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強的,只有他幫人,誰有能力支持他?
他喜歡水無艷,可他也沒把自己的身世告訴她,他相信她的公正,卻沒想過要依賴她。
但在她的怒吼下,他的心防劇烈震盪,有一種跟她很貼近、很親密,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都攤在她面前的感覺。
這種想法教人慌亂,但也教人心暖。
「對不起。」她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好傷口。「我太心急了,才會胡亂發脾氣,以後不會了。」
「沒關係,我……」他不太會處理這種心頭乍起的溫情。「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臉好熱,她想起顧明日說:在她心裡,他最重要。她本來不太相信,但此刻的驚慌和憂慮又是什麼?
拉著他的手,她的心跳得好快,偷偷地抬眼,瞄他一下,又飛快低頭,怕被他發現。
而更可惡的是,他看不見啊!怎麼可能知道她在偷看他?偏偏她自己做賊心虛,就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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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日和水無艷又走了一盞茶時間,在一個特別大的溶洞裡發現幾十隻箱子,用繩子捆在一起,堆擺得整整齊齊。
「這是什麼東西?」她試圖搬一隻下來,發現它們好重,她根本搬不動。
「我來吧!」他說,運功扯下一隻,綁住木箱的繩子霎時斷成兩截,箱蓋彈開,掉出一堆亮閃閃的條狀物。
「金條!」她傻了。這一整箱都是金條,那麼這幾十隻箱子……
「國庫的藏金都沒這麼多。」真正的富可敵國啊!
「你再看一下這繩子。」他把斷成兩截的繩子遞給她。「跟捆綁那三具屍體的繩子一樣。」
她接過來,仔細檢查一遍。「確實相同,這也證明了『白家屯』與那樁命案有關。但山民們為何殺人?我本以為是族中長老動用私刑,現在看來卻是不像。」
他蹲下身子,檢起一塊金條反覆把玩,眉頭漸漸皺攏。
「金條有問題?」這是她的直覺,卻沒有證據。
「這不是金條。」
「喔?」她把金條放進口裡咬了一下,味道、軟硬都很像,而且上頭有府庫的印記。「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看不見。」他聲音淡淡的。
「呃……」她尷尬地抓抓頭髮。「對不起,我……」
「跟你開玩笑的。」顧明日突然笑了,眉眼飛揚,好像有朵花兒在臉上綻放開來。
她捂著胸口。天哪,這笑容太震撼了,美得讓人心疼……
「體積。」他說。「你把府庫裡的金條與這裡分別放入兩盆水中,從溢出來的水量可以測量出它們的大小並不相同。」
她知道這種檢驗方法,但仍然很佩服他,單靠手摸就能確認出其中的區別,他確實非同常人。
「我拿一段繩子和一塊金條走。」她要把它們當作呈堂證物。「顧先生,你想韓姑娘會不會是看到『白家屯』裡藏有假金,才被襲擊?」
「有可能。」他說著,站起身,摸著這些佔了半個洞壁的木箱。「我甚至懷疑這些假金條都是『白家屯』的人鑄造的。」
「一般人不懂得這東西。」水無艷也站到他身邊,一起看那些木箱子。「除非有人教導這些山民們鑄——咦?」突然,她手上觸摸到幾滴暗紅色液體。「這是……血跡。」
他湊到她指間一聞。又開始打噴嚏。
「似乎是人血。」他沒把握。逐漸升高的體溫讓他嗅覺的敏銳度越來越差。
「會不會是韓姑娘的?」她急著去扯那些木箱子,想找到有關韓鈺的線索。
他握拳一擊,箱子山塌了一小半,她雙手並用,把那些要掉下來的箱子扯下來。
箱子不是靠著洞壁放,在兩者之間,有一道三、四尺的縫隙,韓鈺就被塞在那裡。「韓姑娘!」她驚呼,趕緊救人。
「我來吧!」他大掌一提,韓鈺被整個拉了起來,濃濃的血腥味瞬間佈滿鼻端。他心裡一陣苦,剛才韓鈺離他們這麼近,他卻沒聞出來,若非水無艷機靈,他們要找到什麼時候才找得到韓鈺?看來他是真的病了。
「我們快點出去。」水無艷檢查韓鈺的傷,確定她沒有性命危險,倒是他的情況一直惡化,得盡快找大夫治療。
「從這裡走。」他抱起韓鈺領頭前行,方向是堆著木箱的洞壁。
「那個……顧先生……」她擔心他病胡了。「前面沒有路。」
「我知道。」顧明日筆直地走到洞壁前。「但這裡應該有暗門。」說著,他大掌沿著洞壁的起伏摸索起來。
「門嗎?」她也幫忙檢查,一直摸到右側的洞底,她的手突然陷進一方土石中。「顧先生,這裡好像有問題。」
他走過去摸了幾遍。「不錯,讓你找到機關了。」
她用力往下一按,半隻手都伸進去了,洞壁還是無聲無息。「怎麼沒有門?」
「你再試試把它往上拉看看。」
她照著做,洞壁傳來一個嘎吱聲,一道微弱的光線射了進來。
「有了有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她太興奮,猛地轉過頭,他正好靠在她身邊,這一擦身,她的唇刷過他的。
水無艷愣住了,顧明日也呆了。
那是什麼滋味?她說不上來,腦海中一片空白,但她的唇好燙。
顧明日抿了抿唇,細細品嚐她留下的餘香,心頭塞滿溫暖的飛絮。
「無艷。」他的手又摸上她的臉,大拇指來回撫觸那柔軟的櫻唇。「我可以再試一回嗎?」
她心跳如擂鼓,一動都不敢動。允不允他呢?她沒說話,但眼裡光彩流轉,正如她百轉千回的心思。
「還是算了。」他卻打了退堂鼓。「我生病了,萬一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她低頭,心裡生起一把火。好想扁他幾拳,怎麼辦?
第5章(1)
顧明日和水無艷找到的暗門直通村長家,當他們帶著韓鈺走出來,便呆住了。
「白家屯」老老少少七十一口人,全被五花大綁丟在廣場中,黑子正在那裡大發雷霆,喝問山民們韓鈺的下落。
黑子旁邊站了一個姑娘,二十五、六歲年紀,濃眉大眼、身材比一般女孩子高出半個頭,但婀娜有致——
「阿嬌!」顧明日低喚一聲。
「大師兄。」曹天嬌聽力極好,儘管現場亂糟糟,還是一下子找到顧明日。「我看到你的火訊還以為你出事了,想不到……」她曖昧的視線在水無艷和顧明日懷裡的韓鈺間流轉。「你拐了兩姑娘私奔啊?是不是齊人之福不好享,所以找人求救?看在同門一場,小師妹義無反顧,你懷裡那個交給我吧!」
她伸手就要去抱韓鈺,可黑子比曹天嬌快了一步。「老大!」他把韓鈺搶過去。「她怎麼會這樣?」
水無艷解釋:「韓姑娘應該是看到山民們的犯罪行為,所以被打暈囚禁在地洞中。我們救她出來時,檢查過她的傷勢,沒性命危險,你先帶她下去休息吧!」
「謝謝。」黑子抱著韓鈺跑了。
曹天嬌問顧明日。「大師兄,你搞什麼?弄得要發火訊求救?幸虧我路過瞧見,否則光靠那黑大個,你們死定了。」
「黑子沒去求救嗎?」水無艷問,順便把命案的事跟她說了一下。
「我來的時候,就看他被人圍著打。」曹天嬌搖頭。「你們居然敢把小命托給那樣一個莽撞的傢伙,佩服。」
「無所謂,結果好就好。」顧明日倒也不在意這點小失誤。「你來得正好,幫我保護無艷。」
「無艷?」曹天嬌揉揉眼,這才發現那身段玲瓏、舉止魅惑、可惜臉上長了一大塊青斑的姑娘是水無艷。「水大人,你在玩什麼遊戲?」
「這件事你不必知道,只要幫我保護她就行了。」顧明日頎長的身子晃了晃。他快撐不住了。
「顧先生。」水無艷憂心地扶住他。「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再去幫你找大夫。」
「再等一下。」他伸手要去捉曹天嬌。
「慢、慢、慢!」曹天嬌連退三大步。「大師兄,你……該不會生病了?」
「他受了點風寒。」水無艷說。
「哇!」曹天嬌一副見到鬼的樣子,扭頭就跑。
顧明日雖然不舒服,但輕功還是比她好,一下子攔住她。
「在我痊癒前,你必須留下,貼身保護無艷。」
「等你痊癒後,要我留多久我都留,但現在——別想!」全鬼谷的人都知道,顧明日平常是個很照顧同門、很護短的大師兄,但他一生病,性子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見什麼都不順眼,都要出手整治一番,他的機關陣勢又很厲害,曾有人被困了三個日夜,等顧明日好了,神清氣爽地去放人,對方已經餓得只剩半條命。
從此鬼谷的人只要一聽顧明日生病,有多遠跑多遠,連號稱醫聖的卓不風都不例外。當然,卓不凡走前,會先把藥留下。否則顧明日一病十天、半個月,豈不把鬼谷搞成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