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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風光

  只是自己和忻桐被格開了,無法安撫受到驚嚇的她,他只能拿出官威,要求領頭的老太監給個說明。

  「啟稟巡撫大人,皇上旨意,要屬下捉拿河南巡撫之妻忻桐候審。」老太監向他一揖,畢竟被捉拿的人不是他。

  「你們憑什麼捉人?」他鐵青著臉,不認為忻桐做了什麼需要被捉拿的事。

  「昨夜吃了穆夫人做的清湯,皇上最寵愛的梅妃娘娘突然上吐下瀉,御醫診斷是食物內含毒所致,皇上大怒,要屬下前來捉拿。」老太監淡淡地解釋。

  「荒謬!昨夜兩百多道菜,怎知就是忻桐的菜出了問題?」辦案辦多了,穆弘儒一下子便找到疑點。「何況,喝了湯的不只梅妃娘娘,其他娘娘、王爺甚至皇上都喝了,怎麼就沒事?」

  「這……只有梅妃出事,不就代表穆夫人是針對梅妃下毒?」老太監的目光有些心虛,抓人的動作卻沒有停。「來人,將穆夫人帶走!」

  文人出身的穆弘儒根本就不可能敵得過這群侍衛,同樣的,侍衛也不敢對他如何,只能用人牆擋著他,讓其他的侍衛將人帶走。

  「太過分了!我要見皇上!我要親自向皇上問清楚,為什麼要捉我妻子!」他幾乎氣瘋了,怎麼待在皇宮才一晚,昨夜眾人對忻桐的稱讚就全變了天?

  更別說他們捉拿忻桐的理由,根本是毫無道理又牽強!

  就在他氣急敗壞地走出屋外,正要衝向乾清宮向皇帝老子問個明白時,才到花園口,便看到方才拿人的老太監站在路口,分明就是算準了他會出來,在這兒擋他的路。

  老太監一見到他,立刻語重心長道:「穆大人,皇上出宮了,你現在去是找不到人的。」

  聽他這麼一說,穆弘儒略微冷靜下來,狐疑地說:「這麼巧?」

  「皇上做的事,總是有他的道理,奴才相信穆大人若不輕舉妄動,穆夫人會沒事的。」老太監這話,已經有些隱喻了。

  所以……捉拿忻桐這件事,肯定不只為了梅妃中毒這麼簡單,背後肯定另有什麼意圖。

  但忻桐才第一次來皇宮、第一次面聖,她得罪過誰了?

  思索間,穆弘儒驀地有種被人注視的異樣感,他抬頭舉目,目光越過老太監,看到花園外遠遠立著一個華衣女子,不避諱地和他四目相對。

  這是一直想嫁給他,卻讓他敬而遠之的儀安公主。

  這時間,她怎麼會在這裡?

  公主和他對視一會,便轉身飄然而去,但憑這一眼,穆弘儒已全然瞭解這一切都是陰謀,一場針對他和忻桐的陰謀。

  更甚者,這陰謀恐怕從他調兵追捕採花賊、回宮述職的那天,就已經開始策劃……

  第7章(2)

  梅妃似乎身體不適了好幾天,因此忻桐也被囚禁起來,最後罪名居然坐實了是毒害皇親貴族。

  而穆弘儒這幾日不管求見皇上、求見梅妃、求見皇后,全都吃了閉門羹。

  他也拜託了幾個閣內的大臣,想透過他們去瞭解事情的真相,然而總是調查到一個瓶頸,大臣們便打了退堂鼓,勸告他別再深查下去。

  一個儀安公主,或許還無法讓大臣們全心存忌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一切陰謀規劃,全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假意要他帶忻桐到京城,什麼進獻廚藝恐怕也都是借口,最終目的便是要分開他和忻桐。而謀劃了這麼久,連梅妃都被拖出來演戲,為的大概也只是一個儀安公主。

  他不明白,自己已經表態得這麼清楚了,這群皇親國戚怎麼還是執迷不悟?

  在京中奔走數日,他一直沒回去,而這消息早在開封傳得沸沸揚揚了。

  又過了半個月,穆弘儒在京城的宅子外,突然來了一輛馬車。

  車才停定,一抹小身影便從車裡衝了出來,不顧禮貌地直擂著穆府的大門,門房才打開門,那抹身影便唰的一聲衝了進去。

  「是誰……小少爺?」門房見到來人,不由得一愣。

  只是穆丞早已奔進屋裡,直直朝父親的書房去了。

  此刻穆弘儒正坐在書房裡沉思著,門忽地被砰的一聲打開,他還來不及反應,見到來人居然是兒子,先驚異地皺起了眉。

  「爹!爹!聽說小娘被皇上關起來了?」

  「你怎麼跑來了?我不是交代胡關好好照顧你……」

  「是我拜託胡關叔叔的!一聽到消息,我怎麼還坐得住呢?就請胡關叔叔趕路帶我來了。」穆丞的小臉上充滿焦急與擔憂,「爹,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被太多煩心事籠罩的穆弘儒,眼下也沒心思罵兒子了,只是肅著臉點頭,「確實,忻桐被皇上扣留起來了。」

  穆丞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急急地問:「為什麼?為什麼?」

  「該說,是爹害了她吧……」他長歎了口氣。

  「爹,你怎麼就不能對小娘好一點呢?小娘她……她好委屈啊……」穆丞突然眼眶一紅,大滴大滴的淚落了下來。「前陣子她戴了那鐲子,你一直罵她,現在居然還被關起來……爹,我老實跟你說,那鐲子根本不是小娘自己戴上的,是我叫她戴的……」

  「什麼?」穆弘儒白了臉,直起身子,「你說清楚點!」

  「是我……聽說那鐲子是當家主母戴的,又聽說娘生前戴過,就自作主張將它由書房取出,拿給小娘戴……」穆丞哭得涕泗橫流、狼狽不堪,小小的心靈早已被愧疚磨蝕,現在再加上知道忻桐被囚禁,他根本承受不了。「後來爹發現了,很凶的罵小娘,又對小娘很不好……可是小娘要我別說,她怕你懲罰我……她說我知道錯就好了,沒必要和她一起受苦,可明明錯是我犯的……」

  「爹,小娘真的很可憐,我看她天天都在拔鐲子,拔到手都傷了,還脫臼了好幾次,痛到臉色都發白……我卻幫不了她,只能看她受苦……嗚嗚嗚,我要小娘回來……」

  兒子那痛哭中夾帶著慚愧的言語,犀利地剮著穆弘儒的心頭肉,令他險些受不了這凌遲般的苦,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但這種苦,又豈有當初忻桐所受的萬分之一?

  是他誤會她了。他的責備、他的怒火,全讓無辜的她一力承受,而他又做了什麼?害她被關起來?

  在皇上的陰謀下,說不定兩人從此走上分離之路,他卻來不及告訴她鐲子背後的真相,這對她一點也不公平。

  想到她這陣子蒙受的委屈與承擔的壓力,他不禁心疼她一個纖纖女子怎麼受得了!rou體的折磨加上精神的虐待……他究竟做了多該死的事?

  可如果不能救她出來,用自己的下半輩子好好愛她、彌補她,他才真是禽獸不如!

  「爹,小娘不會有事吧?」穆丞哽咽地問,「我不要小娘和娘一樣消失……」

  穆弘儒哀傷地看著兒子。這孩子不知道,他更怕忻桐像琴音那樣逝去,所以才會發那麼大的脾氣,千方百計要她拿下鐲子。如今忻桐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皇上抓了,弄不好還會被殺頭,是否就代表那五百年的咒誓即將應驗?

  他心中忍不住興起一股憤慨,好恨那個傳說,他恨自己不敢去賭忻桐是不是命定之人,更恨自己的人生居然被這樣的咒誓給牽制著。

  緊握成拳的手緩緩鬆開,他極力壓抑內疚與自責的情緒,對兒子沉重道:「無論如何,即使賠上我的前途性命,我也一定會救她!」

  忻桐被皇帝囚禁一事,所用的理由實在太過牽強,偏偏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皇帝要辦的人,臣子們即便知道是無辜的,也不敢多加置喙。

  只有一人不同,那便是巡撫府邸隔壁的退休戶部尚書,黃大人。

  黃大人是三朝元老,他說的話連皇帝都要尊重三分,自從他聽說了忻桐被抓,就十分心疼這個廚藝出眾的賢慧女子,便動用了一點關係,讓穆弘儒至少能夠見見她。

  因此,趁著皇帝以公忙理由避不見面時,穆弘儒悄悄讓一個小太監領到了天牢內。

  「穆大人,前面那間牢房就是了。」

  因為穆弘儒為官德行昭著,又不爭權奪利,令朝中大臣們十分推崇,故在忻桐下獄時,典獄官也特別安排讓她住在最乾淨清爽的那一室。

  他自然知道他們的安排,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小的不敢當。只是大人可別待太久,等會兒侍衛交班不好交代。」小太監賄賂了獄卒,替他爭取一刻鐘的時間。「這牢門不能開,大人隔著鐵柵和夫人說幾句話吧。」

  說完,小太監和獄卒退出牢房,讓他們夫妻能單獨說上幾句話。

  穆弘儒快步上前,隔著鐵柵與裡頭消瘦憔悴的忻桐四目相對,兩人都是激動到幾乎落下淚來。

  「夫君!」她虛弱地衝到柵欄邊,由鐵柵間隙中伸出手和他相握,盈盈的淚珠立刻浮現眼眶。

  「忻桐,你還好嗎?」他將另一隻手伸進去,替她整理頰邊雜亂的髮絲,但一觸到那由光滑柔順轉為乾枯黯淡的秀髮,他不禁心裡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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