這樣的新科探花郎是滿京城權貴都想要的招親對象。
鍾凌不記得前世徐伍輝娶誰家女兒,但這一世,他們之間有了婚約,再好的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吧?
她以為自己會很開心,但似乎……也還好,許是身邊的人和他不熟悉,對小姐的未婚夫考上探花郎沒有表現出太多喜氣,也許是四月底將至,她心裡牽掛著事情。
不管怎樣,這都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因此新科狀元、榜眼、探花郎遊街那天,鍾凌一大早就打扮好,打算去對自己的未婚夫揮兩下帕子,提醒他——老婆在此,別亂搞。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剛走出大門,就迎來皇帝的心腹小順子公公,她被召見了!人家要去給老公吆喝的說,可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她再不開心還是得擺起笑臉進宮一趟。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趟,竟是皇帝要幫安平王作主認女兒。
哇哩咧,皇帝有這麼閒嗎?還幫人家認親認出興趣來了,有空的話掛帥出征啊,別讓澧哥哥在前線拚死拚活,自己卻坐在龍椅上觀賞別人家的親情倫理大戲。
跪拜過皇帝,鍾凌一臉不滿。
她扁著嘴、垂著手,一語不發,任由皇帝在那裡說得口乾舌燥,就是不做半點反應。
「怎麼,小丫頭還看不上安平王?有多少人想求這樣一個爹呢。」皇帝看著她那副紋風不動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鍾凌鼓起腮幫子,誰要誰拿去啊,她有表現出半點羨慕嗎?低下頭,看著眼前的證據,再歎第……十八口氣。
梁玉璋真真是個老奸巨猾的傢伙,這些日子在她跟前扮親切,讓她放鬆警戒,害她以為只要給幾個笑臉,他就會放棄半路認女兒的無聊舉動,誰曉得他竟在背後搞小動作。
短短幾日,他找來證據無數,二攤在皇帝面前,讓她連反口的機會都不給。
證據一:她家爹娘的婚書,如果不是兩人先上車後補票,她娘不會在兩人婚後八個月生下女兒。
證據二:當年替她娘接生的產婆說:「六斤大的丫頭,當然是足月生的,只有鍾家老三硬說是不足月的孩子,鍾家二媳婦知道了還酸言酸語,說那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野種,鍾家老三聽見,氣得拿起掃帚把人給打出門,那事可鬧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