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外族人似乎沒聽過玉王爺的美名,只是看著溫良玉的臉,眼睛已經發直。
「不許看,」靳永貞看對方眼睛像要冒出火來,不由一陣氣惱,擋在溫良玉的面前,「不然挖出你的眼。」
溫良玉臉上淺淺一笑,對墨寒使了個眼色。他反手拉著靳永貞,「走吧!別老是惹麻煩。」
「別拉我,我要教訓他。」
「交給墨寒。你一天不惹事不成嗎?」
「這怎麼是惹事?我要把人給趕出去,不然花魁大賽就沒戲了——」大堂傳來桌椅撞擊的聲音,靳永貞心一驚,回頭瞧了一眼,就見墨寒已經一個打十個,把人全給打趴在地上,幾乎同時門外來了不少官兵,看來今天不單花魁大賽比不下去,就連開門做生意都不成了,她心登時涼了一半,「我可不像你財大氣粗,不缺銀子。」
溫良玉笑得開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你缺多少,我給你就是了。」
「我不要,」她有些悶悶不樂,「現在有了摘星坊,我可以靠自己,只是——」
他挑了下眉,「只是什麼?」
「我得先……」靳永貞的聲音徒然一低,整個人有些失了精神,「我得先贖回我姊姊的古琴。」
她一直沒告訴他,當初拿出來開摘星坊的銀子是典當來的,感覺真丟人。
溫良玉好笑的看著她不自在,「古琴早就完璧歸趙了。」
「完璧歸趙?」靳永貞的雙眼一亮,「什麼意思?」
「意思是早就贖回來了,怎麼你姊姊沒告訴你嗎?」
她愣愣的搖著頭,這陣子表姑奶奶沒空上衛國公府,姊姊索性搬去了悠然村,在那裡教孩子們讀書識字,而她因為摘星坊新開張,覺得新鮮有趣,時常跟著溫良玉在這裡打轉,也沒去悠然村,自然沒跟姊姊碰上面。
「總之古琴前些時候已經拿回來了,你就不用管今日的花魁大賽是不是被毀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感激,「花了你不少銀子吧?」當時她拿著古琴典當了好價錢,那數目可讓她看直了眼,所以要贖回肯定也得花上一大筆,「你給個數,到時連本帶利還給你。」
「那大可不必了。」他吊兒郎當的一笑,「你越要跟本王分彼此,本王就非要讓你跟我這輩子都不清不楚。」
「好啊。不清不楚一輩子,」靳永貞也笑著回嘴,「只是不知道最後是誰會後悔。」
溫良玉揚聲大笑,他此生可不會做令自己後悔的事,看著她的笑靨,這樣的口子看似荒唐,卻是輕鬆自在,他一點都不介意這麼一輩子過下去。
第3章(1)
轉眼又一年過去,秋高氣爽好時節。
太子大婚在即,皇帝領著眾臣前往近郊木蘭圍場狩獵,還讓眾臣們帶著女眷一道同樂。
靳單易也知道兩個孫女向來喜歡策馬追逐,自然點頭答應帶著兩人前去。
「姊姊,算算從衛城來京城也數年了,咱們都好些時候沒策馬狂奔。」在營帳裡,靳永貞一臉的期待。
「是啊!但這裡不比衛城,你不能沒規矩。」雖是這麼說,靳時維臉上也隱隱有著愉悅。
她雖一腿殘了,但是騎馬還難不倒她,尤其是在馬背上,當四蹄飛踏,還能暫且忘去自己的殘缺。
「兩位小姐,時辰已到。」
靳永貞興沖沖的牽著姊姊的手走了出去。
聖上的營帳在最顯眼的略高處,然後外圍是一品大員的營帳,而女眷的營帳則在右側隔了一小段距離的營地。
兩姊妹照著在衛城的習慣,穿上一身漆黑,連金線都不用的訂製騎裝,原以為該是最不顯眼,卻沒料到她們姊妹倆不上心的打扮在各色鶯鶯燕燕之中特別突出。
眾人見到她們先是一靜,最後又自顧自的說話。
雖說靳單易權傾一時,但說穿了不過就是個無後襲爵的權貴,靳單易若雙眼一閉,兩位嫡小姐也成了孤女,這樣的身份引不起眾人興趣進而特地上前結識攀附。
靳永貞不是不清楚這局面,但是她也不放在心上,見到姊姊嘴邊的淺笑,知道她們姊妹是同樣心思。
這次一群年輕貴女全都圍著即將與太子大婚的准太子妃,她是御史大人的千金,據聞是當朝才女,不單學富五車還長得好看,渾身上下帶著開朗從容的氣度。
「是個美人。」靳永貞不得不承認。雖說御史千金跟自己姊姊的年紀相當且大婚在即,而姊姊的婚事卻連個影子都不見,可她還是俏皮一笑,看向靳時維,「但美不過姊姊。」
「別貧嘴。」
突然馬蹄聲響起,來的人穿著一件桃色騎裝,英姿颯爽屮又不失嬌柔。
「寶公主到。」一個太監的聲音揚起。
「跪見寶公主。」
寶公主是得寵多年的柳貴妃所出,與早夭的二皇子是同母兄妹,所以柳貴妃縱再得寵也沒用,無子的她,在已掌管後宮的寧貴妃跟前翻不出什麼花樣。
不過縱使如此,寶公主還是當朝公主,自然集萬千寵愛在一身,養出了驕縱性子。
寶公主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掃了一圈,這才得意的說:「起。」
「謝公主。」
見眾人起身,寶公主才開口,「父皇交代,今日狩獵就由各家千金兩兩一組,獵得最多者有賞。」她拉著馬緩緩的在低頭的眾千金面前走著,「誰是靳時維、靳永貞?」
靳時維的眼神一斂,拉著靳永貞跪了下來。
寶公主的馬停在跪倒的兩人面前,「抬起頭來。」
兩人同時抬頭,寶公主看了看,冷哼了一聲,「不過爾爾。本宮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真有本事。」
方纔聽父皇說,衛國公所領的靳家軍名震四方,所以這次得勝的必然是靳家兩姊妹,她就不信,她身邊的侍衛、侍女都有武藝在身,有他們出手相助,她穩操勝算,縱是勝之不武她也不在乎,她不想輸。
靳永貞不知道寶公主心中的盤算,但不管公主心思如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騎上馬,像放出籠的鳥,疾速如飛,任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姊姊,」靳永貞在馬背上,對身後的靳時維說道:「咱們比試一番,看誰先穿過這片草原,到前面林子的另一頭。」
「好。」靳時維一笑,手中馬鞭一揚,便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姊姊,還沒開始,你使詐。」
「自古本是兵不厭詐。」靳時維的笑聲伴著風傳來。
這樣的開朗多好,靳永貞也燦爛一笑,誰輸誰贏不重要,只求一個痛快,她猛加三鞭,追了上去。
兩人的馬一前一後的追逐著,天高地寬,一望無際,心情一好就連風都好似帶著香味,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小的驚呼令靳永貞分了心。
她用力一拉韁繩,馬兒伴著一聲長嘶,前蹄騰空,停了下來。
她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一旁的小山坡上聚集了一群人,看打扮是宮裡的宮女和太監。
她眼神一斂,一個扭身,一踢馬腹,轉眼來到那群手忙腳亂的宮人面前。
「我就在猜,是什麼人來狩獵還會帶一幫人伺候,果然……」在馬背上,靳永貞低頭看著坐在軟榻上,由五六個宮人拿著華蓋遮陽,一派閒適半臥著的溫良玉。
只見他週遭還擺著小几,上頭有酒、有茶還有小點,好一副怡然自得,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模樣。
「大膽,」張公公上前,礙於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對著靳永貞使眼色,心驚膽跳的怕靳家二小姐給王爺下面子,弄得局面不好收拾,「見王爺還不跪下。」
靳永貞臉上笑意一閃而過,利落的翻身下馬,恭敬的跪了下來,「臣女見過玉王爺。」
溫良玉單手撐著自己的頭,上下打量著她,「這身打扮——真醜。」
靳永貞抬起頭,又看到張公公一臉的祈求,輕佻了下眉,將還口的話給吞進肚去。
若說過了這些年,靳永貞在京裡學到什麼,那就是在人多的時候不要開口說話,尤其是溫良玉身邊跟著許多人的時候。
今年過完年,聖上賞了座城池給溫良玉,據聞聖上賞城的用意在於希望向來放浪形骸的王爺可以學習治理之道,但溫良玉除了對尋花問柳、進出風月場所有興趣外,壓根不想離京,最後聖上一怒,溫良玉才意思意思的離京去了新封地墨城一趟,不過去了一個月又回京,繼續原本放浪的日子,聖上遇上自己這個紈褲兒子也沒轍,平白浪費了一番苦心還賠上了一座城。
溫良玉柔柔一笑,對靳永貞勾了勾手,慵懶中還帶了一種誘惑的美感。
靳永貞挪近了些。
溫良玉伸出手,勾起了她下巴,「卿容貌不佳,」他的氣息撫過了她的臉,「但好馬術。」
這擺明了赤裸裸的調戲,靳永貞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玉公主,」她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喚著私底下對他的稱呼,在她心目中,這王爺的美貌足以喚為公主,「你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