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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簡瓔

  她要不要把條件縮小到只要他不是作奸犯科之徒就好?有妻室有兒女又如何?這時代嘛,男人都三妻四妾的,她是鑽牛角尖才說那樣會成小三,不然這裡誰會說男人的妾是小三?而兒女,她自己都帶著一個小陽了,憑什麼他就不能有兒有女?

  只是,她話還沒出口,他就先開口了,語氣低沉、緩慢,讓她聽著時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沐兒,進山後,我想了很多,你救我性命,收留我,供我吃住,我就應該感激不盡了,我竟然還想要娶你,想要你做我的娘子,你一定覺得我很荒謬,我都不明白我自己怎麼敢有那些癡心妄想……」他低歎了一聲。「所以,請你忘了我說過的話,當做沒發生過,再讓我住些時日,等我恢復了記憶,我就走。」

  丁沐兒狠狠的愣住了!

  就在她下了莫大決心,想著為了他做妾也可以的時候,他竟然跟她說這些?這是多大的心理落差啊!

  她深吸了口氣,硬邦邦的說道:「你還傷著呢,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奇怪了,怎麼他現在說的話,句句都不中聽,她聽了心裡很不舒服,不,是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我又說錯什麼了嗎?」他想他已經達到他要的成效了。

  她沒好氣道:「叫你不要說話,閉上眼休息會兒吧!」

  可是他依舊繼續說下去,「我想過了,是我太自私了,若是我恢復了記憶,記起來自己原來是逃獄的重犯,豈不是連累了你?」

  丁沐兒很是心煩意亂,「不是讓你不要再說話了嗎?」

  誰怕被他連累了?為何他此刻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像針紮在她心上,讓她十分難受?

  誰能告訴她,她到底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第十章  要你,從我姓(1)

  這一日,迎來入冬的第一場小雪,同時包窯也建好了。

  丁沐兒要試窯,阿信和小陽照舊在旁邊看,尤其是小陽,他對這個窯充滿了好奇,建造的過程裡,他一直在旁邊看著泥水匠工作。

  「母親快點試試吧!孩兒想看。」小陽直催促。

  「瞧你急的。」丁沐兒笑著將木柴點火,從燃料口扔進去。

  一瞬間,那火焰便自火膛噴至窯頂了,跟著再導向窯底,經過窯內腔,煙氣從後牆底部的吸火孔進入後牆內的煙囪排出。

  小陽看得目不轉睛,這時不由得「哇」了一聲,他眼睛閃亮,興奮的問丁沐兒,「母親,這樣成了嗎?」

  「嗯!排煙的性能很好,行了!」丁沐兒用力點頭,眼裡也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好棒!」

  小陽眉飛色舞的跟小黃撒歡地跑來跑去,好像這窯是為他蓋的禮物似的,看得丁沐兒一陣好笑。

  她又裡裡外外的看了好幾遍久違的包窯,心裡的激動不可言喻。

  小陽左看右看,正經八百地道:「母親,這和高大爺家裡的窯不同。」

  「是不同。」丁沐兒主觀的認為自己的兒子簡直神童來著。「高大爺那裡的窯是洗碑用的,娘這是燒瓷的。」

  阿信看似百無聊賴的靠在遮雨棚子的柱邊,但他們母子說的話,他全一宇不漏的聽見了。

  他現在已經明白為何當日在高大爺的燒窯房時,他能認出她用的是陰陽刻了,陶瓷這兩字她並不是第一個向他提起的人。

  那人總是感歎地說:若能燒出陶瓷,他便再也別無所求,死而無憾了……

  是以,當她說要做出陶瓷時,他才會潛意識的認為不可能,才會與她下賭注。

  在大蕭朝,所有的人用的都是陶器,就他們兩人說出陶瓷這樣陌生的字眼……難道,她與那人來自同一處?

  「信叔怎麼一直盯著母親看?母親好看嗎?」小陽揚著燦爛的笑容,奶聲奶氣地說。

  小陽這麼一說,丁沐兒就本能的看向阿信。

  他一直盯著她看嗎?是真的嗎?

  不,不可能,一定是小陽看錯了,最近他對她可冷淡了,她根本無從得知他在想什麼。

  「你信叔是在看窯,不是在看娘。」她自個兒給自個兒找台階下。

  她哪裡知道,他是故意冷淡她,對她冷淡也是要刺激她明白,若是沒有了他,她會如何失魂落魄。

  丁沐兒是感受到了,深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傷好了之後,比之前要沉默的多,她則是每每看著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乾脆都吞回肚子裡。

  就這樣,她覺得兩個人都是滿腹心事的憋著,表面上如常的過日子,她卻是時時的感到無比惆悵,心裡空落落的,好像遺失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明明他人就在眼前,卻像是包了膜,讓她碰觸不著。

  在這樣滿腹相思都沉默的日子裡,小陽是唯一最開心的人,也沒其他的原因,就是快過年了嘛,郭家的幾個孩子都嚷著可以穿新衣、拿紅包、放鞭炮,小陽便也對過年有了很大的期待,而丁沐兒的記憶裡,原主家的年向來過得寒磣,別說新衣和紅包,能有豬肉等葷腥吃就不錯了,鞭炮煙火只能眼巴巴的看村裡的孩子放,因此,她決定讓小陽過一個他打出生以來最最最富足的年!

  如今她手邊的銀子很充裕,首先,她大手筆的給三個人各做了五身新衣,包含褻衣褻褲、大氅、披風、棉襖等裡裡外外的衣裳和新鞋,又置了三床新被,大有暴發戶的架式,她本也想給小黃做身衣裳的,就怕引人側目,現代毛小孩穿衣服鞋子極為普遍,可古代這裡可沒有,要是她給小黃穿上衣裳,她非被當成神經病不可。

  新衣置好了,跟著便是辦年貨了。

  辦年貨的那日可熱鬧了,他們是跟著村裡好幾戶人家一起坐牛車進城的,雖然她手邊的銀子大可以買一輛馬車方便出入,可財不露白,她想低調點,再說了,她不會駕車,也不會騎馬,更不願意把阿信當車伕使喚,所以就暫不去想馬車了,反正牛車也坐慣了,大伙說說笑笑,很快便到城裡。

  縣城裡到處都洋溢著要過新年的氣氛,年貨大街長得看不到盡頭,小陽不似其他孩子吵鬧要買這要玩那的,但他的開心溢於言表,全寫在臉上了,丁沐兒可不願自己的孩兒看著別人流口水,便給小陽買了串冰糖葫蘆,又鬼使神差的也給阿信買了一串,要遞給他的時候,她才想到他會不會拒收,可來不及了,她的手已經伸到他面前,還衝著他笑了笑,他則繃著臉,半聲不吭。

  丁沐兒當下有些沮喪,她太冒失了,他又不是小孩子,給他買冰糖葫蘆做什麼?真是自討沒趣……

  幸好,小陽將那冰糖葫蘆一把拿走,他伸長了手遞給阿信,笑得眉眼彎彎。「信叔跟小陽一塊兒吃!」

  是小陽遞過去的,他自然是接過去了。

  丁沐兒頓時鬆了口氣,這才又跟著人群開開心心的逛起年貨大街。

  年貨無非是糖果糕餅跟肉品,她先買了一百斤的白面和五十斤的玉米,紅豆、綠豆各買了兩大袋,又買了好些風雞、臘肉、黃羊腿和三十斤的豬肉、二十來只的豬肘子,最後買的是金貴的鹽,一弔錢不過只能買到一斤多,要是這裡人知道在現代鹽極便宜,怕會嘔死。

  「母親,孩兒喜歡吃這個。」見她買豬肘子,小陽高興到眼睛都亮了。

  丁沐兒笑著摸了摸小陽的頭。「娘知道小陽愛吃才買的。」

  她把豬肘子放些燉肉香料燉得軟爛,阿信、小陽、小黃都愛吃極了,且如今的新瓦房建了地窖,存放肉品跟其他食物也不易壞了,鞭炮她也買了,這個年肯定過得豐盛富足。

  置辦好年貨,回到家,小陽帶著幾樣在城裡買的零嘴兒跑到郭家找伴玩了,丁沐兒閒來無事,先把三十斤豬肉醃進罈子裡,做了簡單午飯,又蒸了紅豆年糕和蔥花鹹年糕,炸了一大盤麻花油角,把原本就乾淨的新房子又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還聚精會神的坐在廳裡剪了一個時辰的窗花,那是過年要貼在窗子上添喜氣的,她本來就有藝術天分,窗花順手一剪也剪得極好。

  她心裡明白,她會這麼沒事找事是為了不讓腦子空下來,一空下來她就會忍不住去想自己和阿信的事,像這會兒,阿信從城裡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房裡,不管她蒸年糕、炸麻花油角跟打掃家裡的動靜有多大,他都沒出來看一眼。

  唉,她真的怕他悄悄恢復了記憶沒講,然後有一天她醒來時,他已遠走了,就留下一張紙條,寫著已恢復記憶,不打擾了,保重之類的。

  想到這裡,她突然坐不住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將剪刀往桌上一丟,便衝動的去敲阿信的房門。

  她才敲了幾下,門卻冷不防地開了,嚇了她一大跳,一抬眼,阿信像堵牆似的站在她面前。

  她覺得迷惑,他房裡好像有人,像是才從外面進來的,有風雪的氣息。

  想是這樣想,但不可能,他房裡沒理由有人,她就坐在廳裡,沒看見有人進來,總不會有人從窗子跳進來吧?要是有歹徒進來,憑他的身手,他一定會跟歹徒打起來,也不會這麼安靜,肯定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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