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回事?」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腳,怕吃多了發福,女人一胖就臃腫,把男人的心也嚇遠了。
「夫人,你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診個平安脈也好。」身子無礙才安心,夫人是他們的主心骨,不能倒。
一想到要喝苦苦的湯藥,她連忙搖手一揮。「沒事沒事,窮緊張,我能吃能睡,身體康健,看什麼大夫,晦氣,比起那些長年臥床的病人,我壯得跟一頭牛一樣。」
呃!好像真有點變壯了,手腕較之前粗。
「呸!呸!又說什麼糟心話,你又忘了教訓了是不是,別老是和不好的事做比較。」都成親了,還沒個婦人樣,像小時候那般百無禁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見他微帶氣惱的樣子,朱小蟬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在意她。「是我舌頭長刺了,下次不敢了。」
「真能改?」他用不信的眼神看她。
「總能改的,你多提醒我幾次嘛!」她笑靨如花,瑩潤的嫩白小臉泛著珍珠般光澤,引人如癡如醉。
王秀軒略微閃神,對妻子的美永遠也看不膩,越陷越深。「你呀,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每一回妻子一撒嬌他就心軟,沒法惱她太久,做事明快果決的縣太爺根本是被夫人吃定了,寵妻寵到沒邊。
看到自家姑爺莫可奈何的神情,朱小蟬身後的丫頭沒葉、看月掩嘴偷笑,兩人感情好也是奴婢們的福氣。
「那就別說了,看看我們的棉花,你瞧這一大片棉田都是我的,我能賺多少錢呀!」一提銀子她就笑瞇了眼。
「財迷。」他笑道。
「少了個『小』。」她比較喜歡「小財迷」三個字,賺得不多的小地主,愛錢取之有道。
人太有錢會遭賊惦記,小富即可,這是朱小蟬一向的生存理論。
「你,不小了。」他視線往下移,停在隆起的酥胸,意有所指又帶了點夫妻間的小情趣。
看他多看了胸口兩眼,朱小蟬沒好氣的以手摀住他雙眼。「大了也不給你用,留著喂娃。」
他低笑的在她耳邊低語。「我就是大娃。」
「你……不要臉。」斯文敗類。
「要臉生不了娃。」他指夫妻做的事。
「你……你還真越說越不像話,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他根本是表裡不一。
披著君子的外衣,內心邪惡。
「還給孔老夫子,願他能教育其它英才。」他是半途長歪了,羞為孔孟門生,是該感到羞愧。
「……」朱小蟬已經懶得理他了,沒皮沒臉的人不知羞。「對了,有人到縣衙問及棉籽的事嗎?」
他搖頭。「還在觀望中。」
「這些短視的愚民,怕東怕西不知道在怕什麼,我都先種給他們看了還畏畏縮縮,真沒賺錢的命。」難怪青江縣窮了幾代,沒個膽大的敢冒進,守著一方天地坐井觀天。
「也怪不得他們,對於認識不多的作物,誰也不敢輕易嘗試,畢竟不能做為糧食,一旦種得不好或歉收,他們就什麼都沒有了。」挨餓讓人退縮,百姓更看重能餵飽肚皮的糧食。
「最好是這樣,等他們也想發財了,看我不海削他們一票,別說我是攔路山匪,就搶他的。」看誰狠。
王秀軒感興趣的問:「你想怎麼做?」
她看了他一身官袍,輕哼了一聲。「一斤棉籽十兩。」
「什……什麼,一斤十兩?!」這……也太坑人了。
百姓買得起嗎?
「我會先訂下契約,賒給他們棉好,往後十年所產的棉花得用合理的價格賣給我,由我統一收購,誰也不許轉售他人。」她種棉也收棉,等同壟斷。
賒……也只有她想得到,從乞丐身上也能挖出一層油。王秀軒暗忖妻子腦子活絡,是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別人想不到的事她信手拈來,如吃飯喝水那般流暢。
對於他縣裡的百姓他沒有一點同情,妻子肯為他們生計著想已是他們莫大的福分了,她願意傳授種棉的方法,此等無私的情懷值得傳頌,而不是平白受人質疑。
「東家。」
正在監看工人采棉、收棉的孫子健,抬頭一瞧見遠遠走來的兩人,他立即放下手邊的事兒迎向前。
「孫總管,這批棉收得如何?」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讓人看了心情愉快,心曠神怡。
「雖是第一年生的棉花,不過棉質尚可,比起咱們山北村差不到哪去,就是地不肥,產量沒有預估的多。」若是土地肥沃,這幾十畝棉田能產出相當驚人的棉量。
「你估算有多少生棉?」不用多,能嚇人就好,讓那些封閉的百姓瞧瞧哪種作物能賺大錢。
「三、五萬斤跑不掉,這是保守的預算。」他的意思是有可能更多,他不說高了,以防突發事件。
因為是第一次采收,僱用的是當地人,他們采收的技巧不純熟,動作既慢又採得不完整,還有些碎棉留在棉籽上,得讓人在後頭重整一次,以確保棉絮采乾淨。
朱小蟬一聽,喜出望外。「地不肥我教你一種堆肥法,不用花費半文錢,用原有的母株就能把地養肥了。採摘完的棉株沒有多大的用處,剁碎了堆成肥以稻草覆蓋其上,十天半個月後取下稻草將成草堆翻一遍,然後再將稻草覆上,如此重複再重複,約七、八個月左右就是很好的綠肥,期間還得澆點水使其發酵。」
「一說到賺錢,東家的眼睛就亮了。」早已娶妻生子的孫子健以兄長的口吻揶揄,他很喜歡這個凡事不計較又爽朗的「妹妹」,女子很少有她這種豁達胸襟。
「那當然嘍!我家王大人說我是小財迷,我不見錢眼開怎成,一說到銀子,我的心跳就加快。」她故作癡迷狀,好似真為銀子所迷,是名符其實的財迷,專往錢眼鑽。
「王大人,得妻如此,是你之幸呀!」孫子健打起揖,和同窗好友開起玩笑,但是真為他高興娶了旺夫的好妻子。
王秀軒客氣的一回禮。「得幸,得幸,是我好香燒得多。」
聞言,大家都笑了,氣和諧。
「對了,王大人,有人在詢問種棉一事,你看要不要準備準備。」一旦賣出好價錢,百姓肯定會搶種。
「咦!問到你這邊了,我還以為他們會到縣衙。」原來不是乏人問津,還是有人心動了。
孫子健取笑。「你是官,官威大如天,人家哪敢為了這麼點小事往衙門跑,看我一得閒便上前問兩句。」
「好,勞你費心了,回去我就讓周師爺做個規劃,也不是誰想種就能種。」頭一回練手要找田作的老手,存活率較高,省得把棉花種死了又來怪官府的棉籽不好,倡導錯誤。
「沒錯,讓我看順眼再說。」種子是她的,她想賣就賣,不賣留著搾油,棉好也能搾出少量的植物油。
「阿蟬……」妻子的小心眼讓王秀軒哭笑不得。
在看完棉田的采收後,朱小蟬等人又回到縣衙,他們才剛入內,就聽見一名婦人尖銳的叫嚷聲。
婦人高聲的喊著,「就准你們賺錢,不許百姓發財,這麼欺負青江縣的百姓未免不講道理,好歹給個公道,別吃肥了縣官餓死了百姓,我不服,你叫個能講道理的人出來給我句話……」
肥了縣官,餓死百姓?這窮得要命的青江縣哪有肥水好撈呀!朱小蟬面色發冷的走上前。「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著了夫人的身影,成主簿鬆了口氣跑過來回話。「是盧氏硬要租水蟬湖湖岸的水草地,不讓她租就鬧起來了。」
又是盧氏。「她要付多少租金?」
「一……一兩。」他說得吞吐。
「一畝?」
「不,是週遭一百畝。」把最肥的地都圈進去。
「以月計算?」一百畝,她真敢開口。
成主簿遲疑了好一會兒。「是十……十年。」
不愧是陳樞門的妻子,摳門的程度不相上下。「告訴她,要租可以,一次付清,十畝地五兩,不能連地,最多五十畝地,一年一付,來年看她是否愛護水草地再決定要不要續租,若是蓄意破壞湖岸水土便百倍賠償。」
「啊!你……你與民爭利,與民謀財,你是貪官,放任百姓死活不管……」盧氏當場不依了,要她的銀子跟要她的命一樣。
第11章(2)
啪的一聲,一巴掌落下,眾人驀地睜大眼,向來親和好脾性的縣太爺夫人居然動手打人?!
「貪你娘的骨灰罈,你們窮得連兒女都養不活的青江縣有什麼利好爭,財在哪裡?大人若不管百姓死活,山上的那片茶圔是誰開墾的,誰付的工錢讓出外的縣民能返鄉幹活,你說的這是良心話嗎?」
驀地,氣血上衝,朱小蟬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啊——夫人——」
「你是說……我懷孕了?」
因為看到青江縣的荒涼,朱小蟬知曉有一段不短的時日會在忙碌度過,因此她刻意服了避子丸,以免一旦懷上了照顧不來,反而落下一身病症或是遺憾。