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它當作買賣?」她瞇起眼,眼中的危險之光清晰可見。
曹尚真還在笑,「是啊,也許是我這輩子唯一有賠本可能的買賣,但我還是要試一試。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
他將頭埋進的勁項深處,又是吻咬,又是摩挲,使得丘夜溪氣喘連連,想躲又躲不過。
她惱羞成怒地低吼,「曹尚真,你再鬧,我就叫人了!」
「你叫吧,讓你的手下看著他們向來英明神武、古板威嚴的女將軍,衣衫不整地和一個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你想他們會把我們想成什麼?姦夫淫婦?」
這個丘夜溪徹底沒轍了,但是曹尚真卻立刻罷了手,因為他看到她眼中竟然蘊滿了淚光。
「我不是把你弄哭了吧?」他嚇了跳,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在他心中,夜溪是百折不撓的一棵柳樹,無論風吹雨打,都堅韌地立在那裡,絕不服輸,但這似乎已經是她被他第二次弄得淚光閃爍了。
他立刻柔聲道歉,「是我錯了,那藥方我不和你要錢,送你好不好?只要你別哭。」他吝惜地用手指擋住她眼角,像是生怕她落下淚水來。
原本被氣哭的丘夜溪看他戒慎恐懼的樣子,逗得破涕為笑。「你這個無賴!真真假假,到底哪句話讓人能信?」
「凡是我說喜歡你的話,你都可以信。」見她笑了,曹尚真大大鬆了一口氣,心頭也大為喜悅。「夜溪,以後缺錢直接和我說嘛,何必把你娘送你的陪嫁都拿出來變賣?龍城的人裡有幾個會感謝你的?那三萬兩銀子,只怕最後沒有多少能真的落到實處,還不知道又要進了誰的荷包呢!」
「你怎麼知道那些首飾是我娘給我的陪嫁?」她很是訝異。
他歎了口氣,「這也是湊巧。你那個副將拿著你的首飾去德玉樓問的時候,恰巧拿的是一個碧玉鐲子。那鐲子是當年我娘送給你娘的,說好將來是要送給你的,因為鐲子有一對,其中的另外一隻就在我們曹家,我怎麼會不認得?」
丘夜溪無語。這就是命嗎?明明不想和這個人扯上關係,但繞來繞去,該被他知道的,不該被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糾纏了這麼久,都忘了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於是她疑惑地問:「你為什麼從京中跑到這兒來?一個人來的?還是陛下派你來龍城巡視的?」
曹尚真做了個鬼臉。「你猜。」
她板起臉。「愛說不說隨你。」
他這才貼在她耳畔小聲說:「第一,是因為想你了,所以來看你。第二,就算是微服出巡吧。」
她一震,故意冷笑,「你以為你是皇上,還微服出巡?」
「丞相那邊都可以派人明目張膽地來查你的帳了,我為什麼就不能微服出巡一次?」
雖然手指又不安分地在她耳垂後畫圈圈,但這一次,曹尚真笑得深沉。
第七章
丘思道等人去京城的時候見過曹尚真,所以當他從丘夜溪的屋內出來時,正欲探視她的丘思道與他恰好打了個照面。
曹尚真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丘副將軍,好久不見。」
心中一直將他當作他們的敵人,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出現在此時此地,丘思道本能地一撤步,手掌按在腰畔的劍柄上。
瞥了他一眼,曹尚真還是笑。「將軍要殺我?」
他又一驚,語塞道:「這個……曹尚書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不能來嗎?我們曹家和丘家有舊,這些年各盡快各的,沒有互相走動,但是情意還在。更何況……」他回頭看了眼屋內,又笑,「你們將軍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知道嗎?」
丘思道這才想起屋中的主子昨夜應該是在重病之中,這個曹尚真未經任何通報,悄無聲息地就跑到城裡,一大早還從將軍的房間中走出。莫非小姐……
他急忙穿過曹尚真身邊,一下子推開房門,衝進房裡,卻見自家小姐就坐在桌邊,慢悠悠地喝著一杯茶,身上服裝整齊,病容也去了大半。
見他闖了進來,她微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出了什麼事了嗎?道叔怎麼這麼急匆匆的?」
丘思道愣住,支支吾吾地說:「小姐,門外那個……」
「戶部曹大人嗎?」她接過話,「他和朝中那件事沒有關係,只是私人拜訪而已,無需擔心,城中這一夜沒事吧?」
「哦,沒事,就是夫人那邊還是聽到些風聲,今天可能會過來看您,小姐要不要擋駕?」
「哪有做女兒的能擋母親的駕?」她微笑道。「我也好了不少,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娘要來的話就讓她來吧。」
「怎麼,你現在不敢見伯母嗎?」曹尚真倚著門發話問,「要不,我替你絆住她?」
她警覺地瞇起眼,「你去見我娘幹什麼?」
「好歹是我未來的丈母娘,這麼多年不見了,我又難得來一趟,難道不該去拜見一下?」他說著,邁步就往外走,「不知道伯母住在哪裡啊……」
「曹尚真,你站住!」丘夜溪急忙跑過去,一把拉住他,「別胡鬧了,騷擾我娘做什麼?再說,我也沒答應嫁給你,別總把什麼婚約掛在嘴邊!」
「你忘了我們兩個人的約定嗎?」他笑咪咪的看著她,「眼看你就快輸了。」
「輸贏不是由你定的,」她瞪他,「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對自己過分自信!」
微微低身,他小聲回答,「告訴你,我從來沒有當自己是孔明可以未卜先知,之所以自信,是因為我知道的事遠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夜溪,讓我告訴你,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過於固執,認定的事就不肯改變想法,你會吃大虧的。」
「我吃不吃虧,不要你管!」她實在不喜歡他似乎知道很多,而自己卻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她有些生氣地推他,「你少在我的龍城跑來跑去,鬼才知道你是不是要打探什麼消息。」
也不生氣,他自顧自的說:「你要金屋藏嬌,把我藏在你的房間裡嗎?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問你,你帳面上的問題都解決了嗎?抓帳你是行家嗎?」
「你……想做什麼?」
「我既然知道龍城有困難,又願意出錢幫你,你想想,還有什麼可瞞我的?夜溪,你要著急的是一兩日後,自朝中來的那一大堆人,而不是我。」
「小姐,萬萬不可聽他的。」丘思道生怕主子被他說動了,連忙阻止,「別忘了……那位……大人說的話。」他盡量想用隱語提示,可向來笑吟吟的曹尚真一眼瞥過來,卻看得他渾身寒意頓生。
「好吧,你們自己決定,目前我的確是個外人。」曹尚真伸了個懶腰,「昨夜沒有睡好,現在我也不想動腦了,不過只是夜溪你需要我,我隨時在你身邊。」
他施施然地往外走,丘夜溪喊了一聲,「你去哪兒?」
「出去走走。」他回頭一笑,「我很好奇夜溪成長的龍城到底是什麼樣子。小的時候我許諾了你那麼多好處,可是你一個也不要,總把龍城說成天堂,我好奇十幾年了,想看看龍城到底有什麼玄妙。」
他已經走了老遠,丘夜溪忽然像做出一個決定似的,疾步追了過去。
「小姐!」丘思道還想說什麼,但是已經攔不住她了。
她跑到曹尚真身邊,低聲說:「我帶你去看看龍城。」
他有點訝異,直到看到她緊抿的唇角——這似乎是她緊張的表現,於是他爽朗的笑了,伸臂攬住她的肩膀道:「你病剛好,不該這樣吹風到處走,有馬車嗎?」
丘夜溪的確還有些虛弱,坐在馬車上這個主意是非常好的。
她斜眼看著曹尚真小心翼翼地倒酒,很是不解,「你要喝酒就喝,倒是那麼小心幹什麼?」
「你不懂,這酒要喝得有味道,如果只是一種酒,就太寡了,兩種以上的酒混在一起,才會有與眾不同的味道,這是我從一個海外人那裡學來的。」他終於倒好了一杯酒,端到她面前,「敢不敢喝?」
睨著那杯酒清透的碧色,丘夜溪略一沉吟,還是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好膽色。」曹尚真拍了拍手,笑道:「換做別人就未必敢喝,即使喝下,也未必有你喝得這樣痛快。」
「你的酒我喝了,該怎樣解決眼前的困難,你該告訴我了吧?」她認真地凝視著他的眼。
他也望著她,「你真的決定信任我了?」
「那要看你到底能提出怎樣的建議。」她依然堅持原則。
曹尚真笑笑,兩手一攤。「把你面臨的困難都說一說,我雖然知道這個大概,畢竟不明白細節。」
丘夜溪於是從坐板下拿出一本賬本,「這是目前城中的賬務明細,包含兩年內城中較大的開支及收入,我不懂帳,看不明白這些,也不能理解為什麼城中的錢總是入不敷出。」
曹尚真接過,隨手翻著,問:「你們龍城的錢都是由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