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阿信微垂眼眸。
想到自己要講的話,丁沐兒臉一熱,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你不要不告而別!不能留張紙條就走!」
阿信揚起了嘴角,「你就是來說這個?」
丁沐兒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他那眼神好像在說她很無聊。「就是……就是小陽,如果你不告而別,小陽一定會很傷心。」
噢,老天!她在幹麼?還搬出小陽當擋箭牌,真是夠沒用的……
「小陽還小,幾日就會淡忘了。」他不緊不慢、不鹹不淡地說道:「至於你,起碼會給你留封信才走,白吃白住了大半年,不會只留張紙條那麼沒心沒肺。」
丁沐兒整顆心都糾結了,一封信也沒有比較好啊,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她潤了潤唇,眼巴巴的說:「其實,你恢復了記憶,不走也行,這裡有你的房間……」
他調侃的一笑,挑挑眉。「沒名沒分的跟你在一塊兒?」
她臉色霍地紅到了耳後,期期艾艾地道:「其實……其實……」她還沒其實完,外面便傳來了動靜。
「母親,孩兒回來了!好香啊!哇,是麻花油角,孩兒能吃嗎?能拿些給郭家哥哥吃嗎?」
丁沐兒話到舌尖,一下子嚥了回去。「其實沒什麼!你忙吧,我去給小陽弄吃的。」
她心跳得好快,慌慌張張的跑開了。
要命!她剛剛想對他說什麼?說其實我已經想通了,我們成親吧……
若是他回一句「太晚了」,她要怎麼辦?她臉要往哪兒擱?
這一夜,她被自個兒弄得心亂如麻,輾轉反側,根本無法成眠,所以她索性披衣裳起來了……
第二日,小陽起來找不到母親,在廚房也沒找到人,自然往他信叔房裡去問。
阿信立刻就清醒了,他給小陽穿好厚衣裳,兩人前面的院子也找了,沒人,大門也閂得好好的,不像有人出去過。
阿信抱著小陽快步走到後院,就見丁沐兒坐在矮木凳上,小黃蹭在她腳邊,而窯門是開著的,地上有個托盤,盤子上有個表面光滑、形狀規整的茶碗,發出溫潤的光澤。
他看向丁沐兒,她像是一夜未睡,整個人更像走火入魔,看起來挺不正常的。
連小陽這小孩子都覺得做母親的與平時不同,他一把小陽放下,小陽便立即奔向丁沐兒。
「母親,您怎麼了?」
見到是小陽撲過來,丁沐兒這才回過神來,她眉開眼笑的摸了摸小陽的頭,回道:「沒什麼,不必擔心,娘只是太開心了……」
阿信走過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那與眾不同的美麗茶碗,內心無比驚異。「這就是瓷?」
丁沐兒抬眸看著他,這會兒精神抖擻,淺淺笑道:「還不夠完美,不過我終於做出來了。」
他看著她的雙眸,還有些紅紅的,肯定是取出成品的時候,喜極而泣了。
這傻女人,做出個瓷碗就高興成這樣,日後要享的榮華富貴還多著呢,他會讓她比現在高興百倍、千倍。
「母親,這就是用那白泥巴做的嗎?」小陽瞪著那茶碗,看得目不轉睛。
丁沐兒嘴角含笑地道:「是啊,就是娘親用白泥巴做的,你可以拿起來看一看。」
她的神色雖疲倦,但眉梢眼角卻是極為祥和平靜,就像完成了一個儀式。
小陽忙搖頭。「不不,不用了,看起來極是貴重,孩兒怕會打破。」
丁沐兒把茶碗拿起來放在自己膝上,笑咪咪地道:「那你摸一摸,摸一摸不打緊,它不會破的。」
小陽原就對這美麗的茶碗充滿好奇心,聽母親這麼說,便立刻靠過去摸了摸,讚歎道:「母親,這涼涼的,摸起來挺舒服的。」
丁沐兒眼裡含著淺淺笑意。「等娘多做幾個小的,日後你吃飯喝茶都用這個。」
小陽歡呼了一聲,小黃也跟著跳起來撒歡兒,繞著小陽討摸。
丁沐兒起了身,朝阿信燦爛一笑。「我做出陶瓷,你輸了,你得跟我姓。」
第十章 要你,從我姓(2)
這一夜,她獨自在這裡守窯,她想了很多,既然她的心裡不願他走,她就得表現出來,不要等到失去了才來後悔,這裡是古代,沒有社群網站,他走了,她可是再也找不著他的。
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冒一絲絲再也找不著他的風險。
眼下這麼說出來,她感覺輕鬆多了,不必再跟自己的感情拔河。
阿信心知她已完全軟化了,如今她是再也逃不開他了,他可以鬆口氣,她不會再堅持要等他恢復記憶,而這就是他在等待的結果。
雖然兩人都對彼此情根深種,但越是這時候,越是需要一點手段。
他以退為進地道:「不用了,如今你今非昔比,姓你的姓,是佔你的便宜,就當我不守承諾吧!」
丁沐兒執拗的看著他。「是我想遵守承諾!」
「好棒啊!信叔跟母親姓!」小陽似懂非懂,只覺得大夥同姓很是親近,他央求道:「母親,孩兒也想跟母親姓。」、丁沐兒把他小身體摟進懷裡。「自然是好的。」
小陽抬頭衝她笑了笑,「小黃也要。」
丁沐兒,「……」
中午丁沐兒簡單的做了雞蛋餅,雞蛋拌勻再煎,抹上一層醬,裡頭包著炒豆芽和煎過的豬肉片,類似手卷的概念,阿信跟小陽都吃了好幾個。
吃過午飯,她便去村長家打聽落戶和改姓的事了。
原來改姓和落戶都不難,村長說得直白,只要有銀子打點便行。
村長笑呵呵地道:「阿信不是本村的居民,又來路不明,無名無姓的,一般我們是不歡迎不知根底的外人,因此阿信若想在安然村落戶,便只能通過縣裡的主簿,只是需要二十兩銀子打點,方能成事。」
二十兩銀子,這是狠狠的敲詐啊,不過丁沐兒很爽快的拿出了二十兩銀子,能讓阿信落在她的戶籍裡,她覺得十分安心。
阿信落戶之事敲定了,小陽改姓就更容易,有溫新白那封沒良心的休書為證,小陽跟他沒半點關係,那自然從母姓不成問題了,不過她覺得丁丹陽極為拗口,大筆一揮,改成了簡潔有力的丁陽。
其實早在溫新白休妻的當下,小陽也被他從溫家的族譜裡劃掉了,徹底要把小陽的存在抹去痕跡,只是這件事小陽並不知道,她也打算一輩子不讓他知道,不然小人兒該有多傷心。
小陽改姓只需一兩銀子打點,加上阿信落戶的二十兩銀子,丁沐兒又多留了五兩銀子。
「那就麻煩村長大人了,這裡有五兩銀子,給您喝酒。」
村長笑得闔不攏嘴,「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保證五日就辦好,你五日後再過來。」
五兩的跑腿費發揮了極大作用,不到五日,文件都辦成了,如今她的戶籍裡有三口人,全姓丁——丁沐兒、丁信、丁陽,只差沒有丁小黃了,其實她是很願意給毛小孩入籍的,只是怕村長大人會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
戶口辦好這晚,丁沐兒做了一頓大餐來慶祝,把戶口單子攤在阿信和小陽的面前。
她覺得踏實了,她都做到這樣,他也該明白她的心意,不會做出不告而別的事來讓她槌胸頓足了。
「丁娘子!」
這日下午,丁沐兒正切好了肉、骨頭跟馬鈴薯下鍋燉著,哼著歌坐在爐灶旁往灶膛裡塞柴火,小黃搖著尾巴在旁邊眼巴巴的等,就聽到前頭有人在喊她,她忙放下木柴,一邊拿下頭巾一邊走出去。
廳裡,有個婦人就在門邊站著,她是自己開了大門進院子來的。
丁沐兒認得她,她是胡氏,識得幾個字,專門在給人作媒。
「天氣冷,胡嫂子怎麼來了?」
她笑了笑,將人迎到廳裡坐下,轉身在小火爐上倒了碗熱水給客人,也給自己倒了一碗熱水,跟著坐下。
阿信也在廳裡,正在整理打獵的東西,除了李猛、晴娘和郭大娘一家,一般他是不太理會上門的客人,幾家比較有來往的,比如高大爺一家和村長家,他最多點點頭算打招呼了,而這個胡氏,他應該是不認得,因此連頭都沒抬一下,繼續坐在旁邊的炕上整理他的獵具。
「你這水加了什麼?怪好喝的。」胡氏一下就喝掉半杯。
丁沐兒笑了笑,「就加了點橘瓣和紅糖,暖暖身子。」
如今她買得起茶葉了,只是想著要低調,所以忍著沒買,光喝熱水又沒滋沒味,因此加了橘瓣紅糖,是個果茶的概念,小陽也極喜歡喝。
「丁娘子,我今兒個過來是來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胡氏眼睛閃亮,轉眼便進入了正題。
「天大的好消息?」丁沐兒想不出有什麼天大的好消息要由這位胡嫂子來給她傳達。
「是啊!」胡氏笑得見牙不見眼。「有人托我來給你提親啦!」
這「天大的好消息」嚇得丁沐兒差點嗆到,她心裡一個咯登,心臟頓時怦怦亂跳,不由得往阿信那裡看,就見他擦拭獵具的動作突然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