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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寄秋

  反倒是近來有位名為「蒲葉」的新一代才女,用「一桌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一闋詞令江蘇文人驚艷不已。

  沒多久,柯麗卿又被人傳出與男人在明月山的清心湖私會,柯家人震怒,帶了一干子弟去堵人,果然見到湖畔有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見狀的柯家人直接抄棍棒上前,將勾引柯家姑娘的男人打個半死,最後,為掩飾此事,柯麗卿被迫匆匆下嫁年過半百的軍戶。

  而那個被打斷右手、終身無法再握筆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收到紙條至湖邊赴約的顧雲郎,他的手斷了,仕途也毀了,連生育能力也……總之一生盡毀。

  兩人的深夜相見是蘭泊寧一手安排的,他同時約了這兩個人,他們蛇鼠一窩想謀害蘭氏夫妻,因此不疑有他的會合後欲共商大計,殊不知此時柯家人也到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不貪就不會上當,可惜他們急於得到一切而被朦蔽了雙眼,有這樣的下場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不過最心急的應該是如今再無退路的蘇暉明。

  自從蘭家推行一條龍服務,從繡坊到織染乃至於成衣一應俱全,還有別出心裁,一件比一件新穎出色的衣服,這服務在江蘇一帶大受歡迎,供不應求。

  棉花、蠶絲等原料產自自家,紡織工人一日能紡好幾匹布,十匹一捆,累積到一百捆左右再送往挑染廠染色,上漿、去污、繡彩後整批布再送到繡坊,一半製衣一半販售。

  這絕對不是蘇家繡坊及得上的,蘇家繡坊很快的生意明顯下滑,庫房裡的各式布料都堆到房梁了,就是賣不出去。

  急得上火的蘇暉明僅能靠送往宮中的蘇錦勉強維持營生,他急匆匆地趕往知府府衙與溫道江互通有無,千萬不能讓宮中採買見到蘭家新制的繡錦,否則真的無力回天了。

  「瞧你急出滿頭大汗,整張臉油綠綠地像快要斷氣,你就喘口氣、喝杯茶吧!天還沒塌,壓不死你。」就這點耐性,難怪蘇錦始終不如蘭錦。

  「大人,你別笑話小的了,小的這是急的呀!」蘇暉明大口喘了□氣,氣短又急促,拳頭猛地一握往胸口槌幾下。「喘不上氣來呀,大人。」

  「得了,得了,就這點小事,這天由本知府替你頂著,你哪裡不是橫著走?把氣吸足,胸給頂出去,再急也要擺起架子。」火燒眉毛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沒擔當的人,毛毛躁躁。

  溫道江氣定神閒的坐在大椅上哈哈笑,看得蘇暉明心中暗火直燒,只差沒嚎幾聲。

  「大人,蘭家繡坊新推出的成衣你知道吧?聽說還找了俊秀小廝、清妍丫頭穿給人看,人潮都往蘭家繡坊去買布了,我蘇家繡坊頂不住呀!」他這些日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先前的風光又給搶回去了,如今都要賠本了。

  「頂不住也要頂住,別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現在說喪氣話還早了些。不過,本知府家中那頭母老虎倒是也去瞧過了,回來後讚不絕口,直說蘭家繡坊的東家是做生意的好手,她一口氣買了十件成衣,還說下回要再去晃晃。」

  「大人,你沒瞧見小的兩眼淚汪汪,就快哭了嗎?你就別再往小的心口插刀,小的就盼你給條活路了。」經商是不行了,再不往官道上走,他真要走上絕路了,明年便是他的祭辰。

  不鹹不淡地一笑後,溫道江轉起套在拇指上的扳指。「只要你踩穩了宮中貢品這條路,本知府保證你倒不了。」

  「那位」缺錢缺得緊,好好的財路怎會平白讓它斷了。

  「可是小的聽說蘭泊寧那小妻子精通繡技,小倆口在蘭錦上又做了某些變動,小的擔心宮裡的貴人瞧見,那小的這一年的努力都白費了。」蘇暉明邊說邊往溫道江靠近,一迭銀票暗暗往他袖口塞。

  有錢好辦事,溫道江那張笑臉此刻說有多親切就有多親切,他又比出「五」。

  「有「那位」頂著出不了紕漏,何況還有本知府這一關呢!本知府不點頭不蓋印,誰能讓蘭錦進貢到宮中。」

  蘇暉明一聽,鬆了口氣,「幸好,幸好,有大人解救小的於水火之中,這是小的心意,孝敬「那位」的。」

  他身後的老管家抱著木盒子,約有五尺長『九寸高,盒子微掀開一角,裡面閃出些黃澄澄的亮光。

  滿滿的,都是金子。

  第11章(1)

  「什麼,大人又不在府上,今兒個去巡河道?!」

  不是前兒個才巡過,怎麼又去了?

  江蘇城外那條大河差不多進入枯水期,兩旁河道已見大量囤積的黃沙與淤泥,朝廷下令入冬前開挖『趕在河面結凍前清出泥沙,好讓明年開春後的船只能通行順利。

  不過清除河底淤積物通常在九月、十月左右,現在才八月初,未過中秋,知府大人幾時這般勤政愛民了。

  商人的臉皮就是要厚,來過幾回仍與知府大人錯過的蘭泊寧決定跟他耗上了,不見到人不罷休。

  只見他自備一張足以讓兩人對坐的油布往地上一鋪,兩端各安了一隻塞了厚厚棉花的花開富貴繡樣坐墊,中間擺上兩頭翹的紅木小几、一壺茶、兩隻茶盞,一隻插著晚荷的綠地粉彩花卉瓶。

  不能或缺的是配茶的茶點,義式青花苔、藍莓果饌、火腿卷、照喜燒,全是他妻子的拿手小點,若非擺多了叫人難堪,他還想添六種,湊個圓圓滿滿,十全十美。

  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藍莓含在口裡就化了,有淡淡的蜂蜜香味,還有顆顆分明的果粒感覺,抿一口,口中香氣泛散,滿嘴是果饌的香甜,讓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來……

  「怎麼樣,師爺,他還在嗎?」天都快暗了,再不回家用膳,他家夫人就要拿菜刀殺過來了。

  「大人,一直躲他也不是辦法,不妨給他個甜頭,先安撫住了再說,至於成不成在於大人你呀!」出著餿主意的師爺年近五十,發半白,灰須及胸。

  「是呀,本府是官,成不成是本府一句話,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布衣百姓,本府還懼了這活閻王不成。」氣一足,溫道江撫著八字鬍,一甩那天青色繡翎雀的五品官袍,大步邁出。

  「是是是,大人威武。」師爺兩手一搓,彎腰拍著馬屁。

  被一陣吹捧後,從府衙內室走出的溫道江忽地眼一瞇,鼻翼張了張,隨著撲鼻而來的香味望去,那烤得焦黃捲著肉片的餅讓他感覺到一陣飢餓,腹中飢腸轆轆。

  蘭泊寧這廝未免也太愜意了,他還真把府衙公堂當他蘭家大宅了嗎?席地一坐就泡起茶,還自備糕點。

  「喲!許久不見了,是什麼風把蘭大少爺吹到這審問犯人的公堂,你有何冤屈儘管說來,本府替你辦了。」他順手要拿起一塊火腿卷,誰知慢了一步,被兩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走,他落了個空。

  「大人不是去巡河了?」沒經過正堂也能入府,果然是身懷絕技的絕世高手。

  眸光一冷的蘭泊寧看了一眼溫道江所著的短靴,靴底不沾泥,靴面上乾乾淨淨,是雙新靴。

  「巡河?本府幾時去巡河……」師爺咳了一聲,以眼神暗示,他立刻改口。

  「喔!剛回來,得趁著枯水期前多看看,免得泥沙淤積,到時春天一來,船隻難行……」

  怪了,他是民,自己是官,怎麼那雙黑不見底的虎目一瞟過來,心底就一陣冷颼颼的,如坐針氈了。

  「大人貴事多,忙一點是理所當然,草民不懂事常來叨擾,望大人海涵。」他先禮後兵。

  聽出他話裡的暗諷,溫道江心裡不痛快。「事再多也沒你忙著數銀子的忙,聽說你又開了幾十間鋪子,賺錢如流水,沒停手的時候,幾時也讓本府跟你學學點石成金的本事?」

  「草民安分守己的繳稅了。」蘭泊寧不走行賄貪官的路子,要是個認真為百姓做事的地方官,他還多少會送點茶水錢。

  聞言,溫道江額際青筋一抽。「好、好、好,繳納好,你是江蘇商人的楷模,人人都該向你看齊。」

  老狐狸皮笑肉不笑地和他打馬虎眼,絕口不問明來意。

  可是他不問,專程而來的蘭泊寧難道不會說嗎?在吃完最後一口藍莓果饌,再掃光溫道江虎視眈眈的火腿卷後,他雅逸秀美的端起茶盞……牛飲。

  好破壞美感的動作,除了蘭泊寧狀若無事外,在場瞧見他豪邁飲茶姿勢的人,皆不約而同的感到臉皮一陣抽搐。

  「是呀!大人,草民規規矩矩地照朝廷的稅律納稅,可是為什麼草民有事要求見時總是見不到大人你,真叫草民好生納悶。」一次、兩次他還能說是巧合,但次數一多難免啟人疑竇,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豈會看不出內有玄機。

  溫道江被他看似無殺傷力的軟刀子砍得笑不出來,兩眼陰沉。「本府做的是大事,還用得著事事向你這市井草民交代嗎?你也別太放肆了,在本府眼中,活閻王什麼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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