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霎時,管宸君瞪大眼兒難以相信。他……他這是在大佔她便宜後,順道嫌棄她嗎?
一個鐘頭後,在醫院裡的管宸君看著自己被包得像饅頭的左手食指,俏臉一陣紅一陣白。
「哪有人這點小傷包成這樣的,真是好奇怪呢!」
「說不定人家真的很嚴重嘛……」
尤其是在聽到護士們的竊竊私語後,她臉更是漲紅了。
她怎麼可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害她如此丟臉的人,還不就是嚴洛華!
明明就和他說這點小傷不用包紮,他卻執意要將她的手指當成斷掉似的,包成了這副難看模樣,害她連劇本都不能打。
更過分的是,他還以要告訴她父親來威脅她,將童童托付給劉媽,硬是逼著她來醫院打破傷風!
他、他究竟是吃錯什麼藥,變得如此沙豬了?
第4章(2)
「掛好號了,你是三十七號。」嚴洛華從掛號櫃檯回來,將健保卡遞給她,臉上已恢復往常溫煦的微笑。
他變得可還真快。「你有必要那麼小題大做嗎?別人都在取笑我了!」她氣惱的將慘不忍睹的左食指,抬到他眼前。
「這樣比較不會細菌感染。」果然是處變不驚的大律師,他仍然很從容不迫的回答。
「但它很有可能因通風不良而壞死。」她快忍耐不住摘下那團紗布的衝動。
「等一下就要看醫生了,應該還好。」他試著說服她繼續忍耐。
管宸君冷哼。「看來你也不是毫無缺點的,你的審美觀有待加強。」
「這點我並不否認。」他的確沒什麼包紮的經驗,所以包得有點難看,但目的達到便可,他不覺有任何不妥。
「……」
就在管宸君已經打算放棄抱怨時,卻聽見一旁的護士們又開始交頭接耳。
「你們看,那位帥哥對女朋友真體貼,能當他的情人好幸福哦!」
「就是呀,換作是我受傷,我老公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呢,這年頭還有這麼貼心的好男人,真讓人羨慕……」
「待會看可不可以偷偷向他要電話!」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還想倒追人家不成?」
「我看過那位小姐的資料了,他們又還沒結婚,那就代表人人有希望。」
「唔,你有人家漂亮嗎?」
「那個小姐從進醫院開始就板著一張臉,說不定他們很快就分了,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是情侶。何況漂亮能當飯吃嗎?我猜她連煎個蛋都不會。」想倒追嚴洛華的女護士說。
另一名女護士將資料交到她手上,直推著她肩膀道:「是是是,你最賢慧了,醫生要你送的病人檔案還不快拿進去。」
無心聽見的批評指教,讓管宸君頓時報顏。她確實連煎蛋都不會,不過……嚴洛華是貼心的好男人?
這句話倒是敲入她心扉,使她靜默的斂下長睫,思緒不禁遠遊。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嚴洛華對她的關心,已超出僱主與家教應有的分際太多,她的心也不是沒有感覺,可她自認為配不上他。
就如同剛才那些護士們說的,他是那麼優秀、那麼好;而她除了寫作的能力外一無是處,更是間接害死一條小生命的人……
她連對他坦承自己為何離開教育界都不敢!
倘若他知道了,當時她帶的學生和她一起出車禍……學生死了,她卻苟活下來,他對她還有信心嗎?
他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放心的將童童交付給她?
她心裡比誰都明白,童童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嚴洛華未來的伴侶勢必要有一同教養他的責任。
他和童童能接受有這樣過去的她,成為他們家庭的一分子嗎?別的不說,或許連最基本的家教她都不算及格吧?
望著被包紮得有些過度的指頭,她悵然的逸出一聲輕歎。接下來她應與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或許將來才能……好景好散……
她抬頭看向那群年輕貌美、朝氣蓬勃的女護士們。從名模到小護士,嚴洛華能狩獵的範圍還真是廣呢!
真不知是該替他高興還是為自己苦笑,最後她有些五味雜陳的從包包裡拿出隨身筆記本,撕下一頁,寫上石中數字。
「三十七號管小姐請進……」聽見叫到自己號碼,管宸君轉過身要嚴洛華在座位上等她,獨自一人進入診療室。
醫生看診完畢,她挽起袖子讓護士在她左臂打上一針,隨後刻意經過方纔那位想倒追嚴洛華的女護士身旁,順手將口袋裡的紙條遞給她。
女護士拿著紙條一時意會不過來,不由得呆呆看向她。
管宸君朝她展露了親切的微笑解釋,「這是那位帥哥的移動電話,還有……」
心微微一絞,她還是佯裝平靜的把話說完,「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話落,她按著疼痛的臂膀走出診間。
女護士看著手上得來如此容易的電話號碼簡直不敢相信,她只是想而已,都還沒付諸行動呢!可……
「他們真的不是情侶嗎?」
方纔她只是隨便胡鬧瞎說的,其實看得出男方對這位小姐可說是呵護備至,若說他們沒關係,那還真是奇怪。
不管怎樣,這電話她看自己還是別打了,省得最後自討沒趣!
管宸君進診療室看診後,嚴洛華便在外守候,想起方才自己對她的態度確實是有些嚴厲得超過,薄唇不禁高高揚起。
「她只是指頭受皮肉傷,而我居然發了這麼大的脾氣,看來該看醫生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他只手覆額,為自己最近的頻頻失常竄到好笑。
見管宸君走出診間,他從座位起身詢問,「醫生怎麼說?」
「糟糕了,醫生說要截肢呢!」她狀似煩惱的蹙眉。
「怎麼會這麼嚴重?」一時間他有些錯愕,猛地抓起她被重新包紮的指頭仔細端詳,擔憂的心情,全寫在糾結的臉上。
原本只是開玩笑,但見他信以為真了,管宸君幾乎失笑。「噗!你真的相信?呵呵……」那銀鈴般的笑聲,像是報了一箭之仇般愉快。
嚴洛華這才領悟自己被擺了一道,臉色有些鐵青。
「你不該開這種玩笑的!」更讓他氣惱的是,只要是稍微有點智商的人,用腦子一想,便知她所說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而他居然像笨蛋一樣的隨她起舞、相信了!
一時間,他拉不下臉承認自己的愚蠢。
看他生氣的板起臉孔,管宸君立即識相的收斂笑意討饒。
「對不起嘛,我只是開個玩笑,轉移一下注意力。」她揉著左臂施針之處,那挨針的疼痛,比起被割傷的痛,可真是有過之無不及。
但當她在那張俊顏上看見關心和緊張交織而成的神情,痛好似也沒那麼痛了,所以才會不自覺的開起玩笑。
明明才說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怎麼才過一下下而已,她的心就倒戈了?掙扎的心思,令她不自覺的眉頭深鎖。
嚴洛華見她臉色不佳,聽出了她輕鬆口吻裡所隱藏的不適,馬上放棄追究,上前關心。
「打針很痛嗎?我去幫你領藥過來,應該會有止痛藥,待會先吃一包再離開。」
「嗯。」心裡雖然存有顧忌,但這次她不敢再拿喬,很配合的點頭。
就在她想找張椅子坐下來等去領藥的嚴洛華時,突然一名披頭散髮的女人衝過來用力的抓住她雙臂搖晃,還口口聲聲指著她大罵。
「你這殺人兇手,還我寶貝兒子的命來!」
管宸君剛打過針的手臂,霎時被抓得疼痛難當。
「你這可惡的兇手,你的臉就算化成了灰燼我也不會忘記,還小均命來,你快還我寶貝的命來!」
「小姐,你認錯人了……」眼前的婦人被散發遮住了五官,管宸君還沒能看清楚她的面貌,便被晃得眼冒金星。
直到前方之人忿忿的抬起臉,那雙充斥血絲的眼睛猝然狠戾的瞪向她時,她的心宛如被緊掐住,她見到一張令她永遠也無法忘懷的蒼白容顏。
她是李成均的母親,沈玉蓉!
記憶像潮水般不斷湧入腦海,管宸君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間醫院見到自己以前學生的母親,那位她會愧對她一生的女人。
即便過往的傷心衝擊著胸口,管宸君還是強自壓下難過的情緒,說出一聲沉重的道歉,「沈小姐,我很抱歉,你先冷靜下來好嗎」
見她神志不清,管宸君更是愧疚,她忍著手臂的疼痛,反握住那雙略顯枯瘦的手,希望她別在失控中傷到自己,不料卻被不領情的狠狠撥開。
「你這殺人兇手,快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我就冷靜了!」沈玉蓉不顧一切的發狂亂揮亂打。
「好,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這樣會傷到自己……」管宸君想安撫她的情緒,可她雖然用盡力氣,但一個不注意,還是被胡亂甩了幾記耳光。
「天呀,她們是怎麼了?怎麼在醫院裡拉拉扯扯的?」圍觀的民眾這時紛紛好奇的猜測。
「你看不出來嗎?那個看起來漂漂亮亮的女人,不曉得對人家做了什麼好事!」有人僅憑眼前畫面就胡亂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