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她覺得他真是想太多了,她比謝祥毅還大一歲啊!
「知道就別和男生走太近,要保持距離。」他又道。
「好,你別操心這種小事了,快點休息吧。」她暗覺好笑,不過是一張書箋,他幹嘛這麼緊張啊?
「你啊,從小就沒加入群體生活過,太單純又太天真,別人說什麼別照單全收,要會分辨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假話……」
「我沒那麼笨啦!」她沒好氣地道。
「懂不懂人情世故和笨不笨可沒什麼關係。」他低哼一聲。她不知道,她那一臉纖柔的樣子,擺明了就好欺負。
這個人是不是生病的關係,才變得這麼囉唆?不,好像平時就很囉唆了……
她在心裡嘀咕,懶得和他在半夜裡爭辯這些無意義的事,如同在哄小孩般對他說:「是,我會聽你的話,很小心的。現在,拜託你快睡吧!」
他瞥了她一眼,不知是頭依然發痛,還是喉嚨仍燒疼,心情就是煩悶不樂,揮手道:「你先去睡吧,我想換個衣服……」
「啊?衣服濕了嗎?我來幫你……」她這才發現他身上發了不少汗。
「不用了!快出去,免得被我傳染。」他推開她,逕自想下床,可是腳才沾地,整個人就頭暈目眩得左右搖晃。
她立刻扶他坐下,急道:「你根本還沒好,快坐好。」
他喘著氣坐好,納悶地看著精神很好的她。「奇怪,同樣淋了雨,為什麼你沒事?」
照道理說,她待在雨中的時間比他長,身體又比他纖細弱小,怎麼事後她連個噴嚏也沒有,他卻得了重感冒?
「因為我從小就在山裡長大啊!山上的風雨早就習以為常了。而你啊,我看你從小到大根本沒淋過那麼大的雨。」她輕笑著道。
他被說得一怔,的確,身為獨子,從小就被保護得好好的,別說淋雨了,有時連太陽也難得曬到,除非刻意健身運動……
「所以,別看我瘦瘦的就以為我很弱,其實我可是銅皮鐵骨呢!抵抗力很強的。」她帶點小小的自負說道。
瞧她說得驕傲,他的眼微微瞇起。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你抵抗力是否真的那麼強……」他帶點惡作劇地將她拉近,對著她的臉呼氣,企圖傳染給她。
「啊?」她嚇了一跳,沒站穩,整個人就這麼直接跌坐在他的腿上。
這曖昧的姿勢,讓兩人都怔了一下,短暫的四目相接,彼此的氣息在昏暗的空間裡互相衝撞著……
呆了三秒,兩人又像觸了電似的分開,他感到血液往上直衝,早已悶痛不已的後腦就像有人拿著鐵器猛敲猛打。而她,小臉整個燒紅,慌張地立正站好,低下頭結巴道:「我……我……去拿乾淨……的睡衣……」
說罷,她匆匆走開,從衣櫃裡拿出另一件睡衣,又從浴室拿了條乾毛巾,來到他面前,卻怎麼樣也不敢幫他脫掉衣服。
「我自己來吧。」他揉著又沉又痛的後腦,自行解開睡衣,拿過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漬,卻有點使不上力。
見他擦得虛軟無力,她不忍心,只好接手繼續,沿著他精實的寬肩往腰背下擦去。
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裸身,她又慌又羞,不敢多想,也不敢看他,動作僵硬地為他擦拭完畢,再迅速換上新的睡衣。
他靜靜地看著她彎身為他扣著睡衣鈕扣,混沌的腦袋裡盡轉著一些奇怪的念頭。
她的臉頰紅艷如花,低垂的眼睫毛長而卷,髮絲塞到耳後,耳垂下,白皙頸部一直延伸到鎖骨,呈現出一種纖細性感又誘人的線條……
瞬間,他的呼吸不自覺急促了起來,心跳也以下規則的頻率震盪,整個人的熱度似乎再度竄升!
「怎麼樣?不舒服嗎?」她感覺到他的異樣,抬頭問。
粉嫩的唇瓣,清澈的眼瞳,純真的神情,甜美可口得足以粉碎一個男人的意志力……
他像著魔了似的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龐。
她呆了呆,屏息僵立。
那不是他平常的眼神,那是一個男人盯著女人的眼神,充滿了情火、慾望、飢渴……
指尖沿著臉頰滑向唇瓣,挑逗似的在唇上揉撫,她的心跳狂飆,背脊輕顫,動也不敢動。
慢慢的,他仰起臉,湊向前,再向前,幾乎就要吻上她……
當他灼熱的氣息即將焚燒而來,她終於顫顫出聲:「唐……唐先生……?」
「唐先生」三個字,像一盆冰水當頭兜下,魔咒瞬間解除,他臉色猝變,呆了幾秒,隨即用力推開她,低喝:「出去!快出去!」
「唐……」她倒退一步,錯愕地看著他。
「我想睡了,你也快去睡,明天還要上課……」他別過頭,不看她,語氣像是吃了炸藥。
「可是……」她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晚安。」重重的一聲,擺明了逐客。
「是……晚安……」她的心緊縮著,又看了他一眼,靜靜地走出房間,將門帶上。
確定她出去了,他暗喘一口氣,揪住狂亂的胸口,一抬眼,就看見她忘了帶走她的書,還有那張礙眼的書箋。
真是瘋了!他剛才在想什麼?是腦袋燒壞了嗎?否則他怎麼會對一個小他十歲的女孩有了遐思?何況她還不是一般人啊!
她是童煦和!是他心裡的鬼!是他永遠都不能碰觸的女孩。
沉鬱中,他慢慢拿起那張書箋,明明想塞進書裡,可是當他回過神時,書箋已在他手中揉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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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煦和盯著他,總覺得他好像在生她的氣。
這兩天,唐則安請陳嫂留下來照顧,不准她再熬夜看護,已經讓她有種被排斥的挫折了,再加上他連晚餐也在房裡進食,還囑咐陳嫂別讓任何人吵他,似乎擺明了就是不想見到她,害她這兩夜難過又擔心得睡不著覺。
今天早上,他終於走出房門,看來病情已經好多了,除了臉色還有點蒼白,整個人倒是頗有精神。
只是從他出來到現在,十分鐘了,他都沒有看她一眼。
「唐先生,你今天要去公司啊?」陳嫂問道。
「嗯,休息五天了,一堆事等著我處理。」他把公事包整理好,走到餐桌旁坐下,攤開報紙。
大大的報紙正好擋住他的臉。
童煦和看得出他不想和她說話,也不希望她打擾他,於是輕輕放下麵包,起身道:「我吃飽了,你慢用。」
陳嫂看著桌上完好得像是沒碰過的早餐,立刻低呼:「你又沒吃了,小姐,這兩天你早餐都不吃,這樣不行啊!」
唐則安放下報紙,瞪著她,「為什麼不吃早餐?」
「我……不餓……」她低下頭,細聲道。
「不餓?怎麼可能會不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正視她的臉,才發覺她看起來有點憔悴。
怎麼?明明叫陳嫂留下來照顧他,就是為了讓她多休息,為什麼她反而疲憊成這樣?
「沒有。」真要說哪裡不舒服,應該是心裡吧!她想。
「那帶點早餐去學校好了……」陳嫂建議。
「不用了,在學校如果餓了,我會去福利社買東西吃的,而且同學有時也會請我吃餅乾點心……」為了讓陳嫂安心,她只好隨口說說。
唐則安突然臉一沉,冒出一句:「會請你吃點心的,是那位謝同學吧?」
「啊?」她呆了呆,這關謝祥毅什麼事?
「你不吃早餐,是為了去學校好吃他替你準備的點心嗎?」他冷哼。
「不是的……」她愣愣地搖頭。
「算了,也許外人送的早餐比較可口,隨她去吧,陳嫂。」他寒著臉譏諷,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有多酸。
童煦和氣得紅了眼眶,她什麼都沒做,卻惹來一頓責難,他到底對她哪裡不滿意?
壓抑著怒火,她賭氣地坐回餐桌,抓起麵包,大口大口地塞進嘴裡,塞到整個嘴裡爆滿了仍不停手。
「啊?小姐!」陳嫂驚呼。
他將報紙一丟,探身過去抓住她的手喝斥:「你這是幹什麼?」
她甩開他,繼續猛塞,直到梗住喉嚨,一張小臉漲成了紫色。
「快吐出來!」他大驚厲吼,抓起她衝向垃圾桶,壓低她的頭,猛拍她的背。
「咳咳咳……」直到將嘴裡一大團的麵包全吐掉了,她才拚命咳嗽喘氣。
「你瘋了!簡直在胡鬧!」他又氣又急,揉著她的背仍止不住大罵。
她趴在垃圾桶上不起來,肩膀微微抽動。
「有沒有怎樣?我看看……」他抬起她的下巴,想確認她是否沒事了,卻發現她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整個人一呆,心抽得好緊好緊。
她委屈地瞪著他,什麼話都不說。
不自覺的,他將她的臉按進胸前,低聲道歉,「好了,是我錯了,別哭了。」剛才他是發什麼神經才會說那些幼稚的話?他擰著眉,對自己心裡頭莫名的煩躁感到下解。刻意避著她沉澱了兩天,怎麼心還是一樣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