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情意綿綿,看得四周的人不住翻白眼。假如站在街心的是一對香噴噴的才子佳人,他們都會大受感動地鼓掌叫好,可是現下站在街心的是相貌醜陋且奇臭無比的乞丐夫妻,他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感動叫好,只想快快驅離他們兩人,免得大夥兒覺得噁心、吐滿地啊!
「你們倆不要再說那些噁心的話來讓我們吐了!」賣菜的菜販拿起一把枯萎、賣不出去的青菜,往他們身上狠狠砸過去。
「快滾!」其他人也跟著附和。他們這小鎮可是乾淨又整潔的,絕不容許這兩個臭氣熏天的乞丐污了小鎮的美麗光景。
青菜散落,朝他們倆兜頭飛來,堂玄辰感到錯愕。她覺得自己比較像惡人,動不動就開口說要毒害別人,但這些尋常百姓,不是常常都笑臉迎人,一副善良無害的模樣嗎?現下怎麼會如此粗暴地待他們?
原來並非他們骨子裡善良,他們完全是依照一個人的外表,再來決定要以怎樣的態度去對待對方啊!現下她扮成乞丐,總算明瞭乞丐平時遭受到的是多不堪的對待了。
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本脾氣好、要堂玄辰冷靜的冷貫霄遇到小販狠砸青菜的舉動,也動怒了。
情 冷貫霄護在堂玄辰身前,當青菜飛來,他揚手輕輕反撥,枯萎的青菜非但沒有打著他們,反而迴旋打在賣青菜的小販身上。他並未使上內力,僅是輕輕一撥,給賣菜小販一個警告,要對方別太過分。
小「這……這是怎麼回事?」賣青菜的小販本想要給他們倆一個教訓,哪想得到砸出去的青菜會兜回他頭上,他滿頭青菜,一臉錯愕。
說「大夥兒再砸!」其他人見狀,心下覺得奇怪,怎麼可能男乞丐隨便一撥,青菜就又回到賣菜的小販頭上?這一定是湊巧!所以大夥兒隨手拿起不要的東西,就往兩人身上砸,看他憑兩隻手要怎麼撥開四面八方飛來的雜物。
獨 但是令他們驚懼的是,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他們所砸出的東西便又砸回到自個兒身上,眾人臉色青白交接、面面相覷,這下可終於知道惹上不該惹的人物了。
家「哼!再砸啊!」堂玄辰驕傲地揚高下巴,看還有誰有膽上前挑釁!唉,她畢竟無法讓自己當沉默的小可憐太久。
冷貫霄森冷的目光掃視所有人一遍,讓所有人清楚知道,倘若有人敢再造次,他絕不吝於給對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所有人見著他眼底的冷意,驚駭地嚇退五大步,沒有人有膽再嫌他們臭、嫌他們丑,眾人噤若寒蟬,就怕倒大楣。
「姑奶奶我就是要和我家相公在這裡熏死你們!怎麼,還有意見嗎?」當惡人比當小可憐有趣多了,她樂在其中地嚇唬眾人。
「沒有!沒有!」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搖頭,熱烈歡迎他們夫妻倆留在此地熏死他們。
「剛剛有人嫌我娘子長得醜是嗎?」冷貫霄眉一挑,冷冽的目光鎖定在幾名曾出言譏笑的人身上,心頭則正為她的一句「相公」而樂陶陶。
凡是被他視線點到的人,全都嚇得打了個冷顫,頭垂得更低,不敢再和他視線交會。
「不……不是這樣的!大爺、姑奶奶,剛剛是我話說得不夠清楚,其實我要說的是,我自己長得像豬,如果把我擺在豬肉攤上,別人也認不出我和豬有啥分別啊!」曾譏嘲他們的人馬上自首,硬拗。
「沒……沒錯,剛剛他的意思就是這樣!」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那你們說,我娘子是不是長得貌美如花?」冷貫霄劍眉再一挑,危險地逼問。
「豈止是貌美如花,簡直是仙女下凡,和大爺你根本是郎才女貌,天地間再也找不到比你們更相配的人了!」
一群人為了保命,苦在心頭,天花亂墜地恭維著他們倆的長相,歌頌他們是世間難得的金童玉女,再離譜荒誕的話都說得出口,只為討得他們歡心。
「呵呵呵!說得好!」堂玄辰被逗得樂不可支,拍手叫好,總算一吐怨氣。
見她開心大笑,冷貫霄跟著心情飛揚,與她相視微笑。
兩人再一次含情脈脈,盡在不言中,但是這一回不再有人有意見,他們有志一同地將目光撇開,當作沒看見兩頭豬正以炙燙的目光相互凝望,就算他們接下來想情話綿綿,他們也會自動將耳朵關上,以免慘遭飛來橫禍啊……
★★★
幸好那股會令人窒息的惡臭與豬頭臉並未糾纏他們太久,在雪絛草徹底將體內的毒素清除殆盡後,惡臭便消失,他們倆的容貌也恢復正常了,而在兩人容貌怪異且帶有惡臭的那幾日,正好讓內力尚未恢復的他們得以躲避過「唐門」弟子的追緝,多了幾天可以喘口氣的時間。
冷貫霄在一個小市集買了兩匹馬,代替先前遭「唐門」弟子毒死的馬兒繼續趕路。他知道,堂玄辰嘴上不說,心下卻是為著兩匹枉死的馬兒暗自神傷。
這一切,冷貫霄都看在眼裡,也更加清楚她的性情是刀子嘴、豆腐心,儘管曾經開口說要下毒毒害馬兒,但馬兒真死了後,最傷心的人也是她,由此可知先前她那兩條被他殺死的小蛇,也一定讓她非常傷心。為了彌補,他待她更加柔情密意,企圖以充沛的愛意化解她心中的悲傷。
原本堂玄辰對皇甫朔中毒一事,覺得事不關己,能趕上就趕上,能救得了就救,若不行,便算了。
可是自從她和冷貫霄情投意合之後,一路感受他的真心相待,就沒辦法再冷漠地看待這件事了。待在冷貫霄身邊,雖然他嘴巴上不說,但她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焦急,他如此看重和皇甫朔的友誼,為了救皇甫朔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命安危,直闖蜀中,非要救活皇甫朔不可的決心感染到她。
她不想見他失望、悲痛,心下偷偷將皇甫朔也當成是她的朋友,儘管他們未曾謀面,不過為了救活皇甫朔,她願意和冷貫霄一起竭盡所能。
「你覺得我們有把『唐門』弟子遠遠甩開來了嗎?」她騎在馬背上,揚聲問。
「關於這點我無法確定,他們或許在我們之前,或者在我們之後,總之我們小心行事,見招拆招。」就算前方有龍潭虎穴在等著他,他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衝過去闖上一闖。
「好!」堂玄辰豪氣干雲地附和他,總覺得他們倆目前的情況很像別人口中的亡命鴛鴦,不管有多少人阻攔他們,他們都會披荊斬棘、勇往直前,不論一路疾奔有多辛苦,至少她的心頭沁滿甜蜜。
為了追趕先前中毒、為掩人耳目僅能步行時所浪費的時間,兩人在道上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除了停下來讓馬兒吃草喝水,也使他們得以順便解決生理需求外,其他時間根本是絲毫不敢浪費。
堂玄辰的改變,冷貫霄清楚感受到了,她甚至連路途的疲累都不抱怨,配合著他拚命趕路,使他心頭盈滿喜悅,覺得自己沒喜歡錯人。
突地,一名黃衫年輕姑娘騎著馬迎面而來,雙方打了照面,黃衫女子「咿」了聲,迅速勒馬停步。
「這不是冷大俠嗎?」容貌姣好的「泰山派」弟子俞初蕾一臉驚喜,望著冷貫霄。
「久違了,俞姑娘。」認出俞初蕾的冷貫霄暫時停下趕路,朝俞初蕾微頷首打招呼。他們曾在武林要會上有過數面之緣,所以他才會記得她。
冷貫霄既已讓馬兒停下步伐,堂玄辰便讓馬兒也停下來休息,目光則好奇地偷偷打量眼前的黃衫女子。
年輕貌美,體態標緻,瞧她見著冷貫霄時的欣喜模樣,使同樣身為女性的堂玄辰立即意識到眼前的姑娘對冷貫霄有意。
她為此發現,暗暗大喝乾醋,不由得猜想他們是在何種場合認識的?見過多少回?又有多少像黃衫女子這樣的姑娘偷偷喜歡著他?
他所處的世界是她所不熟悉的,此時她才真正意識到,心下暗自擔心焦急,害怕他會覺得她不若黃衫女子美麗。
「冷大俠,你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這兒?」俞初蕾滿臉疑惑。
獨自?兀自擔心的堂玄辰瞬間為這兩個惱人的字眼,攢緊一雙秀眉。現下她可以確定,眼前的姑娘是故意的!否則她還沒死亡化成鬼魂,一人加一馬那麼明顯地站在冷貫霄身畔,這位俞姑娘再怎麼樣也不該說冷貫霄是獨自一人上路吧?難道當她是停下來看熱鬧的路人不成?
「我不是獨自出現在此,我有朋友同行。」冷貫霄對俞初蕾的態度冷淡疏離。
「原來如此。是我不好,一時忽略了姑娘。」
彷彿經由冷貫霄的說明指點,俞初蕾才看得見堂玄辰的存在,她刻意的無視再明顯不過了。
「不打緊。」堂玄辰聳了聳肩,沒傻得將俞初蕾的歉意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