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想賣,有人嫌錢少,只有活不下去及養不活家的人才想要賣羊,而這些羊通常也長得不太好,都是瘦羊。
「你買羊要做什麼?」他實在想不出有何作用。
「做吃的。」民以食為天,好吃的東西沒有賣不出去的道理,為了口腹之慾,多得是人肯撒大錢。
「做吃的?」他訝異。
羊肉那麼腥,誰肯吃。
「要找沒生病的羊,瘦一點沒關係,入口的食物不能害人得病,只要做得起來日後也是一條出路。」她的小金庫也能有進帳,趁機發點小財。
朱小蟬這幾天也沒閒著,她趁上街閒逛時也大略的看過一遍縣城裡的情況,她發現牲畜的養育普遍不佳。
羊不夠肥她也無可奈何,像她想了許久的羊肉爐、羊肉火鍋、清蒸羊肉等都不能用瘦羊,少了油花的羊肉吃起來不夠味,而且也較腥。
所以她思前想後,窮則變、變則通,路不是只有一條,拐個彎也是柳暗花明,能吃就好。
「你要怎麼做?」一隻瘦巴巴的羊哪有多少肉好啃。
「烤全羊。」她想到的是蒙古烤肉。
「烤……全羊?」王秀軒的神情是震驚的,他想都沒想過羊可以整只拿來烤,他甚至是不吃羊肉,嫌腥。
「嗯!將羊宰殺了以後,整隻羊裡外都用蜂蜜塗過一層,放在架子上轉動,底下是火堆,邊烤邊塗蜂蜜,等快熟了再撒上孜然,烤到表皮金黃酥脆,火不能太大……」
用蜂蜜來烤羊……他光聽就口中生津,很想咬上一口。
「烤全羊可以是熱食,也能做成冷盤,不過熱熱的吃口感較佳,但是因為肉少無油,所以價格不可能太高,一隻賣上十兩銀子就差不多……」朱小蟬還沒說完就聽見丈夫的驚呼聲。
「什麼,十兩?!」她賣的是金子嗎?簡直是搶錢。
第11章(1)
朱小蟬將烤全羊賣到較富裕的鄰近各縣,以一隻十兩的價錢賣給酒樓茶肆,大家趨之若鶩,爭先搶購,不到一天功夫就被搶空,還有人問還有沒有,想再搶購一空。
因為少見,所以熱銷,朱小蟬只是想賺一票而非置鋪子長期經營,因此向所有饕客說抱歉。他們吃的是一時新鮮,真要供應多了,很快便會發現少了油脂的烤全羊其實沒那麼美味,是蜂蜜的甜和孜然的嗆麻麻痺了口感。
而且青江縣也沒太多的羊,一百隻已是極限了,飼養的人並不多,羊不是主要的牲畜,大多以養雞自用居多。
不過朱小蟬是擅於物盡其用的人,羊雜她做成了羊肉串,羊腸灌成血腸,薄利多銷,居然另外賺了百兩銀子。
這一次的烤全羊總共賺了一千一百兩,她也就不客氣的拿走二百兩蜂蜜和孜然等香料的「材料費」,她從柳鎮帶來的十罐蜂蜜和一大袋孜然全用上了,收點辛苦錢不過分吧!至少她不像黑心的商人獅子大開口,二一添作五的分帳,全放入自個兒的錢袋。
王秀軒用賣羊的錢先發縣衙內官員的薪餉,然後取出一部分錢購買糧食,將三座糧倉裝滿一座以備不時之需,接著命人上山開墾,將他看中的那座水氣繚繞的山頭給辟成梯田,種上千株茶樹。
一千兩看起來很多,其實有點不夠用,買了樹種又雇了工,所剩無幾,最多能應應急,頂不了大用。
但是這也讓成主簿、莫典史等人笑得樂不可支,他們總算看到希望了,來了個會做事的縣官,青江縣不再是窮縣,他們也能像富饒的江南城鎮般有飯吃,有衣穿,住大宅了。
「小心點,看著路,明明我才是縣太爺,怎麼你比我還急呢!慢慢來,總能弄好的。」
看到一大片土地被荒廢了,著實心疼的朱小蟬想著替丈夫分擔辛勞,便召集起縣民,由她提供種子,大家合力來種棉,她保證將棉花銷出去,讓百姓放心去栽種。
但是縣民從來沒種過棉,也不相信棉花能賣多少錢,一個兩個說了幾句不太好的話,其它人一聽覺得有道理,當下一哄而散,不理會縣太爺夫人說了什麼,此事因此不了了之。
因為一、兩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讓好生惱火的朱小蟬認為一番好意遭到踐踏,她也有幾分賭氣意味,拿出私房買下五、六十畝土地,她全部種上一年生的棉花棉籽。
而作物再怎麼說也不能沒水,旱作物也需要灌溉,所以她在田地的四周和正中央各打了一口深井,井邊又各蓋了一座風車磨坊,不用人工汲水直接以風車轉動汲水。
為免河水被抽空,她採用的舀水板是可拆裝式的,土壤夠濕潤時就少用幾塊舀水板,或是不用,讓風車空轉,也蔚為一處風景。缺水時便多裝幾塊舀水板,讓地下水排進挖好的深溝裡,順著一排一排的排水道流進田里。
王秀軒在妻子的建議下挖了一座人工湖,他讓每年山上流下的雪水流入湖裡儲存,讓缺水的狀況稍微舒緩。
青江縣多了一座湖供百姓取用,離湖近的土地有了湖水的澆灌,作物的生長比往年好太多了,大夥兒都看到豐收的希望,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見到熟人會打聲招呼寒暄。
王秀軒在湖裡放養了魚苗,也有人有模有樣的丟了些小蝦小蟹到湖中,養個幾個月魚蝦也就長大了。
一年後,取名「水蟬湖」的湖泊映滿綠意,湖中大魚悠遊其中,小蝦長成大蝦,小蟹都有兩個巴掌大,湖面上出現三三兩兩的漁夫,撒網捕魚,明顯笑聲也爽了。
而朱小蟬的棉田也進入采收期,缺乏人手的她從山北村調來孫子健、丁舉凡兩名管事,他們原本是王秀軒書院中的同窗,虛長他幾歲,未入仕途的兩人在王秀軒引薦下到朱小蟬那兒做事,而後因做得不錯而升為管事,各管著幾十畝棉田和烤鴨鋪子,如今也是受人尊重的大總管。
「氣死我了,陳樞門的老婆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慫恿南華村的村民來向我借錢,我賺錢容易嗎?棉花還沒賣出去呢!我自個兒都缺得很,她憑什麼以百姓力量來逼迫我。」她還沒用官太太的身份搜刮民脂民膏,陳大炮家的倒是把手伸得長,連她銀袋裡的銀子也敢掏。
雖然多了一座湖,但事實上青江鎮並不適合發展畜牧業,水還是太少,肥美的水草地幾乎沒有,大部分的土地仍是貧瘠的,想養羊、養牛頗有難度。
去年將烤全羊賣至其它縣的事是瞞不了人,半兩銀子買的羊賣到了十兩高價,任誰聽了都會眼紅,心動不已的想如法炮製,不用多,賣幾百隻羊就有好幾千兩的收入呢。
青江縣雖窮也有幾戶大戶人家,其中以陳大炮和金大富最廣為人知,朱小蟬私底下喊他們是陳樞門和金剝皮,一個小氣得一毛不拔,連孩子的束修也要省,讓夫子一個月只上五天課,但要規定足月餘的功課,一個幹的是皮肉生意和放貸,開了幾間青樓和當鋪,人一上門當即被剝一層皮。
而陳樞門的妻子盧氏便是看中湖岸邊一塊養得鮮嫩的水草地,她不耐煩養羊便讓別人來養,再學朱小蟬那般低價購入,心中打著算盤,認定烤全羊誰不會,不就放在火架子上烤一烤,肉熟即可。
可是買羊要錢,不想出一毛錢的盧氏便把算盤打到縣太爺夫人頭上,大肆宣揚朱小蟬善名,說她多善良,多有菩薩心腸,慈悲為懷的解百姓疾苦、慷慨解囊以濟百姓,然後領著一窩蜂的村婦湧向後院,三兩、五兩的開口借錢,讓朱小蟬煩不勝煩的假裝昏倒,托病閉門謝客。
「大不了不理她就好,犯得著生氣嗎?堂堂知縣夫人還由著市井小民耍潑?叫衙役直接把人趕出去不就得了。」青江縣的地頭還沒有人比他大,敢來鬧事先捉到牢裡關三天。
「可是噁心人呀!每次一看到盧氏虛偽的嘴臉,我就想一腳往她臉上踢去,讓她像顆球的滾出去。」裝出和善的面容卻端著惡毒心腸,一肚子黑水。
瞧著妻子氣憤不已的神情,王秀軒眉宇為之輕擰。「阿蟬,你有沒有發現你近幾日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不太安穩,動不動就氣呼呼的。」不太尋常。
「有嗎?」她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一不小心便流露出本性,只是以前都忍著,壓抑住。
「有的,夫人,你最近也吃得比以往多,一早醒來便喊餓,我和看月準備得慢了你還會不高興。」沒葉服侍了朱小蟬也有段時日了,因知之脾性才敢大膽說話,不怕責罰。
朱小蟬從不責罵下人,她覺得下人雖然是她買來的,可是人不應該有貧賤富貴之分,再怎麼樣都是人,給予適當的尊重也是收買人心,他們能用她就用,反之,不能用的就給了賣身契打發人走了,她不會讓不相干的人來影響她的心情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